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中途伺候在皇帝身边的太监见完颜玉实在可怜，遂准备了早膳让她食用，可完颜玉根本就没有胃口进食，谢绝了太监的好意以后，继续坐在那里等待。

“爱妃怎么还在这里？”皇帝回来换朝服的时候，看见完颜玉竟然还未离开，不免有些不解。

“皇上，臣妾心中实在是担心兄长，求您让臣妾出宫去查明兄长的行踪吧！”完颜玉直接就跪在了皇帝面前，小脸皱做了一团，可见完颜青一事着实让她担心不已。

“爱妃这是为何，快些起来，你皇兄一事我早已派人前去处理了啊！”皇帝见完颜玉跪在了地上，面上一惊，立马上前想要将她扶起。

可是完颜玉一动也不动，依旧固执的跪在地上，嘴里倔强的开口：“若是今日皇上不答应臣妾，臣妾就长跪不起！”

完颜玉如此行为，皇帝只以为她这是在闹脾气，不禁有些头疼，语气也变得不大好：“你现在是朕的妃子，朕怎会让你身涉险境，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该当如何是好？”

“皇上只当臣妾不曾出现过就是了，若是出了事情，臣妾也不会埋怨皇上半分的。”完颜玉眼神坚定，整个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

“你……”皇帝本是担心完颜玉安危，听她的口气倒像是故意撇清他们之间的关系，皇帝只感觉心中烦闷不已。

皇帝站在原地注视了完颜玉许久，知晓她是不会听进去自己的话了，只好懊恼的甩袖离去。

御书房内，皇帝正在专心的处理奏折，小宁子却在他耳边轻声提醒：“皇上，玉妃娘娘现在正跪在御书房外面，您看？”

没想到被小宁子这么一说，皇帝不怒反笑：“这个玉妃，怕是跟朕杠上了，既然她愿意，就让她跪着好了，想清楚了自然就会起来了。”

虽然皇帝语气生硬，小宁子从他的表情中却是可以猜出他是担心完颜玉的，想了很久，他便轻手轻脚的来到完颜玉身边小声劝解：“娘娘，您还是起来吧，皇上是不会答应您的，您就不要再这样折腾自己了，到时候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对于小宁子的一席话，完颜玉完全置若未闻，依旧挺直了腰板，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

小宁子见自己所说的根本就进不了完颜玉的耳，只好无奈的离去。

也正在此时，突然下起了大雨，雨水顺着完颜玉的头发不停地往下流，头发也全都湿哒哒的贴在了脸上。 紫瑾正在承乾宫感叹这天气无常，眼看着好好地天就下起雨了，丫鬟小锦就从外面跑了进来，雨势太大，身上被淋湿了好大一片，紫瑾跟明玉赶忙上前查看，明玉拿来干净的衣服，想帮着小锦披上，却被小锦给推开。

小锦平复了呼吸，说道：“娘娘，您快去看看吧，玉妃在御书房前面跪了好久了，眼下下着大雨，她还在那呢。”

紫瑾心里一疼，让小锦顾好自己，便带着明玉赶往御书房，刚进门就看见御书房前那个颤颤巍巍的身影，显然是要支撑不住了，紫瑾把伞撑到完颜玉的头上，蹲下身来看着她。

只见完颜玉双颊晕红，看见紫瑾就哭了起来：“姐姐……我想救我兄长，也有错吗？”边哭着把头埋到紫瑾的颈窝处，紫瑾看到完颜玉这个模样，瞬间红了眼眶。

紫瑾抱紧完颜玉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抚她，颈窝处传来的热度告诉她完颜玉此时正发着高烧，必须带她离开，紫瑾小心翼翼哄道：“玉儿，我们先回去好不好，我去求陛下允你去救你兄长好不好？”

完颜玉从她怀里抬起头，满脸泪水，问道：“真的吗？”

紫瑾点点头：“真的，你发烧了，先跟我回去好好诊治，不然怎么有力气去找你兄长呢？对不对？”说完看向明玉：“去请太医，带到玉琼阁。”

明玉看着完颜玉站都站不起来，担心紫瑾一个人应付不了，想上前帮忙，被紫瑾阻止：“没事的，你快去吧。”

明玉只好离开去请太医，紫瑾暗用妖力，扶起明玉毫不费力，可她意识已经不清醒了，一路上喃喃自语好不老实，纵使有伞紫瑾还是淋了一身，太医来到玉琼阁，向紫瑾行礼。

紫瑾摆了摆手让太医快去给完颜玉诊治，还没等紫瑾收拾自己，皇帝就已经闻声赶来了，看紫瑾狼狈的一身，担心的问道：“爱妃怎么弄成这样？”

紫瑾笑了笑，称不碍事，皇帝看向紫瑾身后的明玉，吩咐道：“你去给你家娘娘找几件干净衣服和披风来。”

明玉领命退下，太医也已经诊断完毕，向皇帝请安后，说起完颜玉的病情：“皇上，玉妃娘娘发了高烧，按说吃了药就没有大碍了，只是……”

皇帝看他欲言又止，不耐烦的呵斥道：“只是什么？不要遮遮掩掩的，快说！”

