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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瑶京城驿馆内。
烛火摇曳,阴风卷起,忽明忽暗,暗红色的梨花躺椅上,人影摇动,一人端坐于堂下,在讨论着什么,声音时而激昂,时而闷重,听不真切。
只见一黄衣女子赤着一双秀足,纤细脚脖上,铃铛婉转,随着女子一双赤脚上下抬动,声声悦耳。
只听得女子豪迈道:“不知道那女子师从何处,倒真想与她较量一番,可惜,可惜。”
堂下之人身姿瘦弱却纤长,坐姿端正,脊背挺得笔直,与女子恰形成对比,声音温润如山间清泉,环佩作响,“理理,你怎么就知道这些舞刀弄。
棒的东西,人家年姑娘并未得罪你。”
这两人正是大梁公主邱理理及使臣邱洛。
邱洛还是那个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邱洛,只是公主却不再是那个娇弱温婉的公主。
邱理理抬起一只脚,铃铛在她雪白肌肤上,声音清脆,她咯咯笑着,“阿洛,你可别这样,人家姑娘还没对你动心思,你就先胳膊肘往外拐维护起来了。”
邱洛也不恼,两人若说是君臣更像是兄妹,十分亲近,笑着道:“我不过是在阐述实情,年姑娘与我有救命之恩,且今天你被那天御公主刁难之时,我亦是亲眼所见年姑娘对你处境担忧非常,再说,…再说…”
他不好再接着说下去,脸上竟然爬上两朵晕红,平白无故地闭上了嘴。
邱理理却听得哈哈大笑,“再说什么,阿洛是想说再说你怎么知道年姑娘对我没有心思是吧?”
邱洛耳根越发滚烫,红云不知何时已经逐渐往上蔓延,悄然至耳尖。
邱理理笑的够了,想到什么之后,有些担忧道:“阿洛,那年姑娘似乎与封玄霆有些关联。”
邱洛一听,脸上红云逐渐退散,露出原本的肤色来,他本就生的偏白,在这昏黄烛火里,如笼罩了一层暖光,格外好看。
他定定神,想起今日所见,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封玄霆与年元瑶两人关系匪浅,可从今日两人言行看来,又似乎并没有外人看起来那么郎情妾意,甚至谈得上是貌合神离。
邱洛:“从今日情形看来,两人似乎并不如我们想象。
那般,理理,你说,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邱理理停下了脚上的动作,坐了起来,沉吟片刻后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阿洛,若是他们真有何关系,你要怎么办呢?”
邱洛哑言,望着邱理理的目光喜怒不辨,看不清情绪。
邱理理见他不答,叹了一口长长的气,此时的模样倒是有些像在外面露出的样子了。
满室寂静,只两人呼吸声互相缠绕纠结。
邱理理突然大声道:“总算可以不用再装下去了,可把我给累坏了。”说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气氛一下子又轻快起来,邱洛一脸宠溺地看着她,“你别忘了咱们要在这呆的时间可不短,路漫漫其修远兮。”
邱理理也随着哀叹一声,又躺倒在了贵妃椅上,拿过一旁的杯子将头闷在里面。
邱洛看得好笑,在一旁道:“你这是打算现场给我表演闷虾吗?”
邱理理在被子里蠕动身躯,偏偏不出声,只留几句深长的呼吸音在外面。
邱洛笑着道:“你再不出来我可就把你的八宝酿吃完了。”
被子里的人似乎有些反应,半晌,又没了动静。
邱洛在外面则已更加循循善诱地语调接着说,“理理,我记得你过来的时候是不是在你车上还藏着一把从你父亲那讨来的弯刀是不是,我想了想,你既然然是大家闺秀,身上哪里能放这样的东西,还是我给你代为收好。”
邱理理窜的一下从被子里冒出头,恶狠狠地盯着眼角含笑的始作俑者,怒骂道:“卑鄙。”
邱洛不怒反笑,“我听说你不只从你父亲那里拿了东西,还顺手从你三哥那牵走不少好物件,如今他看见你都要绕着路走,是吧?”
邱理理拿过一旁的秀枕,往邱洛头上砸过去,对方却好像料准了方向,头一偏,堪堪躲过去了。
两人自幼相识,彼此都太清楚那些各自的习性,有时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便能让人看出另一段含义。
邱洛:“不闹了,不闹了,今日咱们暂且休战,来日再战可好,我们还有正事呢。”
邱理理兴致缺缺,但也知轻重,低声道:“那好吧!”
邱洛端正坐姿之后,身板依旧挺拔,“今天你看封玄霆如何?”
邱理理无所谓道:“深不可测。”
邱洛被她的言论惊了惊,蓦然想起,这么些年来,邱理理似乎从没在自己面前对别人有过如此高的评价,封玄霆其人可见一斑。
邱洛:“所见略同,此次我们最大的敌人或许还是他。”
邱理理:“他欠大梁的,自然要全数奉还,别忘了,是谁让我们只能俯首称臣。不过再厉害的人也会有软肋,而我相信他的软肋也在逐步浮现了。”
邱洛皱眉,眼睫低垂,看不清脸上情绪,只声音闷闷地,“不知这样的人的弱点又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邱理理看着他,也不好怎么回答,他们心里都知道,只是不愿意说开,那个好不容易拨动心弦的女子也许并不会等到有倾心相交的时刻,就要敌阵相向了。
邱洛瓮声道:“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邱理理在一旁接着说,“不会的。”
看向台下之人的眸子里,有某种感情似乎在汹涌澎湃,欲语还休,待那人转过头来,又平静无波,很快地掩饰过去了。
邱洛:“理理,今日在朝堂之上,那公主为难你之时,你没事吧?”
邱理理粲然一笑,大方道:“我能有什么事,我又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小娘子,你真当我脸皮那么薄,还要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成啊。”
邱洛突然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摸摸邱理理的头,声音干净温暖,“那就好。”
烛火勾勒出两人升身形,一人半躺着,一人弯腰站着,光影流转,倒影在纯白屏风上,宛若壁画。
穿堂风惊略,惊起远处琵琶,一路带过,谁的深情,谁的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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