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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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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去请俞文远的人独自回来了。许氏一听俞文远推说什么要先去给父亲母亲请安,待改日得空了再来给二婶请安的话,又是忍不住连手边的茶杯也砸了。

“好\好!当真是翅膀硬了,这一个个都敢跟我作对了。毛还没长齐呢,就想一飞冲天了!看我怎么让你跌下来,摔个粉身碎骨!”许氏咬牙切齿的说到,眼中透着狠厉。

许氏一边盘算着有朝一日将俞文远挫骨扬灰,一边想到俞文安,又问徐妈妈,“我让你派人去俞文安读书那个书院打听的事打听的怎么样了?你可记住了,不管什么鸡零狗碎,只要是跟俞文安有关的,我可都要知道!”

“太太放心,咱们派去的人出手阔绰,已经和好几个书院里的学生称兄道弟了,套出不少的话,待有了能用的,我一定第一时间禀告太太。”徐妈妈谄媚道。

“那就好。”许氏平了平心绪,去到里间休息,命人将一地的残渣碎片收拾了。

不一会了,就听见外面有动静,待唤了人进来,才知道是慕晴泠派人来送礼了。

慕晴泠再到靖勇公府做客,已算不得孝子,一应礼仪自然齐备,待收拾停当就命人将准备好的礼物送往各处。

许氏叫人将慕晴泠送来的东西拿了进来,只见是绣五彩缎金凤袍料一匹、绣五彩纱雉鸡袍料一匹、织五彩缎两匹、绣五彩纱两匹、片金二匹、蟒缎二匹、大卷闪缎两匹、小卷闪缎二匹、妆缎两匹、上用金寿字缎二匹,潞蚰两匹、宫纱二匹、绫两匹、纺蚰两匹,还有一些杭州当地的土仪了。

徐妈妈瞧着这一匹匹泛着五彩光华的绫罗绸缎,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摸,触手滑润,不比寻常。

“太太,这真真是好啊!老奴跟着您也算见多识广了,什么布料没见过,就是咱们府上,主子们都只穿上用的,官用的都上不了太太小姐们的身,如今这些,奴才竟是认不全。”徐妈妈摸着这些绫罗绸缎,忍不住一脸歆羡。

“瞧你那点出息,这些东西,别的也就罢了,绣五彩缎金凤袍料、绣五彩纱雉鸡袍料确实难得,当年六公主出嫁的时候,因着是圣上长女,向来为圣上所钟爱,嫁妆远超先代公主,光是绫罗绸缎就有九百六十匹,饶是如此,这两种布料也只有各两匹罢了。”公主下嫁,靖勇公府前去贺喜,许氏跟在老夫人身边,自然知之甚详。

“看样子,这慕家的家底果然不让我失望啊,不愧是任过杭州织造的。瞧瞧她如今送礼的手笔,可知慕家积累。”许氏令人将东西收了起来,见着这些东西,她的心情才算是稍微好了点。

“慕晴泠这死丫头虽然不讨人喜欢,老太太又贼心不死,一直想把那小蹄子配给文敏。如今,看在这真金白银的份上,我倒是可以忍一忍。”许氏仿佛已经瞧见这万贯家财进她私库时的场景了,志得意满地跟徐妈妈说道。

“这慕小姐到底年幼,这么些家私放在手里,哪里会管,少不得要太太你帮忙照料了。”徐妈妈是许氏身边第一得意人,这些年跟在许氏身边没少揣摩许氏的想法。自然明白许氏的心思,少不得一番奉承。

“罢了,谁叫她失怙失恃,少不得我这个做舅母的多操心了。”许氏笑得一脸得意。

“太太就是心善。”主仆两人这一番言语,竟是将觊觎他人财物说成了为人分忧解劳,当真好不要脸。

“你让人去打听打听,其他院里,那个死丫头送的是什么。”许氏想了想,又吩咐道。

“是,老奴这就让人去打听,不过,依老奴想来,这府里除了老太太,太太就是第一人,这东西自然也就是头一份。那丫头素来敬重太太您,怎么敢在这上面轻忽。”徐妈妈又奉承了几句,方转身出去。

