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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怀心事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褪了长衫,缩进了被子中,只觉得身下有些异样,她伸手摸过去,摸到了一个丝滑的东西,拿出来,正是自己的那件小衣。
想来那人也知道萧奈完成了任务,将东西还给了自己,萧奈一直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一夜无梦。
次日一早,禾曦便得知了从太和殿传下来的旨意,三日后,为了贤王殿下接风洗尘。
禾曦唤了如意进来服侍,便问道:“皇后娘娘的病如何了?”
原来那日拓跋琛看见了皇后动用了锁琵琶骨这样阴狠毒辣的私刑,加之为了安抚禾曦,便下旨让禾曦回了灵秀宫,又封了贵人的位份,皇后自然是不悦的,便病倒了。
如意淡淡的回答道:“听下人们说,这些时日,皇后娘娘水米未进,太医换了一拨又一拨,来陆川陆太医都请去了,但是看来看去,也只是说是心病,让皇后娘娘好好休养。”
禾曦眸光凝在了案几上放的瓷瓶,里面疏疏斜斜的插着荷叶,阳光温柔的打在上面,倒是显得越发的青翠欲滴了。
禾曦道:“既然皇后是因着我的事情病的,那么我更应该去未央宫探望,如意,准备一些上好的枸杞玉露膏,我们去皇后宫中看看。”
如意看着禾曦冰冷的神色,有些担忧,从重新回到灵秀宫开始,禾曦再也没有笑过,总是一副冰冷的模样,好像丑儿的离开,将禾曦生命中最后一份温暖全部都带走了一般。
命令了下人准备了枸杞雨露膏,禾曦这才带着如意,朝着未央宫走去。
此时宫殿内,巧儿正端着一盘糕点,递到了兰若的面前,劝道:“娘娘,您好歹也吃上一点,这样下去,您的身子怕是要支撑不住的。”
兰若正闭目躺着,似乎听不见巧儿的话一般。
忽然听得外面传来太监的传报声:“启禀皇后娘娘,曦贵人来了。”
巧儿听见了禾曦的名字,便觉得心中有气,她怒道:“娘娘身体不好,不见客——”
但是一个清冷的声音却传了进来道:“想不到我们的皇后娘娘竟然这般脆弱,陛下只不过是升了我的位份,皇后娘娘未免也太不是大体了。”
正是禾曦,她没有得到通传便进了内殿,就算是躺在软塌上的兰若,也有些不悦,她勉强的撑起了身子,眸中写满了嫉妒和恨意,禾曦在寝殿的中央站定,看着皇后的眼睛。
恨么?就因为自己得了恩宠,还是因为皇帝为了自己打了她的脸面?
可是他们又怎么能同丑儿比?想到这里,禾曦的眼神却是越发的讽刺了。
她毫不畏惧的同兰若对视着。
兰若哪里受得了禾曦这样的挑衅,她怒斥道:“放肆,禾曦,你不要以为这次的事情,陛下姑息了你,你便可以为所欲为,本宫现在还是大历的皇后,做镇这后宫,哪里轮得到你来说这样的话?”
禾曦神色依旧冷清的好像是冬日里的皑皑白雪,她道:“的确,您现在还是皇后,不止这样,就算是整个朝堂上,丞相大人也是说一不二的吧。”
兰若一怔,似乎想不到为何禾曦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但是她早已经被禾曦激怒,失去了理智一样的道:“既然你知道,本宫劝你莫要以卵击石——”
“是么?”一个明朗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是拓跋琛,兰若神色大变,她想起自己方才说的话,一时间便有些惊慌的看向了信步走进殿中的拓跋琛。
她身子虚弱,但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由着巧儿的搀扶下软塌,几乎是跌倒一般,半跪在地上,禾曦却好像是事先早就知道一样,柔柔的转身,屈膝行礼道:“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皇帝见到禾曦身上已然透露出些许的清冷,道:“你才回宫,怎么到了皇后这里?”
禾曦微微低头,恭敬的道:“只不过听闻皇后娘娘因着臣妾的事情病倒了,臣妾便前来探望。”
拓跋琛倒是哦了一声,狐疑的问道:“丑儿——难道你不恨皇后?”
兰若听闻拓跋琛这般说,按在地上的手指不自觉的蜷缩了起来,从最开始,拓跋琛便没有看见过自己,甚至连一句免礼都十分的吝啬。
她心中一阵一阵的钝痛,那种感觉,便好像是有万千的蚂蚁在一点一点的啃食着自己骨肉一般,疼痛难忍。
禾曦看着拓跋琛的眼睛,那一眼中似乎蕴含了太多的不可说,拓跋琛只听见了禾曦清浅的声音道:“陛下可是要听实话?”
