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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啥……小云啊。”桂琴东拉西扯了一会儿,眼睛转了转,总算要说正题了。
池慕云知道桂琴要问什么。她低头给路清明加了碗饭,认真地应道:“嫂子,去那边也不难,就是……”她顿了顿,“能不能也带上清明?”
桂琴皱着尖细的眉毛:“她不念了,去城里有啥用,不如在家帮她爷奶干活儿。”她观察池慕云的脸色,又加了一句,“还能帮帮你爷奶。”
池慕云慢条斯理地给桂琴续了杯茶:“我爸说了,什么时候爷爷奶奶、大姑大伯愿意了,就把他们都接去城里养老。”
桂琴抄着手哭穷道:“哪儿有那么多钱供她啊……”
池慕云眉头微微蹙起:“清明还小……”
“我出钱。”池奶奶放下手里的粥碗,突然说道,“清明也带上,学费生活费找我老婆子要。”
桂琴愣了一下,脸上露出考量的神色,随即为难道:“姥姥,咋好意思花你的养老钱,再说了,你看这么大个闺女,去了城里租房子也得租个大一点的,花的比赚的多,划不来……”
“嫂子,住处不用担心,”池慕云说道,“我爸会……”
桂琴神色越发不悦起来。这个表小姑子,书读得太多脑子灌水了?桂琴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不想带那个拖油瓶。偏偏池慕云听不懂,还一个劲儿地瞎劝。
有钱人懂什么辛苦。
桂琴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打断了池慕云的话:“这花别人的住别人的,不就更应该节省了嘛。”
池慕云放下茶壶,神色渐冷。池慕秋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看到表嫂把池慕云都给惹毛了,心中也不痛快,刚想说几句话顶表嫂,又想起来之前池慕云跟她说过,不能顶撞亲戚,便只好闭嘴。
她想道,池慕云也不是好惹的人。
看到池慕云脸色变了,桂琴心里一慌。她一直在心里把池慕云当孝看,如今,才惊觉这个表小姑已然是个成熟女人,摆起脸色来还挺吓人。
要是池慕云给她爸告状,吃亏的可不就是文松了?
桂琴扯了扯路清明的衣袖,冲池奶奶努嘴:“快,清明,谢谢你太姥姥!”
路清明放下碗,呆呆地看着池奶奶。
池奶奶这才笑着摆手道:“行了行了,快吃饭吧。”
桂琴又坐了会儿,便催促路清明快点吃饭,吃完了回家帮忙干活儿。
路清明低头大口大口地扒饭。池慕云怕她噎着,给她倒了杯杏仁乳:“慢点吃。”
桂琴已经站起来了。路清明把嘴一抹,从炕沿儿上跳下来,大眼睛瞄了瞄那杯雪白的饮料,舔了舔唇,却还是低头跟桂琴出去了。
池慕云一直送到大门外。她目送着路清明瘦小的背影,心里发酸。
路清明脚步顿了顿,回头直愣愣地张望着。那女人似乎一直在看着她,她一回头,女人就收回视线,转身回屋了。
“奶奶……”池慕云回了屋,蹲下来给池奶奶倒了杯水。
池奶奶叹息道:“这么些亲戚,还没看你对谁这么上心呢。行了,奶奶的棺材本儿,都给你拿出来了。”
池慕云弯起眉眼,甜甜地一笑:“谢谢奶奶~我以后工作了,一定还您。”
池奶奶慈爱道:“你爸还,也一样。”
祖孙俩相视一笑。
池慕秋在一边想插话,却又觉得插不进去,只好又闭嘴了。
这真是她憋屈的一天啊。
桂琴在前面走,路清明不远不近地跟着。只见后妈抄着袖子,一忽儿长吁短叹:“可算是熬出头了……”一忽儿又回头用眼刀剜路清明:“……讨债鬼!”
路清明缩着脖子,假装听不到。
一到家,桂琴就眉飞色舞地跟路文松说了今天的事儿。
路文松听到中间,皱了皱眉头:“你让姥姥出钱?”
桂琴解了头巾,白了路文松一眼:“啥姥姥的钱,还不都是你舅的。”
路文松抽着烟没说话。桂琴“唉呀”了一声:“我刚才咋没想呢?现在说给钱,给我灌了**汤,到时候把清明带过去,又不给我钱,咋办?”
路文松“哼”了一声:“还能亏着你?”
