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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9章 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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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也是冷汗直流:“镇海可通淮南和浙东,淄青可控齐鲁之地,湖南和江西可掌控楚地。难道这些节度使、观察使都是武氏遗孤的爪牙?”

“这还只是最乐观的猜测。”西岭月指着舆图上从湖南到镇海的一条路线,“湖南和江西接壤,江西又和淮南、浙东接壤,淮南与浙东之间即是镇海。这一片地域基本连在了一起。”西岭月说着,手指一路往北,“而过了淮南就到了……”

“平卢淄青。”天子的声音冷得可怕。

西岭月所指的这一条路线,几乎将大唐疆域的中南部及东部沿海全都占据。

她也是勉强沉住气,才能继续说道:“圣上您别忘了,李锜还拉拢了德州刺史,即横海一镇。”

她的手指到横海后,没有再继续往下说,因为众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淄青与横海与“河朔三镇”紧紧接壤。淄青毗邻魏博镇,横海与成德、卢龙相邻。而过了卢龙,就到关外了。

西岭月忽然想起现任魏博节度使的妹妹田忘言,她曾在太后面前说起她闺名的由来,分明提过她的父亲和现任淄青节度使李师道关系极好,好到连两家女儿的名字都要同取一个“忘”字,共用一句出处!由此可见,淄青与魏博交情之深……

西岭月忍不住去看面前的大唐舆图:卢龙、成德、魏博、横海、淄青、淮南、镇海、浙东、江西、湖南……这一条线上的藩镇紧紧相连,完全控制了大唐的整个东部和中南地区!

她毕竟不通政事,只是看到这些藩镇疆域之广,便已觉得触目惊心。而天子和裴、白二人则想得更深,也更清楚此事有多么可怕——

江西、湖南自古人才辈出;淮南、镇海、浙东是鱼米之乡、大唐粮仓,而且内通漕运,外通海运;淄青、横海盛产盐业、铁矿;魏博、成德兵强马壮;卢龙还能与关外的北狄互通有无……

大唐民生的根本,几乎都在这条线上。倘若这就是武氏遗孤的阴谋……后果将不堪设想!

所有人都感到胆战心惊,心惊到不敢相信西岭月的推测,或者说不愿相信。

然而这还不够,白居易的一番话让事情显得更加糟糕:“圣上可别忘了,‘望长安于日下’指的是长安;‘梓泽丘墟’指的是洛阳。假设武氏遗孤在长安的内奸只有杨文怀一个,那么洛阳的内奸又是谁?可要尽快抓住此人。”

李纯听得脸色一变。

长安、洛阳,大唐的两座都城,一个是皇权中心,一个是水路与陆路的核心……倘若这两处真的存在比杨文怀身份更高、权力更大的奸细……

想到此处,天子竟然在寒冬腊月里衣衫湿透!

这一篇《滕王阁序》真的可以颠覆大唐,它简直就是“康兴殿下”的复辟之路!

就在此时,一直没有作声的裴垍突然出言,问道:“按照县主所言,剑南西川可与这《滕王阁序》没有丝毫关系,武氏遗孤又为何要拉拢刘辟?”

这一点西岭月也一直没有想通,不禁蛾眉微蹙,指着《滕王阁序》最后的那首四韵诗,解释道:“唯一的可能,线索就在这首诗里。南浦郡在荆南,是不是离西川很近了?”

“的确很近。”裴垍释疑,“荆南与西川之间只隔着一个东川。”

“会不会是武氏遗孤想要拉拢荆南、东川节度使,没有成功,转而拉拢了西川?”西岭月提出另一种可能。

似乎也能说得通,众人也没有比这更好的解释了。

屋内顿时陷入一阵沉默,反倒是李纯冷静地开口:“朕突然想起一件事——武后的出生地是利州,以前分属剑南西川管辖。”

“这就说得通了。”裴垍显然更信服这个理由,“太平公主已经死了九十四年,武氏遗孤代代传承,定然在西川繁衍已久。即便利州后来划出去,他们的势力也留在西川了。”

裴垍说到此处,转而对李纯郑重拜道:“圣上,河朔三镇气候已成,暂时动不得。西川、镇海又已事败,周边暂时平静。老臣以为,应当从湖南、江西两地观察使查起,再派人悄悄去一趟利州。”

“还有洛阳和长安的地方官,乃至整个京畿道、都畿道。”白居易加以补充。

“你们说得有理。”李纯认真思索起来,又去看西岭月,“月儿,你认为呢?”

西岭月不通政事,自然不知该从哪儿入手调查。她唯有指着《滕王阁序》末尾的那首四韵诗,说道:“圣上,无论武氏遗孤有没有见过这首诗,单凭武后将它藏起来,便证明这两个地方不简单。”

“朕明白你的意思。”李纯死死盯着诗中的那两句“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冷冷地说道,“就从荆南和湖南查起吧。”

当众人散去时,天色已经黑透。西岭月忽然想起郭仲霆、阿翠姐妹还在司珍司的库房里,连忙派衅门过去捞人。

郭仲霆见到她一脸怒意,本想发一顿脾气,奈何李纯还在旁边,只得将一肚子委屈咽了回去。

西岭月这才晓得,自己带着郑婉娘匆匆离开之后,郭仲霆独自在司珍司库房里继续翻看字画,一面绞尽脑汁地寻找线索,一面眼巴巴地盼着她回来。他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她却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

李纯见郭仲霆实在委屈得紧,便主动提出替二人说和,还特意安排了丰盛的晚膳。兄妹两人有幸伴驾吃了顿美食,得到允准,明日即可返回长公主府。

毕竟已到年关,各藩镇、州府的贺使已经陆续入朝,李纯要忙着接见他们,年前是无暇顾及武氏遗孤的事了。

晚膳过后,李纯特意留下西岭月单独说话,舅甥二人都裹着厚厚的狐裘,在太液池畔吹着冷风信步而行。

“前日你母亲进宫了……朕这两日想了想,别的名门贵女都在享清福,唯独你被朕拘着查案子,的确是委屈你了。”李纯不无愧疚地说道。

“您快别这么说,月儿很喜欢查案子啊。”西岭月诚恳回话。

李纯叹了口气:“朕明白,可你毕竟是长公主和郭家的女儿,为了你的名誉,朕不该让你搅和进来。”

“圣上言重了,月儿……”

“四下无人,你还是唤朕‘舅舅’吧。”李纯开口打断她。

“是,舅舅。”西岭月心头涌起淡淡的暖意,思索片刻,又道,“不如您封月儿一个女官如何?月儿就能名正言顺留在宫里查案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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