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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扈三,你想让我死,你问过我么?”
苏软萌悬得手臂有些累,听到这儿,双臂一用力,引体向上,稳稳的落在了坑边上,手中也针也掷了过去。
“你、你、你……”扈三看到苏软萌的瞬间,下意识的就要跑,可是,脚刚迈出半步,就直接跌到在地,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惊恐的嚎叫了起来,“我的腿!”
双腿已经没了知觉。
“怎么逃出来的?”苏软萌踱到他面前,缓缓蹲下,手托在自己膝上,兴致极好的打量着扈三。
“我……”扈三看着她这眼神,冷汗都下来了。
上一次落在她手里,受的痛苦,让他恨到今天,可今天再看到她,所有的恨都成了恐惧。
明明是十五岁的小姑娘,心思这么毒辣!
“对了,你方才说,我才是真的苏家大小姐?这话从何说起啊?”苏软萌笑盈盈的,目光在他身上打转,“来来来,我陪你好好唠唠。”
说着,手又伸向了自己的腰间。
“不不不不不不!”扈三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迭声说道,“苏、苏、苏……表小姐,我……我说,我都说,你别动手、别动手。”
“嗯,不错,学乖了。”苏软萌停了下来,赞许的看着他,扬了扬下巴,“老法子,你懂的。”
“我懂,我懂。”扈三连连点头,很自觉的撩起自己的衣摆,撕下了里面那件灰白的衣摆,哆嗦着很熟练的咬破了手指,在上面歪歪扭扭的写了起来。
这前后截然不同的差异,让白余村的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苏软萌瞧了他们一眼,上去一把扯下扈三的钱袋,打开看了看,见里面除了些碎银子,没有别的东西,直接连同袋子扔到了余阿生面前,淡淡的说道:“你们可以走了。”
“这钱我们不能收。”余阿生涨红了脸。
“知道自己害死人的心情不好受了么?”苏软萌撇嘴,问道。
众人说不出话来。
尤其是余阿生,今天,他以为自己死定了,濒死的绝望,以及刚刚以为自己害死了人的那种害怕、愧疚,这辈子他都不想经历第二次。
“这是给你们治伤的药钱。”对于他们,苏软萌没打算追究下去。
她不是圣母,感化他们的事不归她管。
放走他们,也是因为她的战场不在这儿,她的对手也不是他们。
一而再,再而三,这已经是第三次,也该是她反击的时候了。
“不,我不要。”余阿生倔强的摇头,脸色通红,脖子梗出青筋。
“随便你。”苏软萌看向了其他人,“你们拿着,回去吧,莫等我反悔。”
“谢姑娘大量。”那位年长的汉子看了看各自的样子,咬了咬牙,上前捡起,认真的冲着她说道,“今天我们欠姑娘一个人情,他日有机会,一定还上。”
“不用,你们帮我抓到了他们,已经不欠我什么了,快走吧。”苏软萌不耐的挥了挥手。
众人看了看扈三,羞愧的垂了头,默默离开。
余阿生深深的看了苏软萌一眼,捂着脖子跟在后面。
林子里只剩下苏软萌和扈三,田小翠才笑眯眯的从树后走了出来,跑到苏软萌身边,上下的打量着她,确定她真的没事,才转向了扈三,突然,抬起一脚就踹了过去。
“你这个坏人!敢害小萌!”
“别打了,小姑奶奶,别打了,别打了,我再也不敢了。”扈三的腿不能动,只好双手抱头,蜷着身子求饶。
“好啦,让他先写完。”苏软萌好笑的拉住了还在拳打脚踢的田小翠,“打坏了没法用。”
“哼!你等着。”田小翠这才停了手,怒瞪了扈三一眼,站到了苏软萌的身边。
“不敢了,真的不敢了。”扈三低垂着头,挣扎着坐了起来,眼底却是阴沉沉的恨毒,只是,这恨毒很快就隐了起来,趴在那儿老老实实的继续写。
苏软萌站到旁边,看着他写的东西,皱了皱眉:“你确定是翠棋那小丫头?”
