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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右翼军听令!”校场上,叶纱手持武官令牌,号令所属的右翼军,命令道,“跟我来!”
士兵驻扎在离城一里之外的野地,叶纱要救司徒空,就她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同以前一样,六王爷府邸的守卫何其多。但不同以往的是,如今她手有兵符,就是她最好的武器。
很快,右翼军出动,还未进城,居然被包围了起来。
叶纱一看,居然是宁希的直属军,他正骑在马上,立于军前,气势而下,众军纷纷下跪叩首,独独叶纱站于原地,深深望向高高在上的宁希。
宁希冷声道,“没有本王的命令,所有士兵一律不得入城一步!违者斩立决!”
“王爷?”旋铭错愕的呼出声,他以为王爷出兵是要救司徒空,没想到居然是来镇压叶大人,这是为何?
一人坐于马上,一人站于地上,两两相望,瞬间距离被拉开了好远,叶纱失望地看着宁希,眼眶红热。她开口,声音里带着恳求,“让我过去!”
“我若让你过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叶纱,聪明如你,你不会不明白的。”
“我不知道!”叶纱狂吼出声,手指向宁希的鼻子,凄厉地嘶喊出声,“你让不让我过去?”
宁希拧眉,连带座下的马都能感觉到他凌厉的气势,不安地跺了几步,宁希平下呼吸,好声细语道,“叶纱,你若现在出兵,那就是内乱,内乱一起,虎视眈眈的筝肃绝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苍流危急,你……”
“我不想听!你给我让开!”叶纱想冲上前挥开马鞭,旋铭及时拉住她身子,令她无法再挣脱。
手再次指向宁希,她恼怒地指责道,“我要救他,你到底让是不让?”
“我不能让!”
孤军,原来她依然只是个孤军。
“宁希!你见死不救!你……你……”气急,她猛然吐出一口血,晕眩倾刻袭来,她急忙深喘稳住自己欲坠的身子,颤抖的手再次指向宁希,却再也无法说出任何一个字。
心顿时碎开,原来他在她眼里一直是如此不堪,等待了那么久,换来的只是一场美梦,如今被她一句话完全打破了他的梦,他们之间的鸿沟在一开始便已存在,司徒空只是个导火线,一燃便瞬间覆灭。
宁希揪疼着心,十指深深掐进手心。再出声时,只有冰冷的意味,“把叶大人关进大牢,听候发落!”
“宁希!我恨你!我恨你!”
侍卫架着叶纱离去,她那凄然的叫声不停回绕在宁希的耳中,纠结在他心里,久久不去。
……
疼,全身已经使不上力,一动便牵扯到全身的伤口,左脚太过沉重,随着他的颤抖发出铿锵的响声,像是被系了链条。
他苦涩地挣开双眸,小手紧紧地抓住,理智清醒的瞬间,疼痛便如潮水般涌上,他忙不迭咬紧牙关,使劲吞下一切苦楚。
一只手掌抚过他的脊背,带过几段指痕,血印在背上交错着,蓝眸瞬间睁大,痛苦被生生吞回肚里,双手揪抓着阴冷的地面,十指都被弄断了指甲,血肉模糊。
“没想到,这对蓝宝石依然落到本王的手中。”六王爷的大掌堪比司徒空一张小脸,他捏紧司徒空的下巴,强逼他抬起头,正眼对上那双银蓝双眸,“就是晚了整整一年半的时间。”
六王爷伸出一脚踢了踢链条,司徒空顿时痉挛得直打颤,痛苦声依然在喉间,他咬住下唇,直至血滴落在地上都不肯哼一句,不愿说一字。
那链条不是圈住他的脚,而是从他脚裸刺穿过去,一扯便是割骨般的疼痛。
“你不叫吗?”六王爷听不见该有的求饶声,抬脚又是一踢。
闷哼声控制不住溢出在外,又被全数被司徒空吞了回去,死也不发出任何一句求饶。
元宵喜欢打他屁股,揪他耳朵,他不疼,却心甘情愿地作怪讨饶。
现在,炼狱般的痛苦叫嚣着全身,他却始终不愿吭一句。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活得更久,才有希望逃出去。若他一认输,六王爷厌倦后,就会马上杀了他。非但如此,六王爷还会把他的尸体扔还给叶纱,让她彻底崩溃。
不可以,不可以这样!
他可以死在乱马蹄下,可以死在乱棍之下,可以因饥饿而死,可以随随便便因为荒唐的理由而去,甚至可以死的何其无辜,但就是不能死在六王爷手上!
叶纱……
她失去林嘉,失去了关青,然后是莲晓楠,他绝不能再成为第四个!再疼他也得忍受,只求老天能让他挺过来。被那畜生折磨着又何防!他不能死!
