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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府中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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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紫月处理完尸体不久,面具男子的手下们赶了过来。

“属下万死。”十来个劲装男子低着头笔挺挺地跪在面具男子跟前。

“火化了。”面具男子道。

面具男子看了一眼跟前跪着的人,转过头来对刘紫月冷硬地道:“也算救了我一命,一命抵一命,我就暂且放你一马。如若今日之事传出,死,你可明白?”

刘紫月知道面具男子指的是她刚才她处里死尸伤口的事。她面上点头,心里却是不愤,一命抵一命是这样算的?这人也太霸道了。还有,他明知道他的人就要到,为什么让她提前处理尸体的致命伤?难道这事他属下也不知道?

面具男子被他的属下恭敬地抬走。刘紫月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看着空旷无人的荒效野地,顿时感到又是无力又是茫然。沿着马车奔走的方向一路寻去。王陈二婆子总不至于丢下她一路奔回京城,她们不敢。背着弃主的名声,她们往后在那府里定然抬不起来做人。虽然她不知道府里接她回去的目的,但刘紫月肯定,自己对他们而言自然是“有用”之人。刘紫月知道就算她死了,王陈二婆子也该寻个人来这里打探清楚。

月华初上,黄橙橙,孤零零地独自倒挂在灰蓝色的天幕中。刘紫月伴着清冷的月华抱着包袱顺着小道行走着。果然如她所料的那般,刘紫月遇见了独自驾车来寻她的车把式。

“姑娘,可算是找着你了。”车把式惊喜地道。

刘紫月被冷风吹得有些发颤,许是许久没有发声,一开口竟发现自己的嗓音颤哑得厉害,她看了一眼空空荡荡的马车车箱,道:“嬷嬷们呢?”

车把式心虚地道:“她们在前面帮姑娘打点夜宿的客栈。”

刘紫月点点头,放下车帘。刘紫月枕着包袱靠在车箱壁上,头随着马车摇椅晃起来,累了,她需要休息。

接下来的赶路,倒还顺利,王陈二婆子因着心虚的缘故,不但没有为难刘紫月,反而有意无意地在一些小事上讨好于她。一路上客栈住的都是正经的客房,吃的也比以往好许多,就是马车的车垫子,也单独地给她准备上好的。嬷嬷们为她倒真是费了些心思,暗自掏了不少体己贴补在她身上,王陈二婆子暗自心肝肉痛得厉害。对于那天弃主私逃的事,大家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

这天夜里,赶了一天的路,吃了饭,王陈二婆子拉刘紫月在房里说话。许是要说的话不好直接开口,王陈二婆子兜兜转转地将话绕远了说。甚至远到刘紫月婴孩的时候抱过她之类云云,想要先拉近她们与刘紫月的关系。

刘紫月烦了便道:“有什么话嬷嬷直说便是。”

“明天就要到府里去了,这一路和姑娘相处,倒处出些感情来。有些话按理不该我们这些下人多嘴,但冲着这些天的情宜,我和王婆子又觉得还是应该告诉姑娘的。”陈婆子捏着帕子抹了抹没有泪痕的眼角,放低姿态,可怜巴巴地道,“我与王婆子之前对姑娘多有得罪,还望姑娘看在这些天我们尽心尽力服侍您的份上,原谅我们一回。”

这是要给她递消息卖好于她,让她不要说出前几天弃主的事。都说高门大户的姑娘最在乎名声,其实高门里的奴才何尝不是如此。弃主是奴才的一大忌,轻易背不得。多少奴才用一生的功绩都洗脱不了曾经弃主的污名。要不怎么说家生子比一般的奴才要高上一等,主人家看的还不是一个“忠”字。弃主的奴才,就是卖到外头去,也是没有人敢要的。王陈二婆子会这般紧张,刘紫月心下了然,她们是怕在府里背上不忠的名声而直不起腰来吧?

王婆子接嘴道:“姑娘想必疑惑,好端端的乡下住着这么些年,怎么府里突然来接姑娘回府吧?”

刘紫月心中也有计较,本想着等回府后再打探,不过看王陈二婆子这话风,她们是打算给她透底了,倒也省了她不少的事:“嬷嬷你说。”刘紫月给自己倒了杯茶。

“我说的这个事,可不是姑娘回府都能轻易打听到的,也算将功折罪吧。”王婆子似是看出刘紫月的心思道,“我能知道,也因着相公是府里大管家,老爷的亲信。”

王婆子说起了她的婚事与府里的打算。刘紫月拿着茶杯的手略微一顿便又继续面无表情地喝着她的茶,嗯,晚饭吃得太过油腻了些。听着倒不觉着意外,这个年代世家大族的姑娘对家族的贡献无外乎就是这个,之前她也猜到五六分。本以为她的亲事是被继母利用的,意外的是她那个好父亲为了讨好皇帝,竟然主动进言,将她许给即将归朝的贤王。

