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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顾留安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出水患的地方少不了难民，你一个姑娘家去做什么？”
“江南四郡里也有不少我派遣过去的人。”颜姑娘站了起来，看着顾留安：“姐姐，要我坐在这里等消息，我做不到。”
“何况，流年如今既然已经进了王都，想必也要开始‘动’了，我先随花庄主前去探一探。”
“那我同你一起去。”顾留安现在是一点儿都不愿意让颜姑娘有一丝一毫的不痛快，这一去江南四郡路途遥远，到了那边说不准又是一片饿殍，往往这种天灾之时底下的官员才是最嚣张的，她实在是不放心。
颜姑娘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姐姐忘了方才答应花庄主什么了？”
“这…”顾留安一时语塞了。
“我会写信给流年和南宫家。”颜姑娘眯了眯眼：“说不准不日之后他们也会去那里。有花庄主一路保驾护航着，定然会平安的。”说着，她看向了花无镜，笑容复杂：“您说是不是？”
额，花无镜自己就是嘴上说一套现实里再做一套的人，有自身经验在，他看人也有几分准头，一眼就看出来王妃现在说得是违心话，奈何向来是拿人家的手段，吃人家的嘴软。他一直从人家那里没少要东西，人家还救过他家夫人两次，这个时候他要是不帮她兜着点儿，那么以后就不用帮忙了。
所以花无镜挤出来了一抹勉强得不能再勉强的笑：“是啊，我一定好好保护王妃的。说起来前几日同承琰君说起来，他好像也有去七郡的打算。”
“当真？”一听顾流年也会去，顾留安的语气才有了一些松动。
当日下午，王妃与花无镜一起去往了翡瑶河边，然后，双双投入了河中……
花无镜这辈子连想都不敢想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大的乌龟！
“船只太慢了。”颜姑娘语气平静：“我们先顺着翡瑶河南下去一趟清远县，之后再从清远县里绕道沿着白珍江去七郡。”
这就是为何她说不需要准备船只的原因。翡瑶河这一段船只的速度不及八爷快，再者白珍江的水位现在还不稳定，也没有船只敢贸贸然行驶进去，倒是八爷这种有灵性的会好很多。
“别愣着了。”颜姑娘示意八爷先去洞穴外等着他们，才转过身就看见了正在发呆的花无镜，只好出声打断他：“快过来帮我。”
“哦，哦。”花庄主勉力拉回来了神思，往前走了两步，然后他就又顿住了，这次是彻底被惊住了：老天爷啊！真的金山！一眼望不到头的那种……
颜姑娘的本意是带着些银子过去总是有底气的，江南四郡那里她已经给二爷三人送了不少过去，但白珍江三郡估计够呛，这些银子总能让他们转圜一些。至于赈灾需要的粮和物资，她空间里有许多，可现在拿出来再搬运过去显然不现实，索性就等到了七郡之后再交给二爷和花无镜。
“醒醒了。”她已经着手开始装了，但身后一直不见动静，一回头看见了又杵在原地的花无镜，她轻叹了一口气，顺手抄了几个金镶玉的手镯就朝着花无镜砸了过去：“赶紧做事，这些东西你想要多少我送你多少就是了。”
…想要多少送多少（无镜是真的服了。
一路带着好几麻袋的金银，坐着大龟到了清远县，花无镜都感觉自己是飘在半空之中的。
颜姑娘将麻袋留在了八爷的背上，嘱咐花无镜先去昌和居里休息休息，等她见完了县丞大人和李爷再去叫他，他们再出发。
“哦。”花庄主今天受到的冲击太大，现在需要一些时间来平复。
县衙里。
七郡的事情县丞和李爷显然也是知道了的，由他们光明正大的派出去的那些人目前已经在想办法联系接回来了，至于那些私自逃出去的，要么自己在外面遭逢天灾指不定哪一下就送了性命，要么自己乖乖滚回来接受惩罚，由着他们去选。
“关于如何指派送出去的人，我有了些想法，你们二位听一听。”颜姑娘还要再连夜赶往七郡，自然是长话短说直入主题。
“测试。”她一说出来这两个字，县丞和李爷的脸色就变了，作势就要打断她。
“您二位先不要着急。听我说完。”颜姑娘伸出手往下摁了摁示意他们先不要打断：“我知道，佃农大多不识字，测试乍一听上去有些不切实际。但，若是连基本的字都不识，连基本的帐都不会算的话，就算是被分派了出去，又如何能自保呢？”
这个，确实是有道理的。
“我想了想。”她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叩在桌子上，“上一次确实是我们操之过急了。这件事还是得慢慢来，重金礼聘清远县里有学识的人，在乡下开设学堂。多识点儿道理也省得他们成日里为不值当的事吵来吵去。”
