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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
沈璐瑶鼻子一酸,在门口就掉起眼泪来。
门内的沈复几天几夜的没睡好,这会儿看见沈璐瑶,精神还有些许恍惚。他踉跄着起身,拄着拐杖,眼底泛着泪光。
“璐瑶快来,让爸爸看看你。”沈复的声音都有些颤颤巍巍,他朝着沈璐瑶伸出手,沈璐瑶踩着高跟鞋往前走两步,进入他的怀抱。
“爸爸接到你派人送来的通知,知道自己已经被祁易诚那个小子盯上了,就找了个替身替我蹲在那里受监视,自己偷偷跑回来帮你。璐瑶啊,爸爸知道你从小喜欢祁易诚,但他现在已经结了婚,很快还要做父亲,你和他已经没什么可能的了。爸爸做到今天这一步,以前在祁家经营的东西算是彻底毁了。但爸爸手里头还有点积蓄,够我们父女俩下辈子衣食无忧,孩子,收手吧。”
沈璐瑶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原本以为沈复会支持她的决定,支持她抢回祁易诚。可她没想到,自己最亲近的父亲,居然让她放弃。
凭什么?
凭什么叫她放弃?
她喜欢了祁易诚那么多年,凭什么那荀倾城横插一脚进来夺走了他,现在却要叫她放弃?
这世上还有没有先来后到的道理可言?
她猛地推开了沈复,沈复的假肢不够灵活,一脚踩空,直接摔倒在沙发上。
“璐瑶,你……”
“你不懂,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满脑子里都是些门当户对,男尊女卑。祁家的确有钱有势,可你在祁家当了那么多年管家,也算是半个祁家人了,你的女儿身份又能差到哪里去!再说了,你这两条腿,分明就是自己废掉的,为了稳住在祁家的地位,你自己知道二十年前你都做了什么!”
“你给我闭嘴。”提到这事,沈复的态度不再和善。他的眼眶难得一见地通红,指着沈璐瑶,气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沈璐瑶被他指着,半分没有害怕,反而癫狂地笑起来。
看着她笑,沈复的心宛若被刀子割了一般疼。
这是他的女儿啊!
从小那个说话软绵绵,从来不敢大声说话的乖女儿啊!
她是那个,会和他玩你画我猜游戏的女儿。
她是那个,分明自己挨了妈妈打,却要在他面前强装镇定的乖宝宝。
她是那个,妈妈被逼债的人逼得跳了楼,在他怀里喊着爸爸我不怕的小姑娘啊!
一晃儿小姑娘长大了,有自己喜欢的人了,有自己的追求了,却成了这幅落魄不堪的模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好女儿,乖宝宝,一步一步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沈复的眼眶里渐渐积上了泪水,沈璐瑶那尖锐的笑声渐渐远了。
渐渐变为了孩稚般的笑。
“爸爸,你好笨哦!这个我都能猜得出来!”
……
“爸爸,妈妈她很好。璐瑶今天很乖,在学校里老师还夸我了哦!”
……
“爸爸没事。璐瑶什么都没看见。爸爸,没事,没事。”
“爸爸,妈妈不要你了,璐瑶要你,你不要伤心不要难过。等璐瑶长大以后,赚钱养你,帮妈妈还钱,这样我们就又能住在自己家里了。”
……
“爸爸,要是我嫁给了祁易诚,是不是可以有很多很多钱,是不是就能高高在上,安枕无忧?”
“爸爸,你帮帮璐瑶好吗?”
“爸爸,你做得很好。现在祁叔叔和易诚哥哥都很关照我。爸爸,辛苦你了。”
……
沈复睁开了眼睛。
沈璐瑶的转变,是从他带她进了祁家以后,开始的。
她逐渐变得冲动易怒,逐渐变得唯利是图。吃惯了祁家的山珍海味,他偶尔带她下次馆子,她居然会挑三拣四,对他严厉呵斥。
林芙对她的好,被她看作是理所应当,她完完全全把自己当成了祁家大小姐,把自己和祁艺涵置于同一地位。
而这时候的他,并没有制止,反而因为她的丧母之痛,对她听之任之。哪怕是失去了双腿满足她,他也心甘情愿。
他只是祁家的管家,祁永穆手底下一个无关轻重的小人物。主人家能同意他寄养女儿,已是天大的荣幸。
可这个女儿的性子随了母亲,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过惯了安逸富足的日子,便不想回归贫穷。她开始嫌弃她的出身,嫌弃她父亲的能力,嫌弃他父亲,只是这偌大别墅中的一个管家。
多么可笑,原本只为了让她健康长大,到头来却害了她,也害了自己。
原本祁家也一直都没有亏待沈复和沈璐瑶,可偏偏有一天,沈璐瑶发脾气打碎了一个青花瓷瓶。
沈复管着这座大宅子,自然知道这个青花瓷瓶价值不菲,甚至比他妻子之前欠的债,还要多上许多许多。
要是祁永穆找他来算这笔账,他就算是兢兢业业干这一辈子,也绝对不会赎得回来。
一来二去,他也就动了歪心思。
若是他对祁永穆一家有救命之恩,甚至为这恩典牺牲了些什么东西,这些帐,是不是就能一笔勾销?
关于这个,沈复其实也在赌。
他在赌,一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是不是一个真正爱孩子的好父亲。
他赌对了。
才刚接通绑架电话不久,祁永穆就答应给对方打钱。可若只是这单纯的一起绑架案,他沈复又能从里面捞出什么好处?
自然是没有的。
若是他没有眼力见地上门自讨好处,只会让祁永穆心生怀疑,从而调查到他的身上来。
而若是他以身犯险,情况就会大不相同了。
为了逼真,他嘱咐这些亡命之徒用气枪射击他的小腿。可真正到了那时,原本说好的气枪,不知怎么变成了枪。
连着两发子弹,重重地打穿了他的小腿。他一手抱着祁易谨,一手牵着祁易诚,就这么跪倒在地。
祁家的孩子他们不敢真的动,便拿他来解解手痒。
沈复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带着孩子跑出来的,他只知道他醒来时,对上的是一双担忧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