不过许氏注定要失望了,幕晴泠给府上三位太太徐氏、许氏、柳氏是一样的。待许氏知道了,既是心疼自己的好东西,又是气恼幕晴泠的不识好歹,又生了一场气自不必提。

朝旭院里,谢梓菁也在看幕晴泠命人送来的东西,她是少奶奶,比太太们少了绣五彩缎金凤袍料、绣五彩纱雉鸡袍料,饶是如此,这礼也不薄了。

俞文远没在房里,离家数月,回来之后自然得先去给父母请安,虽然俞文远与慕晴泠早已定下了由俞文远说服俞恩荣的计策,但他们才刚到京城,没头没尾地不好跟俞恩荣提许氏的事情,就算说了,只怕俞恩荣也会申斥俞文远小肚鸡肠。于是俞文远便只中规中矩汇报了在杭州之事。

待俞文远从俞恩荣书房出来,回到朝旭院,就见谢梓菁正对着一堆绫罗绸缎蹙眉。

谢梓菁一身月华裙,透出窈窕身段。美人蹙眉最是惹人怜爱,俞文远半年未见妻子,此时更是心神摇曳,“子菁。”俞文远忍不捉了一声。

谢梓菁乍听见俞文远的声音,忍不住身子一震,待转过身来,就见朝思暮想的人近在眼前,不禁湿了眼眶。两人本就是恩爱夫妻,自成亲以来,从未分离这么久,此时再见,两人俱是激动难耐。

“文远……”谢梓菁话音未落,就被俞文远一把搂进怀里。谢梓菁靠在他的怀里,忍不住有些羞赧。青天白日的,周围下人都在,小两口也只温存了片刻。

“刚才瞧你好像有什么为难的事,说出来让我听听,也许为夫能帮你解决呢。”俞文远犹自记挂着刚进门时看到谢梓菁皱眉的样子。

“也不是什么大事,晴泠表妹派人送了礼过来,我看着,实在有些贵重了。”谢梓菁回答道。不怪谢梓菁这么想,这布匹历来就是能当钱花的,许多地方甚至直接用布匹交税,何况幕晴冷送来的都不是凡品。

“还有嫌人送礼太贵重的,怕什么,又不要你回礼,就算要回,也有我呢。你只管收着就好。”俞文远玩笑道。

谢梓菁横了俞文远一眼,顾盼流转,俞文远忍不住心头一热。

“跟你说正经的呢,表妹现在失怙失持,正是该多攒点银钱傍身,府里上下这么多人,她如此大手笔的送礼,得去掉多少啊,你为人兄长的,怎么不知道劝着她点啊。”

谢梓菁是真为幕晴冷发愁,毕竟境遇有些相似,她也是这么过来的,亲戚家再好,也还是寄人篱下。

说句难听地,再亲的亲戚,也比不过银钱靠得住。

“好了,是我的不是,不体谅少奶奶的良苦用心,为夫在此赔个不是,请少奶奶原谅则个。”俞文远故意装怪都谢梓菁开心,谢梓菁果然没忍住,笑了一声,又伸手去打他,说道:“去了一趟杭州,倒学了这些油嘴滑舌!”

小夫妻俩玩闹一会儿,俞文远才正色道:“你也不用操心,就算送得多,也只有这一回,往后住在府里,迎来送往都不需要这么大的排场。这一次表妹如此高调,一来是礼数,远游归家自然该孝敬长辈问候兄妹。二来,此番表妹到府不同以往,她如今是慕府的一家之主,上了外祖家,正式见礼也是应当应分,不然外面的人又该传些莫名其妙的话了。”俞文远劝道。

谢梓菁一想也有理,毕竟慕晴泠与当年的她不一样。慕晴泠可依仗的东西比她多太多了,如此一想,也就撂开了手,转而和俞文远说些夫妻私语。

可送礼这事儿,不独是谢梓菁替慕晴泠心疼,云桥也在替她心疼。

“小姐,你怎么送了这么多东西出去啊?你不是说……是坏人吗,怎么还送那么些好东西。那些料子,别说是在杭州了,在京中都是别人抢都抢不到的好东西,你怎么……”云桥想到这毕竟不是自己家,怕人听了去,越说到后面,声音就越小。

慕晴泠一瞧云桥那一脸的不忿,忍不住笑了笑,“河中有一物,名叫河豚,一旦被人抓住便气鼓如球,你现在这样子,就像极了!”

云桥一见自家小姐竟然拿她玩笑,忍不住跺了跺脚,“我跟你说真的,你怎么还有心情开玩笑啊。”云桥又气又急。

此时慕晴泠已经把其他人都打发出去了,见云桥生气,就拉了拉云桥的手,正色道:“好了,别生气,是我的不是。咱们云桥姑娘大人大量,看开些好不好?”

云桥一见她家小姐竟然给她赔不是,哪儿还顾得上生气,直直喊了一声,“小姐!”

