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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圣者镜表面泛起一阵幽暗的波纹,只是很快那波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开始和那些外神交手了吗?”
莱昂纳多和莎士比亚站在距离圣者镜最近的位置处,前者看了看那面巨大的古镜,又回头看了看围在一起的约书亚等人以及最中心那面不断散发出刺眼光辉的石碑,咽了口唾沫低声对身边的莎士比亚道。
莎士比亚正低头在自己手中的大书之上奋笔疾书着什么,只是莱昂纳多看得很清楚,虽然他的那根羽毛笔不断地在纸张上勾勒出一道道笔迹,但是事实上却什么字迹都没有留下——那或许是因为莎士比亚还没有发现自己的鹅毛笔已经没有了墨水,又或许是因为他本来就是这么记录自己的见闻的。
许久没有收到回复的莱昂纳多裹了裹自己身上的鲜红色大袍,小心地推了推莎士比亚:“你觉得,我们真的能够打败古神吗?”
“莱昂纳多·达·芬奇爵士,请您看清楚自己的实力。”
莎士比亚终于叹了口气,合上了自己手里的大书:“你应该说的不是‘我们’,而是‘他们’。我们的戏份已经结束了,因为我们能够做到的事情就只有为他们复制出图腾,令羽蛇神的降临成为可能——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是一场血战,一场与外敌之间的血战,拳拳到肉刀刀带血的血战。遗憾的是,那样的血战与我们几乎毫无关系,理由很简单......”
他咂了咂嘴,举起手摆了摆自己手上的鹅毛笔:“我们的实力太差,就算我们是八阶的魔导师,在这样的战斗之中能够起到的作用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毕竟我们不是梅林,那家伙脑子里的想法随时都可以化腐朽为神奇,而我们能够化腐朽为神奇的却是我们手中的笔。”
莱昂纳多勉强地笑道:“那我们站在这里岂不是毫无意义?”
“如果他们战败了,那么接下来该牺牲的就是我们了——只要能够拖住那未知的敌人一秒,那么我们都起到了作用。”莎士比亚脸上带着无所谓的笑容,仿佛站在这里准备送死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般,“不过话又说回来,敌人来的速度比我想象之中还要更快,听齐格飞阁下说过,外神们自称【全知全能】,虽然我对这样的称号嗤之以鼻。但是就目前的表现来看,敌人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这里,显然已经发现了这里对他们产生了威胁。”
莱昂纳多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他们三个人现在不是很危险?”
“造物主在上,我的朋友,现在还有谁能说自己是安全的?”
莎士比亚有些无奈地拍了拍莱昂纳多的肩膀:“现在对于我们而言,这或许反而是最大的好消息——外神感觉到了威胁,所以来到了这里与梅林他们交上了手。换言之,羽蛇神阁下与乌洛波洛斯的结合体的确能够对外神产生威胁,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们完全可以对这里嗤之以鼻。”
莱昂纳多想了想,眼睛微微一亮,有些紧张地道:“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能够坚持到仪式结束,我们就能够开始反击?”
“外神的好奇心很重,并且他们没有艺术的概念,或许我们俩还能通过别的方式拖住他们一会儿——只要拖到那一刻,我们,以及人类,就都能够得救。”
莎士比亚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勉强。他深吸了一口气,旋即回过了头,对着大讲堂内的人们高声道:“各位,我们还需要争取多少时间?”
“十分钟。”
回答他的居然是约书亚,只是约书亚的声音听上去和平日里有些不同,他的语速快了不止一倍,话也多了不少:“梅林的想法很不错,陛下将帝国的象征更换成了羽蛇神,这让整个帝国的信仰之力全部汇聚在了他的身上。只要再有十分钟,羽蛇神就能够彻底掌握住这份力量,然后我们便会立刻召唤乌洛波洛斯,让他凭依在衔尾蛇的身上。”
“所以,让门口那个半龙杂种和精灵杂种再多坚持一会儿!”
羽蛇神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这位远古的“神灵”此刻的语气竟是难得地出现了些许凝重:“既然这个王国视我为信仰,那么我自然该担当起守护神的职责——十分钟,只要十分钟,我就能够让那几个家伙狠狠地吃个大亏!”
莎士比亚回过了头,看着莱昂纳多咧了咧嘴。
那不叫笑容,因为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十分钟——我们现在好像只能祈祷,他们能够撑到十分钟以后了。”
莱昂纳多也露出了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可是,我们好像只能向我们这里这位极其不靠谱的神灵祈祷啊。”
......
......
轰!
齐格飞的巴姆鲁克重重地轰击在地上,只是那剑距离信使至少还有三步的距离远。与此同时,齐格飞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甚至连握剑的手都微微有些颤抖了起来。
信使打了个呵欠,或者说模仿着人类的样子打了个呵欠:“你在我面前表演了那么久,却连让我移动一步的资格都没有,甚至连我的身体都没能触碰到——我觉得有些无聊了。”
齐格飞咬了咬牙,盯着信使的面孔一字一顿地低声道:“怎么做到的?”
