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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要,”凤主有气无力。
“自己去剥栗子,要是我有心情了,帮你煮一碗,”堂耀不冷不热。
“哎,世情淡薄啊,人心不古了,”凤主重新躺下:“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堂耀重新捡起刚才的问题:“你怎么回来了,那个凡人呢?”
凤主的脸又苦了苦,想起那个油盐不进的凡人,气就不顺,要不是被气得神志不清,他也用不着早上传出消息,说是自己要成亲,召来这么多闹人的媒婆。
不夸自己丰神俊逸也就算了,竟然还说出那样的话,让他都没自信了,以为自己很糟糕。
“别说了,都是眼泪,”凤主换了个姿势,椅子被他压得吱吱嘎嘎的响。
“你还能坐得再扭曲点么?”堂耀抻着他的衣领,帮他换了个位置,免得藤椅被他压坏了。
“我这叫做仪态万千颠倒众生好不好?”凤主甩了甩满头瀑发,鼻孔仰天。
夏初雪听堂耀说过,凤主一向认为天界仙娥古板没有情趣,因此他身边的女子基本都是妖物,她用勺子搅着粥碗:“凤主说的众生,指的是蛇鼠虫蚁鸡鸭猫犬是吧?”
凤主的老脸绿了绿,如同涂了一层又一层的绿色油彩,非常的好看。
堂耀再度板正他的身子,又指了指他,让他别瞎动。
凤主无声的看了堂耀一眼,眸子中无尽的委屈,好像是说,藤椅在你心中,怎么比我都重要了?
堂耀侧过脸,看夏初雪吃粥,压根不理他。
凤主缓了半天,好容易把脸从深绿色转成了浅绿色,美中不足的是还泛着那么一点点的青。
清了清嗓子,凤主决定重新树立形象:“我最近有了别样的追求。”
难道换成同性了?堂耀和夏初雪心中同想。
凤主拍桌子:“是凡人,怎么样,我有追求吧?”
刚才夏初雪有听堂耀提到过,因此并未太惊讶,只是蹙眉:“凡人?”
她曾经就是凡人,如果没有堂耀出现,她将一只是凡人,做个普通的人类,快乐也好,痛苦也罢,过完了一声,也就来世了。
可是现在完全不一样,自从有了堂耀,自从到了幽冥,不该背负的背负了,不该插手的插手了,有的时候,她都替自己累。
凤主显然没有心细到体察夏初雪的心情,只是笑得猖狂:“怎么样?不一样了吧。”
夏初雪掂量了几分:“人类青春最多也不过一二十年,按凤主的意思,是认真的还是玩玩的?”
凤主看起来好似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夏初雪这问题,倒真是难为到他了,一双手指划了划垂在两鬓的几缕青丝:“这个我还没想过。”
夏初雪点点头:“我猜也是。”
凤主咧嘴笑了,照他自己的意思那就是一种风姿绰约:“本上仙一向奉行须径,”说着还摆摆手:“你这丫头是不会懂的。”
“我也一向奉行撵不该来的人出门,”夏初雪站起身来,去厨房送碗:“我想凤主智慧,定会懂的。”
凤主诚心诚意的悔过了一天,夏初雪熬不住烦,只好答应让他留下来,依着堂耀的意思,本来是将凤主抛出去就算了,无奈凤主被抛一次自己麻溜的回来一次,堂耀抛得手都酸。
晚上睡觉的时候,夏初雪又做梦了。
梦中出现了她和墨训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只是墨训手中又了一副画,他展给夏初雪看,自己也在旁边一同看,眉梢眼角尽带着笑意。
梦很平常,就像一条不徐不疾的溪流,缓缓的出现,又慢慢的退去,很平静。
第二天一大早,凤主在院子里唱歌。
一个铁锅撇过去,歌声戛然而止。
即使这样,夏初雪也被吵醒了。
因为添了一个聒噪的凤主,饭桌上多了几样菜色,白红黄绿,仅仅是看着不吃,也很赏心悦目。
凤主见了食物很开心,昨日他吃的所有东西,基本都是打在脸上的,于是话就见多了。
堂耀原本还能‘恩’‘哦’的点个头,没成想凤主是越说越上兴头,把兔一和兔二啃咬竹子的声音都给盖过了,夏初雪只好接话,免得耳朵再受荼毒。
“就按凤主说的办,”要是她再不接话,就连耳朵都要冒着星星了。
凤主一张嘴乐得不能闭拢,眼睛冒出无数企盼的亮光,闪在四周:“那我要吃桂花馅和五仁馅的。”