慕晴泠拉住云桥的手拍拍,将云桥的话打断,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担心我,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对于许氏,我也是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可是云桥,很多时候我们得忍,得为了我们自己和我们在意的人忍。”

慕晴泠的脸色十分坚定,“就像你说的,许氏是坏人,所以这次我就不给她送礼了?可我们才刚回京,在人家眼里,许氏是和善的俞家二太太,是照料我多年的亲舅母。我一回来,别人都有礼,就只有许氏这个二舅母没有,落在旁人眼里,就是我不知感恩,白眼儿狼。不知礼数。别说我,就连父亲母亲,怕是都要被有心之人拉出来作践。”

“至于那些许氏是坏人的话,我能跟你说,能跟文远表哥说,可是我能跟其他人说吗,就算我说了,空口白牙,谁会相信?”

至于重活一次这种神乎其神的事情,慕晴泠更是不敢泄露半个字。

“可是老太太那里……”云桥忍不住说道。

“且不说我的手里并无真凭实据,就算是有,又能怎么样。你信不信,若是今日我们押着那冯霜到老太太面前,将许氏这么多年所作所为抖露干净,老太太不但不会把许氏怎么样,反而会替她遮掩。”

“怎么会,老太太那么疼小姐。”云桥忍不住惊呼。

慕晴泠心里却很明白,“外祖母再疼我,我也只是她的外孙女。许氏的丈夫是外祖母最偏爱的儿子,又为俞家生了四个儿女,许氏但凡有什么不好的名声,她的丈夫儿女都得跟着倒霉,特别是文达几兄妹,俞筱她们可都还未说亲,许氏的名声坏不得,不能坏。”

“还是那句话,除非许氏犯了大禁,否则靖勇公府绝对是打落牙齿和血吞,拼死了也会为许氏盖上一块遮羞布。”靖勇公府的老夫人,不只是她一个人的外祖母。

身在王侯将相之家,身上所承担的往往不是一人之荣辱兴衰。家中兄弟姐妹、父母夫妻同气连枝。断没有什么一人做事一人担的道理。

特别是府上的小姐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许氏身败名裂,受到牵连的首当其中就是二房几个未出阁的姑娘。

所以在许氏这件事上,只能徐徐图之,不能快刀斩乱麻。

“既然我如今不能说她的不是,又何必做出来呢。让她提防我?如今府里是她管家,不用她说什么,一堆人等着巴结讨好她呢。别的不说,现在院子里那些府里拨过来负责洒扫的粗使仆人,哪个不等着在许氏这位管家太太面前露露脸,换个上差,甚至是肥差呢。真的惹恼了她,信不信我的窗户又会在寒冬腊月里开一晚上了,这样的事多来几次,我也就没命了。”慕晴泠因为上辈子的事,丝毫不怀疑许氏敢害她性命。

“小姐,云桥一定保护好你。”云桥想起前事也是后怕。

慕晴泠拍了拍云桥的手,“我相信你,如今咱们院子里的人都是杭州带过来的老人了,许氏有人,难道我就缺了不成?至于你说给许氏送礼的事,父亲生前管着杭州织造,咱们家别的不多,就料子最多,给了也就给了。”

慕晴泠安慰云桥道,“我现在正在守孝,又穿不了那些,连带着你们也只能着素,这料子放久了,就不鲜亮了,又容易上潮,还可能被虫蚁咬。与其放在那里喂虫子,还不如拿去送人,正好省了咱们其它的东西,你说是吧?”

云桥一想也是这个理,自家姑娘出了孝,自然该置办最新的料子,哪儿还用得着穿那些放了好几年一股子霉味的料子,方才将此事揭了过去。

第二日,晨昏定省之后便各自散了,因为慕晴泠刚刚回来,昨日大家又收了慕晴泠的礼,几位小姐便来找慕晴泠说话,一来道谢,二来也说说闺房话。

“泠儿这次回杭州这么久,咱们姐妹都很想念你呢。”开口说话的是大房长女俞玫,也是目前靖勇公府未出阁的小姐中最年长的,此时自然由她打头。俞玫生的温柔可亲,许是顾念慕晴泠尚在孝中,也只穿了一身湖蓝色衣裙。头上少少地用了几只花簪,素雅又好看。

俞玫一开口,其她姐妹也跟着附和,她们都是一道长大的姐妹,此番离别,自然想念。又思及慕晴泠是因丧父之事才走的,姐妹们难免安慰了慕晴泠两句。俞孜还提了两句慕晴泠昨日送去礼,好一番感谢。

众姐妹说笑了一会儿,方才觉得大半年不见多带来的疏离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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