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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上身有多琐碎,脱下来就有多费劲,沉甸甸的,光领口那个红宝石就让苏韵瑶觉得十分坠脖子了,更别说一身的金银珠翠,简直就像是行走的聚宝斋。
赵妈妈说这还没上头饰呢,凤冠钗环上了头,那可更沉了。
苏韵瑶可怕这金贵的一身嫁衣破损或者脏了,连忙脱了下来,让璃笙和颂音好生收起来,那么美的衣裳,除了今儿一天,也就成亲那天能穿上了,等成亲过后,估计就是压箱底了。
倒是可惜的很,苏韵瑶不禁在想,嫁衣上名贵的东西那么多,剪断了金线上头的珠子就全下来了,留着攒着或者卖钱都成,总不好一直在嫁衣上陪着它压箱底吧?死了也不能带着嫁衣走不是?实在是浪费。
可赵妈妈说的有理,不出意外她这辈子也就嫁这一次了,再说东西金贵代表夫家尊重,有的是人家送到女方家的嫁衣都是缺斤少两的,看着上头金光闪闪的,实际上那金珠子一捏就碎,走起路来轻飘飘的,能在婚姻大事上作假的人家,成了亲能有多待见你?
虽然苏韵瑶觉得婚姻幸福与否不是在嫁衣上体现的,嫁衣再贵重夫妻过日子该不顺不还是不顺吗?但赵妈妈那比喻的十分不错,肯为你下重金的人可能没有多在意你,但不肯为你终身大事下重金的人,一定就是不爱你。
都是勋贵富户,谁家还出不起一件像样的凤冠霞帔不成?
不仅是嫁衣明着造假,赵妈妈知道的事可不少,就这寻京城里头,有的人家娶媳妇,连彩礼都是造假的,一箱子金银拨开表层,里头好些都是不入流的银器,不值几个钱的,还有送字画的,其实就是临摹的像,人家真迹他们可不舍得当彩礼。
听到这儿,苏韵瑶倒是有些庆幸自己没嫁到那样的人家,若不是白楚恒和她早早许了终生,怕是苏耀就要做主将她嫁到别处去了。
苏婉瑶的嫁衣也十分漂亮,白楚恂作画十分在行,审美自然不会差,他设计出的嫁衣倒是比白楚恒的要好看几分。
没像白楚恒设计的那样,什么鸳鸯石榴荷花孔雀全都往上绣,白楚恂十分有主见,嫁衣背后从脖领处往下是一片桃林,桃花花瓣顺着嫁衣越往下越稀疏,走起路来真好像是桃树在飘花瓣一样,霞帔用了七彩的布料,绣着一些细小的图案,明珠用了九十九颗,嫁衣两襟一面绣着一只鸳鸯,鸳鸯下是无尽的金银双线穿插着的花纹,看起来虽然不比苏韵瑶的那件华丽,但是却更加的要柔美,配上苏婉瑶清秀的长相,倒是合适的很。
在苏墨瑶嫁人三天回门时,几个姐妹好不容易见了面,真真儿是像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般,除了苏玉瑶,其余苏家的姑娘都回来了。
看着苏墨瑶的脸色红润,就知道她婚后的生活一定不错,秦曼槐看在心里,但并没放在嘴上问。
“王府特别大,到现在我还在自己住的那个院子里容易迷路呢。”苏墨瑶给其他姐妹讲着王府的事“我前儿还进了宫,宫里头可真是富丽堂皇的,就是我怕说错了话,请了安见了礼就不敢再多说了,倒是皇上人很好。”
“咱们家墨儿出息了,连我这个老太婆都没见过皇上。”老太太端着茶盏笑着道“不知是哪个,出嫁的时候哭的那叫个梨花带雨,怎么,嫁人了心里就不难受啦?”
“祖母您净打趣孙女!”苏墨瑶笑怪一声“今儿孙女还带了鹿茸膏来,那东西可是大补,您一定得尝尝。”
“成,一会儿我就尝。”老太太问“姑爷呢?你这几天没惹他生气吧?”