他确定自己每一次都瞄准了信使,确定自己的每一次攻击都没有任何留手,但是他却不知道为何,自己的所有攻击都偏离了方向,或者说在他即将攻击到信使的那一刻偏离了方向。他想起了尤瑟夫,想起了尤瑟夫那种被他称之为【命运】的力量,那种力量让他一度感觉到绝望与无力——而眼前的这一幕,与那次交手何其相似!
“不懂就问,我喜欢这种品质。”
信使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微笑道:“我只是让你感觉到了恐惧而已,让你不由自主地移开了剑锋——就像你们在用武器伤害自己时总会不由自主地收上几分力,攻击自己的朋友和亲人时总会不由自主地犹豫一般,就这么简单。”
“不过当然。”
他说着说着,忽然抬起了一只手,将无数的剑光轻描淡写地撕碎成了碎片:“这种方式对于一些冷酷无情的家伙没有意义,这位看上去非常美丽的武者就完全不受我的干扰。”
“真是感谢您对我的称赞。”
法洛斯的脸上又一次涌现出了病态的潮红,只是他的目光中闪过了一丝惊惧。他刚才已然是全力出手,那澎湃汹涌的剑痕甚至足以将空间斩开裂缝,但信使却只是抬起了一只手,甚至连剑痕都尚未触及到,便轻描淡写地摧毁了他的攻击!
“万物归一者最擅长的便是空间与时间的力量,你用它的能力来尝试攻击我,这可差点让我笑出了声。”
信使回过了头,看着法洛斯摇头叹息道:“不过你的水准太低,刚才那一下如果让犹格来,或许连我背后的这座城市都会被夷为平地吧?”
澎湃的龙息猛然擦着信使的身体而过,在远处的王城高墙之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凹槽。信使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讶,他回头看了一眼那王城高墙上的凹槽,吹了个口哨道:“想法很不错,既然身体的攻击无法攻击到我,那就通过远距离的攻击方式来对我进行妨碍,毕竟我总不能让一道龙息感觉到恐惧。可惜的是,既然我等全知全能,我自然也早已料到了你的想法。”
齐格飞咬紧了牙关,又一次张开了自己的嘴——只是下一秒,他的身体猛然一震,双眼之中顿时闪过了惊骇之色!
一直站在原地的信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恐惧会累积,会叠加。”
信使带着笑意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他的声音并没有变,似乎他根本就没有移动一般:“任何有情感的生物都会产生畏惧之情,而这份畏惧会令他们刻意去逃避那些他们所畏惧的东西——食草动物看见食肉动物会逃跑,食肉动物看见火焰会逃跑,人类会逃避鲜血与死亡,这一切都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因为逃避才是最容易解决问题的办法。”
“你刚才在想,难道我已经移动了吗?”
“不,我没有。”信使的声音微微一顿,语气里带着遗憾之情,“我只是让你感觉到了畏惧而已,你在畏惧我,所以你在逃避我。你的视觉已经在这种畏惧之下产生了下意识的反应,它屏蔽了我的身体,让你无法看见我到底身在何方。”
齐格飞怒道:“我绝不会畏惧你这样的家伙!”
“我知道你没有,但是你的身体却提前你一步做出了反应。”
这一次,接话的却是一直没有动手的梅林。他的声音自齐格飞的身后传来,伴随着一阵尖锐的破空之声。
——而这破空之声的目标,齐格飞骤然发现,那竟然是自己。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齐格飞猛然向左侧一闪,险之又险地避过了十余根重重插在地上的结晶尖锥。那尖锥是锁链构成的,显然是梅林通过奥术改良过的结晶魔法,换言之,他这一次攻击之中毫无任何留手的想法。
因为那十余根奥术结晶尖锥的力量,就算是以齐格飞的身体也很难毫发无伤地扛住。
他是真的在攻击齐格飞。
齐格飞回过了头,看着梅林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疯了吗?”
“我刚才想了想。”梅林诚恳地摊开了双手,看着齐格飞认真地道,“我打算加入外神。”
齐格飞的瞳孔几乎缩成了一个点,他缓缓地打直了身体,握着剑看着梅林沉声道:“告诉我,你是认真的。”
“我当然不是认真的。”
梅林忽然笑了起来,指着面孔由于愤怒而微微有些发红的齐格飞笑道:“但是你以为我是认真的,所以你很生气——而愤怒这种情绪,却能够很好地冲淡恐惧。”
齐格飞愣了愣,忽然转过了头,看着脸上带着几分惊讶的信使沉默了一会儿,便又一次抬起了手中的巴姆鲁克。他背对着梅林,有些恼怒地低声道:“你下一次能不能别演得那么真实?愤怒会让人失去理智,而我刚才的确非常愤怒!”
“如果太假了的话,那就无法激起你的愤怒了。”
梅林看着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信使,鞠躬微笑道:“你看,我也很擅长调动情绪,我们俩果然很像同类。”
“我同意。”
信使也笑了起来,那张英俊的面孔上露出了一丝嘲讽。
“所以现在,我准备先出手解决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