他一直在求老天给他一个家,给他一个归宿,如今好不容易得到了,他想护着这唯一的恩赐,绝不能毁在自己的手里,心心念念求着老天开眼,就不知他能否听见他的声音。
“为何她身边的人,都像她那般有趣?怎么也令我不生厌烦。”六王爷一直注视着那对不羁的眼,手指摩挲着眼角,沉迷道,“你说我要是把这双眼睛挖下来送给她,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你……可……”司徒空声若游丝,六王爷俯耳倾听他在讲些什么,“你……真是……可悲……”
“我可悲?”六王爷一把抱起他,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低头轻问,“你倒是说说,我哪里可悲了?”
“你……身处高位……自以为什么都有了……其实……你什么都没有。”
“我什么都没有吗?这权位是假的吗?这身份是假的吗?我有权有势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你居然说我什么都没有,不是很可笑吗?”
“你……会注重这些吗?”司徒空满头是汗,苍白的脸因脚裸的伤痛险些晕死过去,喘气道,“我不相信……你会在意这些功名利禄,在你眼里……可有情字?”
“情?何为情?”六王爷笑了。
“你的确可怜……”欲呕的感觉越来越重,肠胃开始不停地在翻搅着,司徒空却坚持往下说道,“你不懂情。亲情给你……你不要,家人给你,你也不要,现在你连自己的……自己的国家都能轻易抛弃。在你心里,可曾有留过些什么?这一生,你过得昏昏沉沉……你何时清醒过?你一天都未曾清醒过,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你……你自小便身居高处,无从追求……这样的你,怎么懂情?这样的你,又何其可怜?”
“无从追求?”六王爷轻喃着声,重复这句话,慢慢笑开颜,“是啊,你说得没错,我从小便身居高位,什么东西都有了,什么烦恼都不用愁,别人只会羡慕我,可我不媳,反而这里好空虚。”
六王爷压着自己的心口,冷笑道,“这种感觉谁能知道?谁能理解?我一看见你们这些人,就好厌恶,幸福的表情更让我作呕!我就好想毁掉你们的脸,好想看看你们被我毁掉时,那痛苦的表情G呵,那种在地狱里挣扎的神态,真是让我兴奋呢!”说完他仰天大笑。
这世上,他从未有过知己,如今被他怀里的男孩一语点破,想着手里的男孩和她一样让他喜欢的紧,越是喜欢就越想折磨他们,更想看看那女孩被他击垮的下场。
他不是没有追求,只是和别人的不同罢了。别人一心想要往上爬,他却一心想看自己堕落,看看谁能把他从高处拽下来。想找一个能毁灭他一生安逸的人,这算不算是一种渴求?
六王爷扔下司徒空,站起身往外走去。
司徒空佯装晕过去,感觉他已经离开,他忍着痛苦爬起身,他知道叶纱不可能带兵过来救他,一出兵那就是内乱,内乱一起,苍流危急。即使叶纱肯出兵,迦南王也不会允许,要逃出去,只能靠他自己。
只是,经过一夜的折磨,他还能支撑自己多久?
司徒空咬牙苦撑,终于下定决心,他要徒手拔出刺穿脚裸的链条。
很快,这噬骨般的疼痛让他几次晕厥,他死死地咬住牙,那样长久的时间,长久的折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几乎快要死过去的时候,终于抽出了那条染血的链条。
他痛苦地支起身,踉跄着身子往门外走去。黎明时分,众人纷纷熟睡,只要自己小心点,不要惊动任何人,应该能逃出去吧……
手刚碰上门框,门便被推了开来,司徒空绝望地站在六王爷面前,凄凉一笑,老天果真没眼,他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妄想,他就是要玩死世人才肯罢休。
六王爷沐浴而回,居然瞧见本该昏迷的男孩直挺挺的立在他眼前,他好奇这小小身子里装了些什么,让他这般坚强。
他嗤笑道,“把自己搞成这样,就因为她?值得吗?”
他根本就不会懂,没情没欲之人怎么会知道付出的快乐,付出的幸福。即使是抛弃自己的一切,想着心中的人,为她欣然一笑,就算付出生命也再所不惜。
“值得。”语闭,司徒空再也撑不住,闭眼倒去。
六王爷闪身拖住他倒下的身子,抱起他往自己的床塌走去,既然他已经准备好随时为她牺牲,那他就成全他。
放下司徒空的身子,见他不停煽动着自己的眼皮,他脱下自己刚沐浴完换上的新衣,正欲上床,门外传来敲门声。
“谁?”
“主子,迦南王要您过去商讨军情!”
“现在才天亮,有什么事不能等到下午再说吗?”
“王爷今早发出战贴,正式向筝肃宣战,下午就出兵!”
“下午就出兵?这么急?”六王爷拧眉,跨出房门,“把门锁上,人要是丢了就拿你们是问。”
“是!”