“礼聘的钱，若是县衙一时拿不出来，可以去南巷先预支，或者去找老平头拿。”想了想后，颜姑娘又补充了这一句。
李爷：“那，将学堂设置在哪里？乡下村庄众多，总不能每个村庄都派人过去。”
“将村庄划分成块，挑一些位置合适的。譬如我家…”说着，她又想起来了些什么，临时改了口：“譬如我从前生活的佃农村那一块，就可以将学堂设置在枯树坳。”
那里被一场大火烧成了真真正正的枯树坳，重建为学堂，倒是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县丞：“可如此一来，若佃农只顾识字而荒废了种田，该如何？”
“这个简单，将下田的情况也并入测试的体系就是了。”
…几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又敲定了一些细节之后，天已经完全黑了。
“对了。”临出县衙前，颜姑娘又特地嘱咐了句：“过去的恩怨不该一直束缚着以后。”
言外之意，在清远县里选择有学识的人，不需要因为她而特地绕过苏勤。组建学堂，也不要有意将佃农村里的人拒之门外。
李爷：“知道了。今夜已经晚了，留在昌和居里休息？我让人给你送一些吃的过去？”
“多谢，不了。我还有一些事情，就不多留了。”
“是，七郡的事？”
“嗯。”
“我派几个人跟着你去吧。”说着，李爷转身就要下令去找人。
“不用了。”颜姑娘急忙打断了他：“二爷他们就在那里，南枯离也在，一路上还有花庄主同行，没事的。”
李爷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叮嘱了句：“那你千万小心，不论怎么样都要照顾好你自己。这个风远朝这么大，断没有离开了你一个小姑娘就不行的道理。”
“知道了。”颜姑娘低头笑笑：“如今，您倒开始劝我放下了。”
李爷轻轻叹了一口气，眼里满是慈爱和心疼：“说实话，我实在是不知道当初任由着你走上这一条路，甚至还有意无意地推了你一把是对是错。”
如果不是这条路，她现在就不必如此奔波。
颜姑娘笑笑，未语…
等花无镜大半夜的接到县丞派去昌和居里给他传话的人消息赶到翡瑶河边的时候，颜姑娘已经吹了很久的风了。
“走吧。”她低低呢喃了句，才要跃上八爷的背，就看见了花无镜手还提着一个食盒。“你倒是精致，还怕路上饿着？”
“不是我。”花无镜摇摇头，此时虽然没有完全缓过来，好歹是恢复到了能正常和颜姑娘对话的地步，“徐夫人给你送的。她先是来了昌和居想要见你，我说你去县衙了，她就回去了，刚才我出门之前，她又急匆匆来送来了这些。”
“哦？”颜姑娘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花无镜嘴里说得徐夫人是指苏三妹。她打开了食盒，里面是一盘子梅菜扣肉，一条清蒸鱼，一份青菜，一碗肉糜粥，一碗红枣粥，最底下还放了几块糕点。
“拿着吧，路上吃。”颜姑娘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哽咽。
花无镜大概猜得到原因，没多问。
八爷入水白珍江的时候，一望无垠的水面上果然是一艘船只都没有。
“我一直有个疑惑。”许是缓得差不多了，许是到了自己的地盘儿上底气足了，花无镜终于问出来了这个问题。
颜姑娘正在闭眼小憩：“说。”
“你来这里，究竟是想做什么？”
“赈灾。”
“我要听真话。”花无镜一脸严肃，他冒着被承琰君记恨的风险带着她来，总有知情权吧。
颜姑娘这次沉默了会儿，缓缓睁开了眼，语出惊人：“我来取一个人的性命。”
“啊？”花无镜瞬间感觉心口处拔凉拔凉的，小心翼翼问道：“谁？”
“顾泊岸。”
他以为他伤了顾流年那件事就这么轻易能被揭过去么？他现在俨然已经彻底站在了顾流年的对立面，之后他们之间早晚有针锋相对的一天。要是杀不了顾泊岸，那么她不介意将他永远地囚禁在空间里！
花无镜一听这个名字，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什么叫做牛逼，他现在算是见识到活的，真正牛逼的人了！
“那，你怎么能确定他一定在这里？”
这次颜姑娘没回答他：这是她将八爷带出来的另一个理由。
说起来，花无镜还应该庆幸顾泊岸在七郡里，不然到了中途八爷感应到顾泊岸在别的地方，颜姑娘是真的能做出来将他和那几麻袋的金银一起轰下去龟背让他们另寻他法去七郡，自己去找顾泊岸这样的事情的。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打算瞒着承琰君？”前后想了一通，花无镜真相了。
“哦？”颜姑娘倒是从他这句话里听出来了意思，似笑非笑：“我瞒着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