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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秀秀一个在边关长大的民女,哪里知道京城勋贵圈子里的这些弯弯绕绕?
她只是得“好心人”提点了一下武青钰夫人柔弱又抹不开面的性格,觉得进京来闹胜算很大这才急吼吼的跑过来了。
现在武昙站在面前。
她脑子里没什么概念,听见胡天明称呼对方为“晟王妃”就更是犯晕了。
在她的臆想中,京城里的王爷王妃都是大人物,能高高在上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的某王妃怎么也该是心宽体胖面容慈和的有些年岁的女人了。
可是现在从公堂外面走进来的女子,看上去还不一定有她的年纪呢,一张脸美艳不可方物,算是彻底颠覆了她这十几年心中的认知。
京城里贵胄云集,果然是个神奇的地方。
她直愣愣的跪在那里,一时竟也忘了伏地磕头。
“胡府尹免礼。”武昙径直走到胡天明面前,语气也明显是散漫又不怎么经心的,随意道:“其实本宫来了有一会儿的,不过看府尹大人在升堂审案,不便打扰。”
说着,她眼角的余光斜睨了舒秀秀一眼,这才话锋一转:“现在案子也暂时审完了,应该是不妨事了,本宫想单独和这民女说两句话。”
舒秀秀一个大活人,暂时来讲,她就是击鼓鸣远告了个状,在案子没有审结,不能判定她是否是诬告之前,她也不归胡天明管。
武昙要把把她叫到跟前说话,自然不必争得胡天明的同意。
但又显然,她很谨慎又很聪明,故意过来堵了胡天明,当着他的面要人——
如果这舒秀秀背后真有猫腻,那保不准她今天从这个公堂上走出去后面就会被什么人给害了,这样照样可以变本加厉再栽定远侯府一个杀人灭口的罪名,到时候如果武昙还私下见过这个女子,那就更是说不清楚了。
胡天明是一早就领教过这位小王妃的刁钻的,此刻也颇为无奈,只就严肃着一张脸道:“王妃说这话就折煞微臣了,舒氏只是方才这个案子的原告,既非犯人也非是我衙门的人,她的事自然也轮不到微臣做主。王妃要传唤,自管传唤就是,微臣不敢妄自尊大。”
武昙莞尔:“我一会儿还有别的事,只能在这停一会儿,那就烦请府尹大人借你这旁边的静室给本宫一用吧。”
顿了一下,又补充:“您放心,本宫有分寸,就说两句话,不会让您为难的。”
整个京城都知道这个晟王妃不着调,并且又张扬又护短,说实话,胡天明倒还真怕她别是气不过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把舒秀秀给怎么样了呢,毕竟这个民女也是真的自寻死路,好端端的没事来寻她娘家人的晦气。
武昙显然也是料到这一点了,所以就周到的提前保证。
胡天明对她的话其实是不敢全信的,但她态度客客气气,又毕竟身份在那摆着,这又是合理请求,胡天明哪能为了这么点小事就驳她的面子?
所以,即便心里不怎么情愿,也是随手指了右边的屋子:“那屋子现在就空着,王妃如果有需要的话就请随意。”
说完,拱了拱手,就进了后堂。
舒秀秀全程没反应过来。
武昙就已经转身朝那边的屋子走去。
海音和蓝釉一左一右的把舒秀秀从地上提起来也拎了过去。
武昙没叫林彦瑶。
林彦瑶知道她这是为了自己好。
这种情况下,万一有人在背后盯着,回头舒秀秀再有个好歹,那么在那之前谁接触过她谁的嫌疑就大,何况现在定远侯府已经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本来就是他们和舒秀秀过节最大的,此刻当然是能避嫌就尽量避嫌的。
所以,她也没主动跟进去,而是带着木松和程橙先离开了。
公堂外面围观的百姓则是因为武昙的突然出现一下子都兴奋了,这时候当然是不会轻易散去的,只是晟王府的大队护卫就驻扎在公堂之上,他们不敢造次的大声议论,所以就只是一个个兴致勃勃的扯着脖子往里面张望。
好在——
侍卫也没强行驱逐他们,他们还有的热闹可以看。
武昙进了那屋子,就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
舒秀秀挨了板子,下半身现在是一半麻木一半疼,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被蓝釉两个提进来,她就连忙跪好,脑子里轰隆隆的响成一片,却始终没想明白一位堂堂的王妃娘娘怎么会纡尊降贵的跑到这公堂上来还点名要见她这个刚从外地进京的却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的民女。
“见……见过王妃娘娘。”她眼睛也不敢抬,眼神盯着地砖却又忍不住惊慌的四处乱瞄。
“你应该没听说过我,也不认识我。”武昙拒绝了何师爷亲自送进来的茶水,径自开口说话,当然,跟一个民女,她既不需要讲究什么战术也不需要绕弯子,直接就开门见山:“本宫是晟王府的正妃,我家王爷位高权重,还是咱们皇帝陛下的亲叔叔,所以就是皇帝陛下都要称呼我一声小婶婶的。你这样的人,本是没资格跪到我的跟前来的,但你可能更不知道……在本宫出嫁之前,是定远侯府武家的姑娘。所以……现在你明白本宫是因何纡尊降贵的前来见你了吗?”
