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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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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丈高的寒冰宫殿矗立在荆衣的眼前,若非天帝亲自带她过来,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在灵隐山的最深最深处,竟然会有这么一座巨大的冰制宫殿。

宫殿的规格相当整齐划一,所有的房子都是同样的规格,八宝宽角檐,麒麟玄武顶,整个寒冰宫都是由硕大的冰块搭建而成,但是奇特之处在于,竟然看不到冰块之间的缝隙和结合处,整个宫殿,就好像是由一块相当巨大的完整的冰块雕刻的。

所有同样的房里里面,没有任何的桌椅摆设,只是一间间相连的房子,从头到尾的串联起来,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在循着夏初雪留下的线索寻找的时候,荆衣发现,曾经在灵隐山中,夏初雪发现过墨训从堂耀那里拿走的镜子,不仅当时夏初雪没有弄明白原因,就在荆衣的后续探寻中,也并未想出理由,但是依照现在的情形来看,如若当时墨训发现了灵隐山中的这处寒冰宫,那么一切就能说得通了。

虽然天界在那时传出消息,说是自己已经亡故,但是墨训的那种性格,肯定是不会相信的,而且荆衣觉得,天帝也不可能让墨训来看她,虽然她是真的亡故了。

墨训肯定知道天帝的手段,所以会觉得,荆衣虽然不在天界了,虽然可能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或许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她出的事情并不严重,所以天帝将她存在某个地方,因此墨训是想找到那个地方,从天帝手中将荆衣夺回。

上古玄镜还有堂耀不知道的功效,但它隐藏不为人知的用途,荆衣却知道,因为上古玄镜的玄石,并不是凭空而生的,而是荆衣的父上创生的,当年荆衣的父上仅仅告诉了她,并没有告诉荆可。

其实有很多事情,荆可都并不清楚,父上并不是偏心,只是觉得,荆可毕竟要比荆衣小一些,作为长女,其实在被托以重负的时候,也背负了很多期待,每次看到荆可总是为了一点小事争论那些‘偏心’这类话题的时候,荆衣总是淡淡的不去回应,在她的心中,其实举得荆可的无知,才是一种幸福。

想到这些事情,荆衣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只要是回顾往昔,总是让她心中有些难言的滋味,因此她索性不再去想,只专注于眼前的事情。

难怪天帝一定让她穿上好多的衣服,越是接近寒冰宫,他便是越加的觉得寒冷,好像头发丝都要冻僵了一般,骨骼都似不太灵活了。

“你还好么?”天帝向荆衣的方向凑过来一些,试图抓住她的手,好能为她取暖。

“很好啊,”荆衣笑着向旁边退了一点,仍是拉开原先的距离,虽然能够清晰的看出天帝脸上显示出来的失望情绪,荆衣仍旧说服自己,要保持这种状态下去。

收回悬在半空中的手臂,天帝淡淡的挑起嘴角,眼角的笑容也是淡淡的,但却仍是很温和,虽然知道荆衣一直在逃避他,但是他对荆衣的态度,却永远能够好下去,生气那种无聊的事情,他对荆衣是做不出来的。

“从这里一直往前走,行过三十六个八卦阵,就能到达我们要去的目的地,虽然路是远了一点点,但是很安全,只要待在我身边,不会有事的,”天帝这样说道。

一点点远?荆衣在听到一直往前走的时候,就开始凝视前面被寒气笼罩着的,好像没有尽头的路,待到她听说了‘三十六个八卦阵’的时候,简直是有些惊呆了,倒吸了一口凉气,非常不安心的跟在天帝的后面。

虽然天帝非常神秘的说是要带她去一个一直想去的地方,而没有直接的告诉她是什么地方,但是荆衣凭借直觉就能知道,这个隐藏在灵隐山中,非常神秘的巨大的寒冰宫殿里,可能正是有她想要见到的夏初雪。

穿过第十座冰制的宫殿后,天帝终于告诉荆衣,他们已经到了三十六个八卦阵的前方,荆衣稍稍这才稍稍提起了精神。

以前父上想要教她关于八卦阵的破解方法,但是五行八卦在荆衣眼中何其麻烦,因此她也并未认真学,后来嫁给了天帝,就更是不需要学了,早知道要是有今天,当时就应该好好参习才对,好能学以致用。

悔恨归悔恨,现实归现实,没有学得精湛的荆衣只好跟在天帝身后,走了非常远的距离,行过了好久之后,感觉时间已经过去好久,天帝才告诉她,已经走过了前三十个,还有六个就可以了。

“真是好快啊,”虽然没有真心实义的觉得快,荆衣仍然笑着说道:“我还以为走完这么大段的距离后,起码要天黑了呢,没想到还是很亮的样子。”

“其实外面应该已经过了三日,只不过在这个寒冰宫的范围内,没有白天和黑夜的界限,因此无论是什么时候,都是很亮的样子,”天帝一边走着一边回答后面的荆衣,时不时还回过头来,看看荆衣是否一切都好。

原来竟然是这样,荆衣和天帝都不是凡人体质,而且要比一般的仙家更为卓绝,所以并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原来他们竟然是三天三夜无休无眠了,荆衣以前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虽然周身还是有些凉凉的感觉,一时竟也觉得很有趣。

“其实,”天帝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停顿:“这座寒冰宫,是为了你建的?”