太医忙跪下来：“玉妃娘娘这是心结难解，即便吃了

药还是不好痊愈，这样拖下去恐怕对娘娘的身子不利啊。”

太医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说完这段话就没再敢抬头，皇帝看向内室，心里对玉妃又心疼又无奈，但是让完颜玉出宫实在不妥，先不说后宫嫔妃独自一人外出招人话柄，她一个女人家，江湖险恶，万一有个什么不测，可能引来两国交战……

几种情绪在心里交织，皇帝的脸色渐渐变得不好起来，紫瑾看着皇帝也跪了下来：“皇上，臣妾也请求皇上，就准许妹妹出宫调查完颜外使失踪之事吧。”屋内完颜玉的宫女太监也都跪下来求皇帝答应。

皇帝回过神来，才看到跪了一屋子的人，忙拉起紫瑾，“都起来吧。”

不知是被这种少见的温情感动还是因为完颜玉，皇帝难得吐露心里话：“朕也并非绝情之人，先不说玉妃一人出宫有失体统，她孤身一人，万一有什么不测，兄妹二人全在我们境内出了事……”

皇帝没有说下去，但屋里的人也都懂了，全都低下头不敢言语。不论是外面的议论还是和匈奴关系的维持，万一完颜玉也出事，那两国开战也不远了。

紫瑾思索了一下，向皇帝进言：“皇上，您可以暗中派人保护玉妹妹以防不测，完颜外使失踪，完颜大汗怕是也不会善罢甘休，玉妹妹跟完颜外使从小交好了解比较透彻，如果有玉妹妹帮忙，找回完颜外使也是事半功倍啊。”

皇帝本来是一定不会答应的，但想到午时派出的人回报没有任何进展，终于松口：“朕准了就是，你们都下去吧。”

紫瑾看太医和宫女都离开了，这才问皇帝：“皇上心中已经有完全的法子了是么？”

皇帝笑了笑，拉着紫瑾在榻上坐下，“你都这样为朕着想了，朕自然是要有所准备。”看着紫瑾疑问的眼神，又说道：“朕会派出一队暗卫保护玉妃的安全。”

紫瑾听到皇帝为了完颜玉愿意派出暗卫，大喜过望：“谢皇上隆恩！”

皇帝看向内室，似笑非笑：“希望玉妃能够明白你的用心吧。”

紫瑾心中明白，却不言语，完颜玉虽然时不时耍些小聪明，但本性并不坏，她相信她不会害自己。

翌日午时，完颜玉才辗转醒来，昏昏沉沉的在床上没有动作，紫瑾前一晚换了衣服在玉琼阁住下，亲自照顾完颜玉，以前的事历历在目，紫瑾希望自己力所能及的时候，不会再让恶人抓住空子残害自己身边的人。

紫瑾在榻上看书，过了好一会才发现完颜玉醒了，忙去床边扶她起来，完颜玉显然早就忘了昨日雨中的事，不做挣扎任由紫瑾给她垫枕头掖被子，从始至终盯着紫瑾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紫瑾坐在床边也看着她，笑道：“这样盯着我做什么？”

“我原本以为，你我这么久相处下来已经是情同姐妹了。”完颜玉说着苦涩的话，脸上却一直都是淡淡的没有多余的表情。

“前几次你都帮着我，但我兄长此次遭遇横祸，你不但没有出手相助，还屡次阻拦我，玉儿愚笨，不知姐姐究竟是何用意。”

紫瑾对于完颜玉的质问毫不生气，反倒笑了，反问她：“你觉得我是何用意呢？”

“我不知道。”完颜玉以为紫瑾会生气离开，却没想到她竟然笑了，心里的气愤缓解了不好，嘟嘟囔囔道：“你那么聪明，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紫瑾被她的孩子气逗笑，伸出手指亲昵的刮了一下完颜玉的鼻梁：“皇上已经同意你去找你兄长了。”

“此言当真？”完颜玉先是愣了一会，接着面色一喜，刚要起身收拾细软出宫，不料刚坐起来便觉得头晕目眩，只好又重新躺了回去。

紫瑾看着完颜玉如此着急的模样只觉得有些好笑，按了按她的手算是安慰：“你不必太过急躁，既然圣旨已下，皇上金口玉言自然不会反悔，当务之急是要调理好身子才是，不然你哪有力气去寻你兄长？”

完颜玉垂眸，此刻心中虽有些不甘，但也知道紫瑾所言不假，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即便真的遇到了袭击兄长的歹人，恐怕不过一招半式便会落败，何谈什么救人呢？

想到这里，完颜玉只好点头应允，这才静心躺在床上。

紫瑾坐在一旁，正当神思之时，完颜玉的声音幽幽传来：“姐姐，你说究竟是谁会害我兄长呢？之前在匈奴内，即便有些争端兄长也会平安归来，可这次出使中原却发生了这样的事，也不知兄长现在如何了……”