脚步声渐渐远去,司徒空又慢慢挣开眼,忍着晕眩的感觉往床下爬去,一不小心摔落在地上,疼得他禁不住在地上打滚,却让他脑子清醒过来,努力爬到门边,两个高大的人影从门前照射进来,得想法要支开他们。
“啊!”很快,一声惨叫从房里传出。
门外两人一听,惊呼,“怎么回事?”
“进去看看!”
一个侍卫打开门锁走进去一看,居然没人,“人去哪了?”
“该死!肯定被他跑了,快去追!”说完,两人匆匆离去。
没多久,门被轻推了一下,缝间爬出一个破碎的布娃娃,正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
众参将纷纷在宁希的书房中议事,从早上到中午都未曾停歇。此次正面一役,众人皆是敢怒而不敢言,明明原先定好的偷袭,可以一举攻破,把死伤降到最低,如今非要改成正面宣战。也不知道迦南王是怎么想的?
诸位将领纷纷离去,一个侍卫守在门口多时,待所有将领皆离去后,悄然走到六王爷身边,垂首低声报道,“主子,他跑了!”
“废物!”六王爷一甩手把人摔了出去,转头望向宁希,倏地明白他为何要多此一举向敌军宣战了。
“呵。”阴笑声起,他轻声道,“王兄,为了一个女人,你拿国家当赌注,值得吗?”
宁希面不改色,“赌注?何以见得!”
“呵呵,这里没人,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司徒空要是死在我手里,那女人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如今你为了保他,故意向敌军下了战书,这仗你有多少把握能赢?你我自知,我手上有三分之一兵权,我若在战役中临阵倒戈,你就是腹背受敌,这仗你还能赢吗?”
一语中破,宁希不语。
“王兄,你既然做出选择,那就休怪我无情了。”说完,六王爷娇笑着离去,独独留下宁希一人静坐在桌前。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旋铭兴奋道,“王爷!司徒空已经回来了,要不要把大人放出来?”
宁希抬头看了他一眼,好不容易得手的军事图,如今已全无用武之地。他疲倦地开口,“不用,让她在里面待着。”
“为什么?”旋铭惊讶地问,“大人要是知道司徒空没死,她会高兴的!”
宁希冷哼一声,撇过头去。
“元宵一直吵着要见大人,要不要让她们见见?”
宁希仍是不说话。
一下战书,便是正面对挑,比得是兵力,是阵势,表面上看,苍流的兵力占上风,只是,面上完美,内之腐朽。
六王爷站在敌方那边,剩下的兵力也就只有三分之二,若这次战役中,六王爷临阵倒戈,整个苍流就真的要被他毁灭了。
原本设好的布局,为了司徒空被打破。原本,他大可以枉顾司徒空的性命,按计划偷袭出兵,靠着军事图一口气攻破筝肃。但叶纱的声声指责,硬是让他失去凯旋的好时机。
他宣战,是为了给司徒空争取半天的时间,他自己能逃出来便罢,逃不出来……就枉费他拼死一赌。
经此一役,他和叶纱之间,再也无法续缘。
她依然恨他。
宁希闭目沉思,身心疲惫,仿若瞬间苍老了十几年,几年来的细心,努力皆是白费,他连连自嘲。
“旋铭,你去牢里替本王看看她,再带几句话给她。”宁希突然出声道。
“是!”
……
一曲悲歌从大牢内传出,在黑夜之际祭奠她的一生一世,她是否在妄想?妄想追求本就不该属于她的东西,她的母亲,她的父亲,她的亲情,她的爱情,全部都不应该属于她的。
不甘心,她好不甘心,如今身在大牢,她还能做些什么?若司徒空死了,她又还剩些什么?
孤军的冷寂要击垮她,她若撑不下去,就跟白玄夜一般,她好累,挣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手握在囚房的凉柱上,垂落了整颗心。
旋铭领命前往牢房,见着缩在墙角的叶纱,被关押了一整晚,颓废的靠在墙沿。
哎,他不忍地摇了摇头,轻声道,“大人,你受委屈了,司徒小弟已经回来了。”
叶纱猛然抬头,她在牢里苦苦等了一夜,就怕听到让自己受不了的噩耗,“真的吗?”她扑到栅栏边,握住木栏心颤道。“他……他可有受伤?”
旋铭摇头重重叹了一口气,不忍回忆当时司徒空重伤不堪的样子,脆弱到一碰即坏,元宵见了立即晕死过去,旋铭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叶纱说。
“大人,王爷向筝肃宣战,下午要就出兵。”
“他下了战书?军事图不是已经到手了吗?为什么不偷袭?为什么还要下战书?他明知道六王爷!他疯了吗?”叶纱越想越不对劲,抓着牢栏喊道,“旋铭,放我出去。”
“大人,属下不能放你出去。”
“为什么?这战不能打!你快放我出去,我去跟他说。”叶纱心急道。
“王爷要我传几句话给你。”
“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