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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到妊乔时,妊乔赶紧起身上前,神色肃然地报上自己的姓名及生卒年月。
判官并未抬头,依旧低头看着方台之上的生死簿,良久不语。
妊乔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生死有命,自己接下来地命运如何并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决定自己命运的是眼前判官手中的生死簿和勾魂笔。
妊乔瞥向周围的阴魂,他们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为自己的命运而担心,也没有因为妊乔这边耽搁太久而焦急,只是一脸麻木地目视前方,眼神空洞而无神。
判官终于将视线从生死簿上移开,抬起了头,时间久到妊乔以为他刚刚是不是睡着了?
“阴魂妊乔,生死簿上没有你的记载,你不在六道管辖范围之内,无法投入轮回,且速速离去吧!”判官一脸平静地道,说的好像平时话家常一般。
哎?哎——
生死簿上……没有我的名字?
妊乔突然觉得有些懵,也顾不上许多了,慌乱地嚷道:“判官大人什么意思?是说妊乔将永远作为阴魂存在吗?”
“大胆阴魂,胆敢质问崔府官!”大殿两侧手持水火棍的小鬼说罢,便要上前将妊乔拿下。
判官依旧神色淡漠,一边抬手示意小鬼们退下,一边道:“阴魂妊乔,无论你将来成为孤魂野鬼也好,立即魂飞魄散也罢,都与我们阎罗殿没有丝毫关系,你可明白?你且离开吧,休要执迷不悟!否则便以扰乱公务论罪!”
骷髅小骨一脸关切的神情,听到生死簿上居然没有妊乔的名字也是十分意外,便紧张地拉了拉妊乔,示意她先离开这里再说。
妊乔心中惶惶不安,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将何去何从,正待转身离开。突然,从大殿之外走进来一个人,人未至声先闻:“崔府官,我家主人让我来取一份生死簿的拓本。”
妊乔抬眼望去,来人是一个青面獠牙,面目凶恶的莽汉。
莽汉身材如铁塔一般,上身穿了一件灰色短褐,微微敞着怀儿,下着一件黑色犊鼻裈,脚上蹬着一双皂靴。
可能是急着赶来,进了大殿先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随手一甩,举止粗鄙。
看面相儿倒是有几分眼熟,妊乔初到幽冥,结识的人并不多。再一细看,这个大汉可不就是酆都城外用鞭子抽打自己和骷髅小骨的青三么?
妊乔暗暗皱眉,心道还真是冤家路窄。
崔判官继续一幅按图索骥地模样,对着青三道:“可有令牌、文书?”
“有的!”
青山把手伸进怀里,掏出一块赤金令牌和一封火漆密函,上前两步递给崔判官。崔判官抬手接过密函和令牌,细细看了一眼令牌,递还给青三,只将密函留下,道:“你且先回去复命,稍后本官自会派人将拓本送至府上。”
青三抱拳应了一声喏,正待转身,一眼瞥见了身侧的妊乔。
妊乔暗道一声:坏了,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青三挠了挠头,指着妊乔道:“咦?你好生面熟哇,可是方才城门前拦路作乱的那个阴魂?”
喂,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要说也要说清楚啊!刚才城门前那么大动静儿可不是我惹出来的呀!
妊乔虽然内心在咆哮,面上却不显,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假装没看见一般,低头缄默不语。
青三看了看妊乔的白色血衣,又看了一眼她身边的骷髅小骨,面有得色地道:“哈哈,我一定不会认错,就是你们两个!”
转身便对崔判官道:“崔府官,这两个小贼方才在城门前犯上作乱,拦下了我家主人的马车,请将此二人缉拿归案!”
“崔大人,方才明明是这位……小哥儿不分青红皂白对我们一顿鞭笞,居然还敢恶人先告状!”妊乔也上前一拱手道。
青三双眼一瞪,目似铜铃,大声道:“小小阴魂,还敢狡辩!”说话之间,唾液横飞,溅了妊乔一脸。妊乔赶忙退身,抬手擦脸,心想还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崔判官看了一眼青三,又转头看了看妊乔,道:“阴魂妊乔,青三所言可属实?”
妊乔盈盈一拜,行了一个屈膝礼,道:“好叫崔大人知晓,骷髅小骨带着妊乔在酆都城门前,规规矩矩地排队进城,青三无缘无故便拿鞭子抽打我们,鞭痕犹在,还请崔大人明察。”
“放屁!”
青三上前揪住妊乔的衣襟,一脸凶恶地道:“就算三爷打了你,你拦住日游大将的车妨碍公务也是事实。单凭这一条,就够你喝一壶的!”
崔判官终于面露一丝不耐之色,一摆手道:“先把阴魂妊乔和骷髅小骨押至大狱,稍后再审。”
殿内的小鬼们应喏,呼啦啦围上来,三下两下便将妊乔和骷髅小骨擒住,拖了出去。
妊乔双臂被两个小鬼死死架住,无法动弹,只能高声道:“大人冤枉啊!”
崔判官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低下头,继续神态自若地看向生死簿。
青三则歪嘴一笑,朝着妊乔的方向吐了一口吐沫。暗自得意地想:得罪了你三爷,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这大狱怕你是只能进得,出来不得了。
……
此时,酆都城外三十里的密林深处,阴风阵阵,鬼影重重。
一抹白色的身形定定地站在一座坟茔前,频频蹙眉。自己跟着那个贼人的气息一路尾随而来,为什么到了这里,气息便消失不见了,那贼人居然没有回野鬼窟的老窝儿,而是跑到了这里来。
这片林子……
白色身影抬起头想要仔仔细细地勘察一番,林中却突然腾起了一层白雾,雾气升腾,视线受阻。白衣人眉头皱得更甚,这片林子之前就是如此诡异么,怎么总感觉有些不大对劲儿。
白衣人继续在林子里转了两圈,又绕了回来,心中纳罕:气息的确是在此处消失的。
此刻,白衣人没有注意到一缕魔气正从他身前的坟茔之中逸散而出,不动声色地攀上了他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