听出完颜玉话中的落寞之意，紫瑾暗自叹息，此番完颜青下落不明，偏偏又是在回匈奴的路上，若是匈奴王以此为由开战，朝廷也拿不出什么理由反驳。

可事情当真这么凑巧吗？说不准这是有心之人故意策划的，暗害皇子，挑拨两朝关系……若真是如她所想的那般，这背后之人的野心着实不小。

看着完

颜玉面带担忧的模样，紫瑾强压下心中不安的感觉，安慰道：“三皇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

完颜玉并未说话，只是握着紫瑾的力气又紧了几分，良久后，喃喃自语的话几乎让人听不清：“但愿吧。”

往后的几日，皇帝曾来探望，而宫内的人看出这位玉妃的分量不轻，补品更是一日不落地往玉琼阁里送，再加之完颜玉找人心切，只想将身子快些养好，所以休息几日后便又恢复了之前活蹦乱跳的模样。

迫不及待地请了旨，完颜玉换了身利落的衣裳，又带了些侍卫便准备出宫，临走时紫瑾有些不放心，拉着完颜玉的手语重心长道：“宫外鱼龙混杂，无论何时切记小心为上。即便你身怀武艺，但双拳难敌四手，即便发现了什么线索也不要独自一人前去探查。”

完颜玉虽然救人心切，但也懂得分寸，应允后才离开。紫瑾看着逐渐远去的人影，幽幽叹息一声后才转身回了承乾殿。

一路快马加鞭，当完颜玉一行人赶至地方时已是两日后的晚上。悬月高挂，星光闪烁，放眼望去本是良辰美景，但完颜玉心中却觉得异常悲戚。

入目皆是一片狼藉，拉车的马匹不知所踪，徒留马车侧翻在地上，兵刃七零八落地散在周围，沾染的血迹已是暗红，却独独不见一人的尸首在此。

完颜玉瞥见地上隐隐还能看出些拖拽的痕迹，心中便知此处定是被人收拾过了。

一旁的侍卫似是看出她的神色，主动上前道：“那些侍卫的尸首上皆有不少刀伤，可见是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打斗，模样有些……因怕惊扰娘娘，所以属下才命人将尸首带走，还望娘娘见谅。”

完颜玉皱眉不语，那侍卫也是个聪明的，继续说道：“尸首中并未发现完颜使者，何况使者武艺高强，应不会轻易遭遇不测。皇上已经派人加紧搜索，若是有了动向，定会及时告诉娘娘的。如今夜色浓重，娘娘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完颜玉站在原地，良久未曾开口，那侍卫摸不透她的心思，所以也不敢多言，只在一旁静等吩咐。

“无妨，我只想在这里待一会，你们先走吧。”说罢，完颜玉转身往远处走去。那侍卫不敢跟去，但又想到他们是奉了皇命保护玉妃，若是玉妃有个好歹，他们定是要掉脑袋的。

这般想着，那侍卫给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一行人不远不近地跟着完颜玉，既能随时护佑，也不会招惹主子的不痛快。

完颜玉自然知道身后跟了侍卫，但也清楚他们不过是奉命行事，因此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们去了。

抬头看着天空中散发出盈盈光辉的月亮，完颜玉垂眸，心中不免伤感起来。以前在匈奴的时候，她与兄长也是这般一起赏月，可自从她入宫以后，一切便都与从前不同了。那偌大的皇宫果真如金丝鸟笼一般，华美却也充满悲戚。

一阵微风拂过，完颜玉闭了闭眼，正当她起身准备离开时，余光却瞥见草丛中有一抹光芒闪过。

完颜玉往那处走去，蹲下身来，手指在泥土中不断摸索着，终于触碰到一个坚硬的东西，趁着月光拿出一看，竟是一块令牌。

上面的图案很是繁琐，至少完颜玉从未见过。小心地将上面的泥土擦掉，完颜玉将令牌收入袖中，这东西出现在这里必定不是偶然，说不准就和自己兄长的失踪有关。

那侍卫见完颜玉忽然蹲下身去，以为是出了什么变故，匆匆几步上前询问道：“娘娘可是身体不适？”

完颜玉一愣，暗自摸了摸袖中的令牌，犹豫了一会后摇了摇头，“方才不小心将手帕掉在了地上，无碍。”

那侍卫看出完颜玉的神色有些不好，但也自知尊卑有别，不敢再追问。

翌日清晨，完颜玉再次去那里搜索一番，可此次却没有任何收获，再加之她想要弄清楚令牌的意义，所以也便没有在此过多停留，晌午就准备启程回宫。

两日后，紫瑾亲自在城门处迎接完颜玉，二人聊了一番，紫瑾见完颜玉有些疲惫的模样，料想她定是舟车劳顿，所以嘱咐一番后便离去。

待到独处时，完颜玉将那块令牌拿出，差人召来了宫内的老太监。

“你可认得这个图案？”

老太监接过令牌仔细端详了一番，不多时面上就已染上了一抹惶恐：“回禀娘娘，这乃是大内侍卫特有的令牌，娘娘是如何得到此物的？”

完颜玉心中一惊，又仔细追问了一番，那老太监收了不少好处，自然不敢有半点欺瞒，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都说了。

“今日之事，你若敢泄露半个字……”

闻言，那老太监忙磕头保证，完颜玉这才让他退了下去，而自己则摩挲着令牌上的纹路，心中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