存放我可能存留的身体?荆衣虽然在心中这样想着,但是并没有说出来,有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还是沉默为好,等着天帝告诉她,反而更要简单些,免得三句话中就要有两句伤感的事情,她活着的时候,就最不擅长处理伤感的事情,虽然这次算是再世为人,但是不擅长处理那种问题的性格,仍然还是没有改变。

“你还记得原因么?”天帝回头看了荆衣一眼。

原因?荆衣皱眉,既然天帝这么说,那么也就是说,并不是自己首先猜测的理由,一定是有其它的原因,但是想来想去,荆衣仍是没有想到其它的理由,只有问天帝:“是什么呢?我忘记了。”

“你说天界很闷,要是有一座冰制的宫殿就好了,那样的话,当你觉得烦闷的时候,就可以和我一起来冰殿里待上一段时间,再回天界的时候,心情就会很好了,”天帝淡淡的解释。

经过天帝这么一说,荆衣还真是想起来这件事情了,那个时候,她嫁给天帝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还没有怀上堂耀,每日总是在天界里待着,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能看到好多仙家、仙娥和仙童,虽然各个都是明理懂事的仙家仙职,但是总是那样的环境,确实让她很烦闷,因此无意之中,偶尔似乎是和天帝说过,但是她没有想到,天帝还真是当做事情来办了。

这么大的用冰做成的宫殿,一定话费了好多的时间,但是她不能明白,为什么一个普通的寒冰宫,一定要布下这么多的机关暗道呢,而且,所有的屋子里面纵然简朴也就算了,但是简朴到连桌子椅子都没有,也是太奇怪了吧,难道要把天界的桌椅搬到这里来?

像是看懂了荆衣眼中的好奇,天帝眼中带着些不堪回首给荆衣解释:“当时建造好的时候,我惊闻你中毒的事情,因此这宫殿当中,所有的摆设都没有弄完,后来发生了好多的事情,为了隐藏这座寒冰宫,我就布下了好多的制阵,还有很多的机关暗道,就变成你看到的现在这个样子了。”

原来是这样,荆衣点头,既然话说到了这里,荆衣也就随口问了出来:“那夏初雪是在这寒冰宫的哪里呢?”

紫色的眸子很迷人,荆衣看到自己倒映在紫色的眸色中,映衬着身上穿着的紫色外罩,倒是很相称。

“你从刚开始就知道?”天帝缓缓的问荆衣。

为了不让天帝觉得没有带给自己惊喜和惊奇,荆衣非常好心的摇头道:“没有,我是刚刚猜到的。”

“哦?”天帝似乎有些不信。

“你想啊,只有猪才会无聊到这里没有重要的事物或人,却还布下这么多的制阵和机关,天帝那么聪明智慧,肯定不会做那些猪才会做的事情,”荆衣认为这样的常识,是个人都该知道的,更何况是活了那么久的天帝。

天帝的脸色有些黑,眉毛也抖了几抖。

不会吧,荆衣在心中郁闷的想,难道天帝真的是头猪?

“其实我的意思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总的来说,失总还是失。

天帝对于荆衣这种直来直去的说话方式早就习惯了,也不以为意,继续往前走。

其实荆衣还能用这种直来直去的说话方式跟他相处,让天帝多少有些失落后的欣喜,在荆衣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后,只是去冥司待了一段时间,但是无论是在态度方面还是说话做事方面,荆衣都和以往没有改观,这样的卑微的要求虽然让自己觉得自己很可悲,但是天帝竟然发现自己觉得很幸福,而这样的认知,更加让他发现了自己的悲哀。

其实这样的心事,他大可和荆衣好好聊一聊,虽然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但是归根结底,荆衣毕竟是他的发妻,他们有共同的子嗣,即使自己因为迁怒的原因处处针对堂耀,但是他却并未真的做出伤害堂耀的事情,就连蔚蓝的死,他也是在最后才知道,为了不暴露自己想要复活荆衣的事情,他并没有揭露天后,所以才将所有的事情承担了下来。

血液的相连,是不能改变的事情,但是天帝有着非常隐忍的性格,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他们总是处于这种交流的困难。

在荆衣没有亡故之前,他们之间的困难,是能轻而易举的解决的,只要是荆衣想,她就总能很轻易的猜透天帝的心思,因此虽然天帝不说出来,但是荆衣的善解人意,就是天帝内心最好的诠释,可是现在这种情况,荆衣虽然不说,但是已经失去揣摩的兴致,于是乎两人之间,真的就是漠然了许多。