“是,是她。”扈三忙点头,急急解释道,“她给了我一百两银票,说那天在药堂前,她……她被表小姐羞辱,回去还被大夫人杖责,心里恨,所以……”
“一个三等丫环,一个月月俸才多少?一百两?她把自己给卖了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吧?”苏软萌打断了他的话,冷笑道,“看来你不长记性,编谎话也不知道先打打草稿。”
“不是的。”扈三垂着头,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再次抬头谄媚的说道,“她说,有大半是奶娘给的,大小姐回家以后,哭了好久,奶娘心疼……”
“只因为她哭,便能让他们动手杀人?”苏软萌撇嘴,冷冷的望着他,“扈三,我看你是真的想尝尝人棍的滋味吧?”
“表小姐,他们说的不是要杀你,是、是让我想办法把你困在山上,错过今天的技堂开课祭礼,你就不能进药堂了。”扈三忙叫道。
“将我困在山上?你不要告诉我,坑里的那些倒刺,是因为你恨我上次教训了你,才私自加的。”苏软萌哼道,“说,上次刺杀我的人,是不是也是水氏的主意!”
“说。”田小翠上前,用力的踩在了扈三的小腿上。
扈三的腿不能动弹,知觉却在,这一踩,顿时惨叫了起来:“不是啊,那些人都是过路的流匪!这个坑,也不是我挖的,我只是想挖的时候,看到有这个老坑,就是借用了一下。”
“真是巧,又是流匪,哼!”苏软萌顿时冷了脸,“全部写下来,否则,直接扔坑里去。”
“是、是是。”扈三额上的汗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
“小萌,今天技堂开课,怎么没人通知我们?”田小翠凑到了苏软萌身边,疑惑的问。
“有人不想我进药堂,瞒个消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苏软萌应了一声,心里无名火熊熊而起。
丫的,昨天被君维安欺负,今天又被苏家的人欺负。
她苏软萌是软蛋么!
谁都要来捏一捏。
“表小姐,我、我写好了。”扈三哆哆嗦嗦的捧上布,脸色有些苍白,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苏软萌随手抽了过来,细看了一遍,不由皱起了眉。
上面写的细致。
细述了翠棋怎么联系的他,说了什么,给了什么,他又如何找的人,挖的坑,他又如何看着她们上的山,其中也提了奶娘和大小姐,甚至连手印都摁好了,却半个字也没有涉及水氏。
这样的东西拿出去,无法扞动水氏半分。
“小萌,怎么了?”田小翠担心的看着她。
“没事。”苏软萌没将这血布给她看。
哪怕小丫头并不像看起来的单纯,她还是觉得,无忧无虑才是三巧要过的日子,于是,她还是下意识的选择了保护。
“怎么办?我们现在赶回去,也进不了药堂了。”田小翠嘟嘴,不开心的说道,“她们太过份了,那天要不是她们捣乱,你就参加考核了,那样也许就不会不知道祭礼的事儿,今天……哎呀,都怪我,我不该强拉着你来山上的。”
“想什么呢?”苏软萌曲指叩了叩她的脑门,呶了呶嘴,“有这闲工夫想这些,还不如帮我找些藤条来,将他绑起来带回去。”
“啊?回去讨公道么?”田小翠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兴味盎然。
“是啊,有人想打我的脸,我不把脸送上去,岂不是让他们失望么?”苏软萌胡乱的揉着她的头,“快去快去。”
“好。”田小翠转身就跑。
没一会儿,她便带回来了好几根长长的藤条,藤条上还生着细小的倒刺。
苏软萌看在眼里,不由抽了抽嘴角,笑了起来。
今天发现小丫头腹黑的一面,她越发觉得,这样的情景,其实已经发生过无数次。
“啊!”扈三被扎得大叫,“小姑奶奶,刺!刺!有刺!”