舒秀秀就算再没见过世面也知道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不能随便招惹,尤其还是皇亲国戚。
前面武昙自报家门的话,一句就是一记重锤往她心上捶一下,正被对方的身份压得喘不过气来……
直到听了最后两句才恍然大悟,猛地抬起头来,目露惊恐,结结巴巴道:“王……王妃……”
她就说自己一个民女,怎么值得这位王妃娘娘纡尊降贵亲自寻来?
可是——
她又怎么可能知道定远侯府还有一位姑娘嫁进了皇室了,并且还是位分身份极高的主儿?
舒秀秀这时候早就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千里跋涉进京是来奔前程的,事先哪里想到自己会踢到一块铁板?
而何师爷送完了茶之后,武昙没接他也就直接没出去,走到门边最不起眼的位置就垂眸敛目的站住了。
武昙知道这是胡天明怕她胡作非为在眼皮子底下惹出麻烦来,这才不放心的让人进来盯一盯的。
武昙也懒得管,她只是看着舒秀秀,语气散漫的继续往下说:“我二哥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而且我看你也把利弊权衡的很清楚,你只说是救助了我二哥,收留他共处一室而已,倒是没直接诬赖他已经跟你有了首尾。你这番打算,当然不是为了给我武家留面子,而是为了给你自己留退路,你之所以不远万里进京来耍赖,可不是为了毁我们的,你是为了来抱上本宫娘家这棵大树好享福的。所以,你不会毁我二哥的名声,因为你怕把我们家人得罪惨了,就算他们迫于压力最后答应了收留你,以后也会记恨此事,不好好待你。”
这个民女真的挺有意思的,是典型的有贼心却没贼胆的人,又想博前程,又豁不出去。
舒秀秀的心事被戳中,目光又是下意识的闪躲。
可是她不能承认,于是就嗫嚅着反驳:“民女说的也都是事实,就算你是王妃,也……也不能……”
“这你还真说错了,本王妃还真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武昙没等她说完就轻笑一声,打断她的狡辩之词。
舒秀秀被她的笑声惊的一个哆嗦,猛然抬头看向她。
武昙的身体微微前倾,弯身下来近距离的逼视她的眼睛。
她的美,太张扬了,太耀眼了,舒秀秀有种不敢直视其锋芒的本能,可就因为她实在是太张扬也太不掩饰自己的优势了,那种威压之势兜头压下来,反而让舒秀秀又不敢抗拒,根本就连躲都不敢躲。
她白着脸,头皮发麻,整个身体冻住了一样跪在那里,连呼吸都刻意的敛去。
武昙看着她的眼睛,语气里依旧带着玩味,不很十分正经的样子:“说白了,你这样身份的一个民女,本宫捏死你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而且你死了,也没人会让本宫给你偿命,因为你不配!”
她把这话说的太轻松,太简单了,甚至连一点恶意恐吓的声势都没有做出来。
可也正是因为她的云淡风轻,才越是让舒秀秀察觉到她这句话的分量和可信度。
所谓民不与官斗,这句话古来有之,舒秀秀又不是真的傻,她在村子里的时候甚至小心翼翼的连村长家的妯娌亲戚都要小心的避开不敢去招惹的,因为她知道,那些人就算欺负了她,也没人会给她做主。
现在,坐在她面前的却是皇亲国戚,堂堂晟王妃。
这位王妃的话没有半点夸张,她想弄死她,根本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如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的简单。
舒秀秀怕的眼泪不自觉的流了满脸,她不由的往后缩了缩身子,摇头道:“不……”
站在门边的何师爷已经是一脸的一言难尽——
他当然知道武昙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不会这么做,她再怎么也是勋贵人家教养出来的姑娘,不会这么点分寸也没有,何况还是个在她面前根本不值一提的民女,她压根犯不着为了这样的人脏了自己的手还自毁名声。
可是口无遮拦的把话说成这样——
这小王妃也是忒……
这不是授人以柄么?
