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并不是我一人，还有白洛和好几个人一同去的，我只是在那里去找线索，却没想到，前脚刚说去，后脚那里的尸体便被焚烧了，实在是古怪。之后皇上和德妃便来了，那小太监无缘无故的死在了我的面前，明明还什么都没有问。”

听着语气倒像是有些遗憾。

完颜玉道：“是啊，您是谁啊，女包青天！我们这种无知粗鄙之人，哪里能懂您的意思啊。而且还这么宽宏大量，俗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但是您这肚子里，可以撑起来一百条船了。”

瞧这语气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抢了她的如意郎君呢。

想到这里，紫瑾顿了一下，可不就是抢了吗？

不自在的咳嗽一声，将刚刚所想的那件事掩去，紫瑾正视完颜玉道：“这件事是我做错了，害得你担心，我在这里向你赔不是。”

这话说得，好像谁稀得你的道歉似的。

完颜玉哄着怀里的孩子，道：“哪里敢受了贵妃娘娘的歉啊，这我一个小小妃位，可是受不起。”

倒是愈发孩子气了，紫瑾抿嘴一笑，不过她孩子气就孩子气吧，反正这里只有两人，也不怕什么。

紫瑾道：“这种事本来就没有完全的准备，你知道的，那次刺客的事，我怀疑和这次瘟疫的事有联系，估摸着是同一个人做的，若是继续呆在这里，我怕是很快就要被赶出宫了。”

这话说的清楚，是在真真正正的解释给她听。

完颜玉一顿，道：“既然如此，那你是有什么打算？”

这么说话，看来是没有气了，比起刚刚那种别扭的样子可爱了不少。

“敌在暗，我在明，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只是觉得德妃……”

这句话说完之后，就停了下来，两人都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那就算你的脾气好，也要看看诚，刚刚她都快爬到你的头上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家是贵妃呢！”完颜玉没好气的说道。

一想到刚刚看到的，听到的就觉得气愤，偏偏眼前这个人儿就像是水做成的一样，任你揉搓-捏扁，她自巍然不动，而且连个气儿都不带喘的。

这就是个面娃娃，一点脾气都没有。

“若是你这么想就错了，刚刚皇上在那里呢。”

“皇上……”完颜玉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目瞪口呆。

啧啧道：“我还说你是个面团儿人，没想到，你就是个黑心的。”

紫瑾娇羞一笑，道：“不敢当不敢当。”

刚刚皇上在那里，他所看到的都是贵妃的宽容大度，就算是之前的脾气有些软弱，但是之后的那些雷霆一喝却会让他否认自己的想法。

德妃是有身孕的人，她雪贵妃也曾经被那样娇贵的捧在手上，但是从未如此的娇气，比起之前的温柔大方的雪贵妃，这个张扬的德妃就有些不够看了。

皇上走的那一刻，所有的人都看得明白，皇上这是对德妃不耐烦了，也不看看自己做了多少惹人厌烦的事，居然还有脸在那里哭。

啧啧啧，完颜玉哄着怀里的小子，看着他酷似紫瑾的容貌。

这才是真正的捧杀啊。

而德妃，此刻也回到了自己的宫里。

先是将所有的瓷瓶扔碎了一地，之后又责打了好几个宫人，人心惶惶。

不过好在德妃身边的大宫女及时劝阻，才饶下了好几条人命。

“现在这种时候，娘娘可不能失了分寸。免得落人口舌。”

“可是！”德妃气急，之后又平静下来道，“你去将那人请来。”

“可是……这时机……”

“去！”

“是是是，娘娘息怒。” 不过是片刻，一个穿着一身太监衣服的人就走了过来，尖细的声音道：“奴才见过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德妃摆了摆手，道：“这里只有你和本宫两人，不必如此。”

那人穿着一身太监的衣服，却让人看不清楚男女，声音也是听着十分中性，可以说是粗噶的女声，也可以说是柔和的女声。

而德妃明显是已经司空见惯了，没有丝毫惊奇。

在内间，那人的头确一直低着，面容看不清楚，模模糊糊，绰绰影影。

“娘娘今日不该唤我，这可是大白日。”虽然如此说这，但是他的话里丝毫听不出来惊恐，而是随意道，反而还带着戏谑。

自行坐在了凳子上，为自己慢慢的斟了一杯茶。

看到他如此悠闲的模样，德妃气急。

“你现在居然还有心情吃茶？你知不知道今日出了什么事！”

神秘人仍是不急不缓道：“自然，今日的事，已经传遍宫里了，娘娘的英姿可是被不少人目睹，女中豪杰啊。”

德妃听着这人阴阳怪气的话就来气，偏偏还不能说重话，若是这是普通的太监宫女，她早就打杀了，哪里等得到他如此说话。

“本宫今日让你来可不是听你的嘲讽的。”德妃冷哼道。

“我今日来也不是和娘娘闲谈的。”那人说着一顿，又继续道，“是听了娘娘的召所以才前来的，娘娘到底有

何事？”