“我没瞎,找的就是有刺的。”田小翠一巴掌拍在他肩上,气鼓鼓的瞪眼,“老实点,要不然我再捆紧点儿,扎死你。”
扈三立即老实了,可是,下一刻,他又大叫了起来:“你说过不捆紧的。”
“我说的是‘老实点,要不然我再捆紧点儿,扎死你’,我又没说不捆紧点儿。”田小翠毫不手软,“你听不懂人话么?再捆紧点儿和捆紧点儿还是不一样的。”
她最讨厌的就是这些专门欺负她家小萌的人。
苏软萌在边上看得好笑,也不阻止。
田小翠费了好些劲,才将扈三五花大绑绑好,确定他挣不开,又不防碍走路后,才笑着冲苏软萌做了个手势:“小萌,可以了。”
“走吧。”苏软萌上前,取了扈三身上的针,又扎了几下,解开了扈三的穴道,随手又给他塞了一颗药。
扎针卦穴什么的,其实并不存在,她所做的,只是暂时的封住了他的血脉流通,时间久了,还是会出事的。
扈三哪里知道她给他吃的其实是活血助行的药,还来不及吐,那药已经化在了他口中,被他咽了下去,顿时脸色惨白:“你……你给我吃的什么药!”
“不听话就会很难受的药。”苏软萌冷哼了一声,走在了前面。
“快走。”田小翠拉着藤条的一端,如同赶牛一样,一挥手,抽在了扈三身上。
扈三一脸生无可恋,身上疼,心里绝望,倒是老实了许多,跌跌撞撞的跟在苏软萌的身后,一路上,走得失魂落魄。
刚走出山道,踏入村中小路,苏软萌便看到自家小院前,四姑娘如同便秘般,在那儿低着头、搓着手,团团的转着。
“她在干嘛?”田小翠惊讶的眨了眨眼,“不会又来找事的吧?”
“哎哟~你们总算回来了!”四姑娘听到声音,猛的抬头,立即冲了过来,伸手就抓苏软萌的手,口中喋喋,“快走快走,再晚来不及了。”
苏软萌皱眉,拂开了她的手:“有事说事儿,动手动脚做什么?”
四姑娘僵了一下,看了看自己落空的手,才想起她们之间的事,顿时涨红了脸,别开头尴尬的挥了挥:“你赶紧的吧,元参五叔派人到处找你,你们也真是的,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么?”
“不知道啊,没人通知我。”苏软萌淡淡的应道。
“怎么可能……”四姑娘说着,往后看了一眼,倒吸了口冷气,“扈……扈管家!”
扈三阴沉沉的看了她一眼,又低下了头。
“你怎么把……”四姑娘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又伸出了手。
苏软萌冷漠的望着她,没动。
四姑娘的手伸到一半,僵了僵,拉住了苏软萌的衣袖,往前走了几步,飞快的说道:“他可是大夫人的人,你绑了他,会出事的。”
“事已经出了。”苏软萌有些意外,再次看了四姑娘一眼,说道,“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别掺和,掺和了我也不会念你的好,赶紧走吧。”
方才扈三的眼神,她看得很清楚。
“大家都在牌坊那边,你们赶紧的吧。”四姑娘讪然的收了手,又偷看了扈三一眼,匆匆离开,想到扈三刚刚的眼神,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转头又看一眼,走得更快。
妈呀~早知道她不在这儿守着了,这下,扈三一定记住她了!
这小丫头一定是疯了!
大夫人的人呐,都敢动。
“喂~跑那么快干嘛,我们又不会吃了你。”田小翠在后面喊。
她这一喊,四姑娘的脚步更快了。
“她是怕有人会吃了她。”苏软萌扫了扈三一眼,低头瞧了瞧身上的衣衫,干脆也不进去换衣服,直接带着人往牌坊前走去。
苏家的牌坊下,有着非凡的意义。
这会儿,村民们已经齐聚。
当空的太阳虽被云层遮去了大半,但是,四下无风,夏日的炎热加上沉闷,一样让人难受。
可这些人,依旧有序的围着,望着牌坊那头,神情肃穆。
外围是旁观的百姓,里面则分列着不同的队列,所不同的是,此时他们手里捧着的,是不同颜色的制衣。
这些制衣代表着他们分属不同的技堂。
医堂的白,药堂的绿,火堂的红……各种各样,将那空地填得满满的,而最中间,则是族学的小小学子们,身上都已穿上了学童服,戴着小小的方巾,背着小小的书包,有模有样。
“药堂,苏软萌~”前方,有人在喊,“再重复一次,药堂苏软萌出列领制衣~~”
“药堂苏软萌~人呐?”
人群的最前面,站着一个青年人,穿着月白色儒衣,他喊了好几次,也没见有人出来,忍不住皱起了眉,声音也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