拓跋琛似乎没有想到禾曦竟然会这般问自己,下意识的嗯了一声。
禾曦转头,看向了兰若的方向,淡淡的道:“恨,丑儿虽然是我的婢女,但是她更像是我的亲人,我的手足姐妹,试问,这个时间能有几个人,被砍去了手脚能不呼痛,能对刽子手报以善意的?”
她淡淡的说着,似乎只是陈述着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一样。
拓跋琛倒是没有想到禾曦竟然会这般回应自己,他想过禾曦的答案,最好的答案,便是不恨,既能体现自己的大度,也不会在宫中树敌。
但是她并没有,她将自己的心坦诚的剖析开来,一点一点的展现给拓跋琛看,让他看见残忍的事情真相,让他看见鲜血淋漓的痛苦和仇恨。
但是就是这样,拓跋琛才能看见禾曦的真诚,他复又问道:“那你为何还来看望皇后?”
禾曦道:“因为臣妾没有办法,臣妾无可奈何,因为陛下想让臣妾偃旗息鼓,因为臣妾不能为了一个婢女反而不为了我禾府上上下下着想,更因为,丞相府是我永远都没有办法直视的高门大户。”
禾曦一字一顿的说着,拓跋琛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了方才自己在殿外听见的话,他神色冷了冷道:“这是后宫,不是朝堂,况且,就算是朝堂,这天下终究是拓跋家的。”
禾曦不说话了,拓跋琛似乎也失去了想要继续交谈下去的欲望,禾曦福了福身子道:“既然陛下来了未央宫,想必是来找皇后娘娘的,臣妾便不打扰了,先行告退了。”
拓跋琛只是觉得一阵的心烦,摆了摆手,算是默许了,禾曦朝着殿外走了两步,转身道:“臣妾送来了枸杞雨露膏,算是臣妾的一番心意,若是陛下和皇后娘娘信不过臣妾,便可找了太医来检验。这本是我江南的特产,还请皇后笑纳。”
言罢,便转身离去。
只留下殿内的拓跋柰兰若,没有皇帝的旨意,巧儿也不敢搀扶着兰若起身,似乎是地上传来的凉意,兰若微微的颤抖了起来,喉咙中一阵腥甜,竟然慢慢的咳嗽起来,拓跋琛见了,叹息一声道:“巧儿,扶你们娘娘起来吧。”
巧儿连忙起身,将兰若搀扶到了一旁的软塌上。
兰若眼眸中蓄满了盈盈的泪光,她哽咽的道:“陛下既然心中怪了臣妾,又何必再来臣妾的宫中?”
拓跋琛看着兰若,半晌才道:“兰若,你何时变成了这样?”
兰若心中大恸,问道:“臣妾变成了什么样子?”
拓跋韬缓的闭了闭眼睛道:“从锦儿死后,你便不放过任何一个与她相似的人,甚至是有关联的人,之前朕宠幸的萍儿是,现如今的丑儿,锁琵琶骨这样阴狠的刑罚,你既然都想的出来,你是皇后啊,这凤座你坐着,便是要母仪天下,贤良淑德,这四个字,你担得起也得担着,担不起,也得担着,可是你看看你——”
拓跋琛这次是真的对兰若有些失望了,他想要的是一个安定的后宫,他是天下的帝王,要是连自己的后宫都不能很好安定下来,又何论平天下?
兰若没有想到拓跋栳突然说起沐锦来,她眼中的泪水,似乎是再也忍不住了,她深吸一气,强忍着怒气道:“陛下现在是在怪臣妾么?怪臣妾心狠手辣?没有德行能坐在这凤座上?那么谁有能力坐在这里,是禾曦么?”拓跋琛不满的皱起了眉头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不可理喻?”
兰若笑的愈发的讽刺了,她道:“臣妾不可理喻?是不是陛下觉得臣妾越来越像是沐锦了?刁钻蛮横,不讲道理?”
拓跋琛似乎是不想同兰若在这件事情上浪费口舌,只是负手而立,兰若却大有不吐不快的势头,她捂着胸口,那里好像是有火焰在灼烧一般的疼痛。
她道:“臣妾这般做,是因为臣妾爱你,臣妾爱你爱到不容许任何一件有威胁的事情,威胁到您。丑儿那个丫头,若当真是当年的夏冬又如何?她进宫为何?难道陛下想着就不害怕么?”
拓跋琛的手紧紧的蜷缩在一起,他冷声道:“不可能,当年的那场大火,没有人能从那场大火中活下来。”
“陛下,你是在害怕什么?”突然,兰若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