那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桌子上，发出沉默的声响。

德妃脸色冷冷，道：“是你告诉本宫今日应去那里搜查东西的，但是却什么都没有搜查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这事，你便如此匆忙的来召我？”那人的话中似乎也带上了怒气，声音沉沉。

“只是这事？那何等事才是大事？你知不知道本宫今日又多丢人！就是因为你那所谓的证据！本宫今日将那承乾宫都翻了个底朝天，什么都没有找到，本来去搜宫就是牵强，却一点东西都没有！”德妃歇斯底里道。

只是幸好她的脑中还是有着大局是非，压低了声音，否则这宫里的人都听到了就完了。

仅仅从这几句话，就可以看出来德妃有多气愤。

那人低着头道：“这事只能说是她运气好罢了，要知道，我们可以放证据，她便可以毁了证据，而这就是看我们放的地方是否会被她发现，赌一把而已。这次失败了不代表日后还是会失败，娘娘莫急。”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有节，而且那人的声音也渐渐变得沉稳了起来，这才将德妃心中的焦躁缓缓压了下来。

“那你说此事该如何？”德妃气急，深深呼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那人伸手，为德妃倒了一杯茶水，放在她的面前，清缓的茶水声让她的心缓缓沉了下来，比起刚刚可是要好多了。

那人轻声道：“等。”

头上所戴着的璎珞环佩发出清脆而悦耳的声音，德妃看向他，接过了那一杯茶：“好，等。”

她等得起，不过是这么短短的时间，比起一辈子，这实在是没什么不能等的。

看到德妃现在的状况，那人起身行礼道：“娘娘，那奴才就告退了。”

声音又变成了之前的尖细声音，让人听了就毛骨悚然。

德妃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垂眸不语。

那人也不介意，自己缓缓退了出去。

自始至终，那人神秘至极，脸颊一直在背光之处，丝毫看不到他的脸，而说话之间的语调变换，便可以得知，那是口技之术。

等。

脚步轻顿，一瞬之后，又像是一阵风一般，走向了阳光之下，将那身影的影子勾得老长。

此刻，完颜玉和紫瑾仍旧是坐在那里，推杯换盏，桌上摆着不少的茶水点心，阳光被错落的枝桠破成了一片片暖黄色的碎玉，洒落在两人身上。

“这实在是晒人，只是阳光太暖，晃花了人的眼，竟是就愿意这么晒着。”紫瑾看着完颜玉，手中还拿着一块糕点，吃吃的笑着。

完颜玉的怀里抱着惺子，道：“这哪里就晒人了，你是不知道我们那里的阳光，那才叫晒，硬生生的会将你的皮给晒下来一层，这样的阳光只能说是暖和。”

说着说着，神色有些黯淡，看着远处泛白的天空，神色怅然。

怕是又想起了家。

紫瑾一笑，随着她一同看向了那里。

又树木宫殿的遮挡，一眼望去，之间本该是湛蓝色的天空被染成了雪白，竟然看不见丝毫的白云，阳光有些晃眼，但是却有着清清浅浅的风儿拂来。

也幸好是这风，否则她早就坚持不住，要回到殿内去了。

对于她来说，这里是家。而对于她来说，是笼子。

“你想念哪里吗？”紫瑾收回了视线，望向完颜玉问道。

完颜玉也收回了视线，道：“我不知道该不该想念，只是觉得那些东西，可能这辈子也就会在我的梦里出现了。”

若是想念一次，心便会痛一次。痛一次，便会淡一次。

求而不得，最是磨人，却没有办法。

“不过这里也很好啊，有山有水有风景，还有你。”完颜玉豁然一笑，将手里的茶杯举了起来，露出几颗白白的牙齿，看起来爽利，让人心生好感。

紫瑾也轻笑，举起手里的茶盏，轻轻一碰：“有山有水有风景，还有你，足矣了。”

“不对，还有我怀里这个胖胖圆圆的小团子，还有白洛。”完颜玉笑道。

紫瑾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摇头道：“这孩子明明是眉清目秀，怎么就被你形容成了这般模样，听得我都馋了。”

怀里的婴儿咿咿呀呀，似乎也知道这两人在说他，不断地蹬腿伸脚，一刻也不得闲。

很快，殿内便整理好了，白洛走了过来，邀请两人进去。

完颜玉道：“我就不去了，你这里没事，我也该走了，在你这里磨了一上午，整个人都快僵了。”

知道她不喜拘束，紫瑾自然也不会强求，将皇儿从她的怀里抱了过来。

完颜玉倒是还是有些依依不舍，将团子的脸轻轻地碰了碰，团子不适的偏过了头。“这是什么？”完颜玉蹙眉道。

紫瑾不解的看着她，之后便看向了她手指着的位置。

是皇儿的脸颊旁，刚刚起了几个红疹，只是没有仔细看到，现在定睛一看，十分明显。

“怎么回事？”紫瑾担心的看着那里，这她也辨别不出来，“明明早上都没有的，怎么会……”