桂琴细眉倒竖:“我跟着你,就是个大亏了!”
路文松摆摆手,晃晃悠悠地出了门:“我去老吴家……”
桂琴知道他又要去打牌,应都没应,盘坐在炕上给小柱子扒瓜子儿。公婆出去串门子了,家里只剩个傻子。
桂琴扒瓜子儿的动作停顿下来。
暮色四合,养羊专业户张老四赶羊归来。在山上吹了一天寒风,瘸腿还不小心插进了偷猎者挖的坑,挂了点彩,他是憋了一肚子的邪火儿。
一瘸一拐地下山,远远就瞧见山下有个戴着红头巾的女人。女人脚步匆匆,一头扎进了一片玉米地里。
张老四有点懵。玉米地里还留着干枯的玉米秸秆,这也不是烧荒的时候,钻进去干什么?
上厕所?
想到这儿,张老四还猥琐地咧了咧嘴。他继续往前走,却突然觉得不对劲儿。
这片玉米地,对面就是宋景光家!
想到宋景光和他媳妇的风言风语,张老四脑袋“嗡”地一声。他媳妇可不就是天天戴红色头巾吗!
加上刚才那个女人颀长的身影……还真是他媳妇玉兰!
张老四怒不可遏,当下连羊群都顾不上,直接奔进了玉米地。走出这片地,果然就是宋景光家的后门。
张老四把耳朵往门上一贴,里面传出的声音令他顿时就失去了理智。他抄起旁边的锄头,狠狠地把木头门一砸,怒气冲天地闯了进去,揪起炕上的人影就是两个巴掌。
女人撕心裂肺地大喊一声,挣脱开了张老四的魔爪。张老四张口就是一串秽语,吓呆了的宋景光才听出这突然进来打人的是谁。
女人哭喊着跑了,宋景光被张老四结结实实地揍了一顿,幸亏邻居都出来劝架,不然可能要闹出人命。
池大姑串门回来,路上听说宋景光和张老四又打起来了,说是捉奸在床。池大姑心里一个突突,右眼皮开始跳。
她快步走到家门口,一叠声叫道:“桂琴……桂琴!”
里面没人应声。路清明蹲在灶旁烧火,看了池大姑一眼。
池大姑往里屋一看,桂琴披着头发,正低头收拾衣服。
“你脸咋啦?”池大姑狐疑道。
“没……没咋,门框磕的。”桂琴头更低了。
池大姑抖着嘴唇:“你个不要脸的……你对得起文松吗!对得起孩子吗!把俩孩子扔家里跑出去跟……”
“我咋对不起了?”桂琴突然扬起脸,“我再对不起谁,也对得起你们老路家,对得起他路文松!”桂琴眼睛通红:“你儿子一年半载回来一趟,家里啥事儿都是我顶着,你问问你儿子,他在外边搞过多少小姐?我对不起他?”
池大姑气得嘴唇发抖,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桂琴擦了擦眼泪,低头把孩子的衣服叠在一起:“妈,没人瞅见我。张老四脑子不清楚,他说的话没人信,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宋景光也不说,这事儿就当张老四无理取闹了。就当看在柱子的面上,你也得帮我瞒着。”
池大姑举手要打,桂琴一脸平静地看着她。
干枯的手无力地放下来。池大姑瘫坐在椅子上,半晌才说:“去了城里,你要是再敢给文松找不痛快,我保准把你……”
“他痛快着呢,”桂琴冷哼一声,“他能有什么不痛快。家里有人给他带儿子,外面有人给他……”
“男的有几个不那样?”池大姑打断她,语气愤怒,“文松算好的!”
桂琴懒得跟婆婆说这些,冷哼一声下了地,用热水泡上毛巾,打算处理一下脸上的红肿,不能让路文松看出什么来。
晚上路文松醉醺醺地回来了,桂琴把他拖进门,一摸他口袋,不出所料把钱输了个精光,说不定还有欠的。
“桂琴!炒菜!吴三儿那个瘪犊……子,喝……喝不过我!”路文松躺在炕上发酒疯。
“喝不过你,谁都喝不过你。”桂琴瞥了他一眼,给小柱子掖了掖被角,翻个身睡了。
路清明睡不着。奶奶呜呜呜的低泣声和爷爷震天响的打呼声,在耳边交织不停。
她用被子蒙住头,在心里小声念:云,云,云。
云,云,云……
这个字好催眠,她念着念着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