“到了,”天帝的两个字,让好不容易打算失神一会儿的荆衣,瞬间恢复了神采。

“到了?”荆衣重复了天帝说过的话,赶到天帝身前,望向前方。

一个巨大的冰房子。

不同于方才见过的所有屋子,这个屋子是没有顶盖的,五面接在一起,分别是地面和东南西北四个面,而最上方,却是空着的,完全没有任何遮盖的东西。

在冰房子后面,荆衣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东西,据她来看,这里或许就是整个寒冰宫的最末端。

虽然没有顶盖,但是寒冰宫最末的这间房子,仍是有门户的,而是还是冰做的门户,连门户上的门环,都是由冰做成的。

担心门环上的冰会冻到荆衣,天帝阻止了荆衣上前触碰的手指,帮助荆衣打开门环,巨大的冰室内部,立刻就呈现在了她的面前。

冰室当中仍旧很空旷,贴着墙壁的四周空空如也,没有桌子,没有椅子,但是在冰室的正中,竟然有一张冰床,完全是由寒冰做成的,但是荆衣一眼看过去就发现了,在冰床的四周,浅浅的覆盖着一层万年珍珠研成的细粉。

冰床上面,躺着一个女子,银色的发丝有些落在了冰床的下面,垂在冰床两旁,女子枕着一个同样是裹着万年珍珠粉末的冰枕,身上竟然是盖着一床冰被,但是冰被一点都不僵硬,而是有着弧度和柔度,看来并非是一般的冰。

缓缓的走上前去,荆衣向着冰床上的女子看去,闭着眼睛的女子脸上,闲出苍白的脸色,像是已经被冰冻上一般,或者可以说,女子本身就似被冰雕成的,但是即使是毫无血色的脸上,也散发着迷人的光彩,没有痛苦,没有悲伤,非常的平和以及安静。

“她就是夏初雪?”荆衣很柔和的问身后的天帝,却背对着他,并没有回过头去。

“是,她就是夏初雪,”天帝回答道。

夏初雪的嘴唇是白色的,头发也是银白色的,荆衣看向她的手指尖,也是银白色的,还有她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更是没有半丝的血色,这不正常,就像是整个人都被挖空一般,只留下了一个躯壳。

“为什么会这样?”荆衣回头问天帝。

虽然在她复活后,就多少知道了理由,但是如今亲眼看到了,她还是想从天帝口中听到确证,好不要冤枉了天帝。

“是我的错,虽然是荆可做的,但是我也并未想到阻拦,”天帝认错倒是很痛快,很有他一贯的作风。

果然如此,荆衣心中喟叹,对于自己那个从来都不肯服输的妹妹,荆衣也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虽然是姐妹,是嫡亲的姐妹,但是涉及到利益的时候,荆可的手段,可是一点都不含糊。

“若非是耀儿的元神,”荆衣一边抓着夏初雪的手臂,一边对天帝说道:“夏初雪肯定死定了吧,但是经过这次事情,耀儿在他体内的元神也散了不少。”

“大概是吧,”天帝只给了荆衣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为什么天帝明明根本不在乎夏初雪的死活,还将她的性命留了下来呢?”荆衣对这件事情很好奇。

“如果她死了,他就不能复活她,而若他没有复活成她,他还是会再试的,无论多少次,”天帝看着夏初雪道。

在脑袋里将若干个‘他’和‘她’的关系理清楚,荆衣才明白,天帝指的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当初天帝将夏初雪藏起来,目的就是为了让堂耀发动禁术,当然名义上是为了复活夏初雪,但是天帝肯定会从中干预,而让自己复活的,但是如若只是自己复活了,堂耀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是不是复活夏初雪还是后话,痛心之余,堂耀未必不会做出更可怕的事情来。

荆衣只要想想这些,就觉得头疼。

冰室里泛着巨大的白雾,夏初雪就像是要隐在雾气里,朦胧的让人看不清楚。

荆衣不敢想,要是夏初雪真的死去,堂耀会变成什么样子,现在只是找不到夏初雪,堂耀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感情……究竟是好还是坏呢?

像是天帝对她的感情,不可谓之不深了,扰乱仙缘线,让她服下‘含情’,利用荆可和墨训,最后竟然连自己的儿子都计算在内,好像在他心中,所有人的死活都无所谓,只要是自己存在,那么一切的牺牲就都是值得的。

荆衣摸着夏初雪的手臂,那上面是那么的凉,那么的冷,没有丁点的温度,而她的心,也有些凉,虽然她的天帝的羁绊太深太深,深到已经几乎能够覆盖她和墨训相处的那段时间,但是强壤夺不顾她意愿夺取而来的所谓‘真心’,难道是真的可以换来实义么?

感情……真的是可以这么毁天灭地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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