赶忙对身后的白洛道：“快去传太医，快！”

白洛看到如此，便赶忙跑了出去找太医，这平日里都没有的，怎么会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出了疫病的时候出现红疹？

完颜玉安慰道：“你先莫要着急，白洛不是已经去找御医了吗？惺子这么可爱，一定不会有事的。”

紫瑾心里一片焦急，现在那里听得到完颜玉在说些什么，只是心急如焚，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完颜玉看到她这般模样，道：“不如你快去看看，惺子的身上还有没有这种红疹，待会儿太医来了也好说清楚。”

好歹给她找些事情做做，免得如此着急，她看了都觉得不忍，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连一向冷静的贵妃娘娘都如此。

“对，你说得对。”紫瑾像是从梦中惊醒一样，恍惚道，“我这便去。”

明玉跟在紫瑾的身后，看着完颜玉，道：“那奴婢就不送娘娘了。”

这话里的意思十分明显，完颜玉自然也明白。

她虽说没有什么七窍玲珑心，但是人情世故也是懂得的，之前不懂是因为不想懂，而显得是因为没有了人庇护，哪怕不懂，自然而然的也就懂了。

现在她确实是不适合在，完颜玉点了点头，道：“我们走吧。”

路上，完颜玉只对嫣儿道：“这件事不许和别人说，贵妃娘娘自有决断。”

“是。”嫣儿恭敬地回答道。

完颜玉轻叹，她所能做的也就是这般了。

完颜玉喃喃道：“这夏日里的蚊子可真是厉害，晚上我都起了不少的疹子，待会儿你也去问问太医，帮我拿一些药回来。”

“是。”嫣儿道。

两人一前一后，向玉琼阁走去，只是不知为何，那背影有些萧瑟。

承乾宫内，紫瑾细细的将皇儿的身子检查了一遍，确认身上并没有什么疹子之后，心中的慌乱才略略减少了些。

“没事，没事的……”将皇儿抱在怀里，他之前玩儿的累了，现在又被裹在了襁褓中，睡得沉沉，看起来十分可爱。

而就在这时，太医也来了。

将自己的衣袖理了理，又将跑落了一只鞋子的脚往衣衫内藏了一藏。

也不知这宫女如何来的这么大的力气，将他整个人带来的时候，说是扯，还不如说是拖，响起一路上的那些石子路，就觉得一阵酸爽。

刚刚要行礼，就被紫瑾叫住了，她此刻正坐在床榻边，道：“李太医，快来看看皇儿，快。”

知道贵妃娘娘心里着急，他便不再去做那些虚礼，而是快步的走到了床榻边，行走时一高一低，实在是滑稽。

但是此刻殿里的人却丝毫没有那个心情，而是满脸紧张，十分严肃。

李太医便是今早上为德妃诊脉的那一位太医，今日他已经是第二次来这里了，偏偏两次都是为了皇子。

这可不是什么吉兆。

看了看惺子身上的红疹，又细细的看了惺子的大鱼际，只后，摇了摇头。 紫瑾还未失去理智，着急的看向了太医，问道：“如何？”

太医踌躇道：“娘娘，惺子看起来并无大碍，只是又不像是一点事都没有……”

“什么叫做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紫瑾逼问，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她实在是被吓得怕了。

紫瑾厉声喝道：“说清楚！”

太医一个发颤，道：“其实这按照臣看过的结果来看，惺子是无碍的，这疹子来的也是无缘无故。”

“但是。”太医有道，“若是无缘无故，惺子的身上便不会出现红疹，所以臣才说这不像是一点事都没有，是因为此事，蹊跷。”

太医躬身行礼，之后站在了那里，神情惴惴。

紫瑾点头，问道：“如此说皇儿现如今这红疹起的不正常？”

“不错，这人身体中是因为有热邪和湿邪，才会发为表，因此而有红疹，但是惺子被照料的很好，并无热邪和湿邪，却偏偏又有了红疹……”

紫瑾轻轻的道：“本宫知道了，明玉，你去送送太医吧。”

眼眸垂下，看不清楚神色。

蹊跷，蹊跷，蹊跷！

紫瑾抬起头，道：“白洛，你去让明玉在叫两个御医，过来为皇儿诊治，记住，还是之前的话，寸步不离。”

白洛赶忙跑过来，拉住她的衣袖，问道：“娘娘，你要去干什么？”

紫瑾眼神似万年寒冰，亘古不化，哪怕是看一眼，便觉得从心到身，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紫瑾用另一只手拨开她的手，道：“我去找那人。”

那人，那人，哪人啊？

头也不回的离开，只剩下白洛一人站在殿里，焦急道：“娘娘，娘娘……”

看了看惺子，又看了看紫瑾决绝的背影，白洛快要哭出来了。

她从未见到过娘娘如此，哪怕是以前也都是如同清风明月一般随意，哪怕是生气你都可以从她的眼中看到淡淡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