夏初雪点头:“好。”
“夏初雪你都不知道我想了有多久,”凤主眼睛继续冒光。
堂耀一个冷冰冰的眼神流动过来,凤主连忙辩解:“我说的是元宵。”
“离着元宵节那么远,你怎么不一年四季吃呢?”堂耀怕夏初雪累到。
“其实我也想的,”凤主嘻嘻哈哈的说道。
堂耀瞪了他一眼。
凤主正快乐着,也不计较,只是仍不放心的再三确定:“我们可是说好了的,不许反悔哦。”
现在只要能让凤主闭嘴,就是她要座金山,夏初雪也想去给他搬来一座,当下痛快的答应:“既然说了,绝不反悔。”
虽然答应了做元宵,但是夏初雪并没答应日子,在凤主切盼的眼神中,夏初雪仍旧很平淡,因为堂耀已经知会凤主了,他要是再敢唠叨的话,就去找凤族的长老,将他带回去。
凤主难免有一怕,长老一出,谁与争锋。
于是凤主消停了。
夏初雪最近迷上了画格子,整个布局不见章法也没有个特别的模子,样子和九宫格很像,但是又由九宫格千变万化的演变出不少的图案,不见她画得厌倦,就是压根不提元宵的事情。
所以凤主开始了等待,拎着袖子状可怜,等着夏初雪的偶然一善。
两月转眼即过。
在堂耀耐心等待三月之期的时候,这个边陲小镇突然流言四起,说是东边不远的国境处有个异国夷族,最近正在屯兵买马,看样子是有所异动。
流言止于无为,但是皇上有为了。
当今皇上钦点了兵马元帅顾元毓领二十万大军向此地开进,据说已经临近此镇,估摸着也不过是一个月左右便可抵达。
这样看起来,一切都不是流言那么简单了。
会不会又是一场战乱?
皇位之争已经是血动河山,如今又是兵荒马乱危在旦夕,这个家国要想坐稳,对于昔日的宁王当今的皇上,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这天夏初雪还坐在外室的窗前画不知所以的变形九宫格,张大娘家的肉-球滚了进来,夏初雪看着肉-球召了召手,肉-球就非常听话的跑到了夏初雪的身边。
夏初雪最近迷上了千层糕,本来是南方的一种小吃,离这北方的小镇不算太近,可堂耀是做什么的,相当的具有实用性,于是夏初雪最近都是一边在宣纸上涂抹一边吃着千层糕。
夏初雪从碟子里拿出半碟子的千层糕,放在肉-球的手里,肉-球一看到吃的,哈喇子都留在了嘴角。
夏初雪笑笑,对肉-球道:“吃吧,小包。”
肉-球还挺有礼貌的故作推辞了一下,到底是禁不住食物的诱惑,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吃着糕点。
夏初雪见肉-球吃完了手里的,还用眼角瞄着桌上碟子中剩余的,不由觉得好笑,把碟子推过去,都给了小包,小包这次就不客气多了,拿过来就吃。
千层糕毕竟是甜食,再怎么好吃也不能一下子吃许多,小包的速度逐渐的放慢了些,夏初雪才得空问小包:“小包来是有什么事情么?”
小包被夏初雪一提醒,方才想起来正事,嘴里鼓鼓囊囊的对夏初雪说:“奶奶说是要走了,临走前想请姐姐和哥哥们今天晚上去家里吃顿饺子。”
哥哥们?看来凤主的魔爪很长啊。
夏初雪问:“要走了?是要去哪里?”
小包吃得有点急,打了个饱嗝:“去姑苏的亲戚家避难。”
小镇如今已经是十室空了一二,在外地有亲戚可以投靠的大多都已经走了,就算是没有亲戚的,也都在筹划着先外出避避难。
夏初雪点了点头:“姐姐知道了,谢谢小包。”
小包挠了挠头,既然传完了话,捧着剩下的千层糕和夏初雪给的肉包子兴高采烈的回家去了。
凤主一进门,首先就找千层糕吃,结果发现一点都不剩,全都不见了踪影,于是相当的郁闷。
虽然为了些千层糕不足以引发一场血案,凤主仍然很无赖的插着手来到夏初雪面前,口口声声还我的千层糕。
夏初雪不理会这种找碴的赖皮,也没打算把已经被欺负过一次的小包供出来,仍旧散淡的在窗前画格子。
夏初雪就总想不明白,洛涯和凤主总归都是禽族,洛涯虽然不算沉静,但也远非话痨,一山更有一山高,据夏初雪多日来的观察,凤主绝对是话痨中处于顶级的高手。
凤主说了好一会,茶又灌进去了一壶,也不见消停,夏初雪一抬头,发现兔一和兔二正齐刷刷的用爪子把耳朵放下来折成一半,只好使出杀手锏——张大娘家的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