贤王是谁,纵使长在乡野的刘紫月也略有耳闻。先贤太子之嫡子,父死母亡,据说是万年孤星的命格,与皇室犯冲,早早的被先帝爷给送到外边教养,不到弱冠之年不得回京。先帝爷驾崩时,访间隐隐传闻先帝爷也是被贤王给克死的。

“不是说贤王体弱多差不过三十吗?”刘紫月道。

“哎哟,我的好姑娘,这话可不敢乱说,皇室中人,不是咱们可以非议的。”陈婆子看了一眼紧闭的门窗,小声低语道,“外边传的是有这么一说。”

刘紫月嘲讽一笑:“父亲近来想必意气风发,官运也欲发的步步高升了吧。”倒真是会物尽其用,就连她这个多年被抛到乡下养大的女儿都不放过,竟能将她“卖出”这般价钱。

王婆子与陈婆子没有接话,相互对视一眼,挑眉暗道,大姑娘敏锐又通透,是谁告诉她们大姑娘是个彻彻底底没脾性易拿捏的人?

“姑娘怎么不着急?”陈婆子看着刘紫月仍旧小口小口地喝着手中的茶,心里暗自又高看刘紫月几分。一般姑娘家,听到自己的婚姻大事被人如此利用与作贱,都会沉不住气。

着急有用吗,刘紫月淡淡地看了一眼王陈二婆子,将手中的空杯子放下。

“与其说这个,嬷嬷倒不如仔细说说如今府里的境况。”刘紫月又道,“在乡下多年,早不知府里如今是什么样子。”

因着接二连三的错处,王婆子虽然有心低头,但在府里架子端惯了,猛地向一个空有家世而什么都不如自己的人低头,还真不甘不愿的。因此干忤在原地,话也不如陈婆子多。陈婆子是个能说的,从老太太到府里的几个太太们,从老爷们到府里的几个少爷姑娘们,大略的都说了一遍。不过更像是介绍家里人一般地说给刘紫月听,并没有涉及隐秘的东西。刘紫月深深地看了一眼陈婆子,蜡烛忽上忽下的光晕,印在她那被岁月凹陷下去的眼窝里。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仿佛陈婆子的眼窝能迸发出亮光来。是个聪明人,很知道怎么避重就轻。

王陈二婆子走后,刘紫月却睡意全无。半倚地靠坐在床边上,一度觉得头痛。老天爷真会开玩笑,不但给她准备无良的父亲,狠毒的高门继母,还给她预备下一个麻烦的夫君。哦不,是未婚夫君。贤王,一个先太子的遗孤,从他体弱多病,自幼被送到外地长大,还弄出一个万年孤星的名声,就可以看出他有多麻烦。就像是她失了母族的庇护,不也被继母扣上克亲的帽子?皇帝这个叔叔,要有心,就不会让访间传出先帝被贤王克死的谣言。这等皇家秘事,都可以传到她这个乡野村姑耳里,其用心不可谓不毒。

还有她那个好父亲为了讨好当今,在贤王回朝之际将她这个乡间长大的嫡长女推出去给贤王。

皇帝也真是个好叔叔,巴巴地给长大的侄儿娶亲。刘紫月想满京城也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身份虽然差些,但面子也过得去,户部尚书之女,镇国将军的外孙女,能够章显皇上厚爱侄儿的一番用心,做足了皮面夫功。不过又不会给贤王增加一分势力。毕竟她是个母亲早亡,不得生父喜爱,又无亲外祖相帮的高门闺秀,镇国将军的外祖名头虽好却也只是个继外孙女。自小被丢到乡下,想必她那个好父亲定然说她是个大字不识,粗陋不堪,而且还特别好拿捏的人吧。皇帝是再满意也没有了,不然不会这般急吼吼地给父亲加官,是想让她更配得上贤王还是想嘉奖父亲的忠心?刘紫月嘲讽一笑,应该都有。

听着陈婆子话里面的意思,府里接她回去后,应该不多久皇上就会下旨赐婚。刘紫月按了按眉心,心下认真计较一番。王陈二婆子倒底只是仆婢,眼界窄了许多。能看出她被“卖”已经很不错的了。只是她们不懂,皇家与父亲让她嫁与贤王,应该多半是想掌握住她,再加以利用对付贤王。皇上费这么大心思布局,想来贤王手中有连皇上都忌惮的东西或权势。不好直接对贤王下手,就想着给他添一个麻烦的后院。

既然是这样,他们必定或是拉拢或是拿捏于她。她手里的筹码不多,倒是可以借着这个名头利用一番,借势在府里站稳跟。至于成不成亲的,到时候另说,贤王果真不好,她再想办法搅黄了这门亲事。车到山前必有路,总能想到办法的。最坏的打算不过是假死,易容,改名换姓,学师傅那样游走江湖。

刘紫月将床头的包袱抱在怀里,这是她最后的退路了。看来回去之后还是要找时间将功夫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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