武昙才不管他会怎么看。
她退开舒秀秀面前,重新靠回椅背上,又再看着舒秀秀挑了挑眉:“你知道么,我们定远侯府和晟王府在这胤京之内都是位高权重的人家,政敌和仇敌都很多,现在你去侯府大闹,和侯府结下了梁子,现在本宫又单独把你拎出来训话……如果回头等你走出这个府衙,有人杀了你,自然就可以尽情的借由此事往定远侯府和晟王府头上泼脏水了。”
“啊?”舒秀秀被她当面恐吓,还没回过神来呢,再听她这么一说,就更是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傻了,彻底尖叫起来。
武昙把话解释的更清楚一点:“你的命确实不值钱,但在有心人士的操纵利用之下,却又可以变得很值钱。本宫没工夫听你说些有的没的,你认真回答了我的问题,我便给你指条活路!”
这话可不是和舒秀秀打商量的。
舒秀秀此时已经瘫在了地上。
武昙只问自己想知道的:“这里距离元洲城千里之外,你一个女子单靠自己是不可能在九日之内就走进京城里来的,而且你头次进京,若是没人给你指点,你也不可能在偌大的京城里那么容易就找到了我武家的所在。说说吧,是谁给你出的主意又费尽心机的把你送进京城来的?他们人在哪里?”
之前她让木松先上公堂说话,一则确实是为了让舒秀秀自食恶果,先挨一顿板子长长记性,而实则也是为了方便自己在暗中先观察一下这民女的行事。
而从舒秀秀轻易就被木松三言两语带着掉沟里的应变能力来看,这女子应该就不是什么人的暗桩了,充其量就是因为蠢而被人利用做了棋子。
舒秀秀脑子里现在全是浆糊,全副心思都在她可能会被杀死的恐惧中,对武昙后面的问话也是云里雾里的,迷茫了一下才本能断断续续的说:“没……没人给我出主意,我……我就是喜欢……喜欢二公子,又觉得他会是个好归宿。可是……可是侯爷不同意我留在二公子身边,那天……那天夜里我求他不成,回去的路上听见帅府的两个下人说话,她们说二公子的夫人出身书香门第,没什么脾气,心肠又软,应该是很好说话的,又说……又说我真蠢,如果是他们遇到那样的机会,一定抓住了,雇人把自己送到京城先把这事情敲定……还说,还说来了京城之后就直接来衙门告状,或者去侯府门前寻死,总之只要先把事情闹大了,这样侯府为了挽回声誉,怎么都会答应让我进门了。”
舒秀秀断断续续的回忆着,她现在被吓傻了,脑子也不怎么清醒,所以明明才发生没多久的事,她回忆的也很辛苦。
武昙并不催促她。
就听她神色迷离一边回忆着一边往下说:“我……我是真的喜欢二公子,后来……侯爷让人送我回去了之后去就去镇上雇了车马和两个押车的,我把侯爷给我一百两银子都给了他们,他们送我来的京城,但是他们着急回去,就没有进城,把我放在城外五里的岔路口,又给我指了路就先回去了。”
“我进了城,可是……可是我知道我告二公子的话就得先挨板子,便……便没敢来。我找去了侯府,本想在侯府门前撞墙寻死吓唬一下二夫人的,但我……我还是没敢。后来二夫人也不肯答应让我留下,还说要等侯爷和二公子回去了处置我,我怕她对我下毒手,这才赶紧来了衙门。”把自己作死的经过详述完毕,她也终于彻底崩溃,捂着脸呜呜痛哭起来。
蓝釉是个暴脾气,走上前踹了她一脚:“先别哭。你是说你在元洲城的帅府里听见两个下人说话才起了进京讹诈侯府的心思,那你知道那两个是什么人吗?活着,如果现在让你去认,你还能认出他们的长相?”
舒秀秀抬起头,茫然的看了她一会儿又摇头:“当时是半夜,他们躲在树后说话,我偷偷的躲在暗处听的,我只知道是一男一女。”
说完,又捂住脸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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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我昙子虽然嫁了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蛮横霸道无人能及-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