“在外头同六哥哥他们说话呢,孙女哪里敢给他气受?他可是王爷,他给孙女气受还差不多。”
“你可算了,我都听周嬷嬷他们说了,说你下马车的时候叫着姑爷来扶你,姑爷不过是扯一个袍角的工夫你就不愿意了,可有这事?也就是他疼你,这要是换了有脾气的小王爷,看不活吞了你!”老太太点了点苏墨瑶的额头,宠溺道。
“您不也说吗,他疼孙女,孙女也疼他。”苏墨瑶越说小脸越红,这会儿都要钻进老太太怀里了。
而外头的苏应宽抱着正睡觉的女儿,和陆远逸小声的说着话。
以前还能一口一个小王爷的称呼,可这成了亲就不一样了,自己一下子和皇亲国戚攀上了关系,苏应宽都不知该怎么唤陆远逸了。
还叫小王爷吧,显得客气了许多,不亲近,不像是一家人。可叫妹夫吧,苏应宽又张不开那个嘴,总觉得自己好像主动和皇家攀关系一样。
直到陆远逸主动叫了句舅兄,这才让苏应宽心里舒服了一些,终于开口唤了一句妹夫。
“我那是妹妹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过跳脱,妹夫可要多多包涵。”
“她很可爱。”陆远逸由衷道“帝京中心思那么简单,人又那么单纯的,也就是她了,这是值得我用一辈子去守护的。”
说到此处,陆远逸看向了苏墨瑶的方向,想起大婚之日,苏墨瑶勾着他的脖子,让他无论如何也要答应,绝对不纳妾。
这是他们两人的约定,为了爱的人安分守己,原本陆远逸也不想纳妾,不过听见苏墨瑶亲耳说,心里头还有些甜滋滋的,就类似她很在意自己的那种感觉。
苏沛瑶和萧凌带着萧顺曦也进了门,萧顺曦长得越发像萧凌了一些,大眼睛双眼皮,那双眼睛就像是葡萄似的,看的人喜欢的紧。
秋天树叶依旧是绿色,花儿依旧在盛开,可是看似没什么改变的事,却在苏家这个院墙内,悄悄的改变着。
苏墨瑶出嫁后,其他两个妹妹的成亲之日也提上了日程,再不抓紧天就要冷了。
这天早上,苏韵瑶刚刚起床,就见璃笙匆匆忙忙的从外头进来,小声的说“姑娘,庄子里头那个,没了。”
“谁没了?”苏韵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这个问题有些蠢,庄子里头关着的还能是谁?
不等璃笙回答,苏韵瑶又问了一句“是怎么没的?她儿子呢?”
“是烧死的,她儿子跟她一起死在了那院子里,但是看守他们的婆子都没事,说起来那火起的也奇怪,说着就着了,虽说秋天风是大了一些,也有些干燥,可没那样的道理啊。”
璃笙摸不透这其中的关窍。
曹千怜和苏应宵的死相十分凄惨,绝对是活活烧死的,咳嗽和喊救命的声音不是假的,听着家丁讲这事时,璃笙瞬间起了一身冷汗。
“不是那么简单,我瞧着,要真是邪乎的火,就必然和人力有关。”苏韵瑶嘟囔着,问道“活活烧死的?”
“可不是吗,死相相当凄惨了,看守的婆子说她们瞧见的时候已经不能进去救了,还能听见曹氏在里头喊救命呢,一根顶梁倒下来,估计是被砸晕了,过后咱家家丁过去瞧了瞧,烧的都不像个人样了。”
“昨儿下雨没?可打雷了?”
璃笙想了想“没啊,昨儿也就是风大了一些。”
“是什么人,杀到了我的前头。”苏韵瑶仔细思考了一番,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嘴角轻勾道“十姐姐估计就等着嫁人呢,快些给五姐姐报仇,这才回门过后几天啊,就迫不及待给我这份贺礼了,合着我还得去谢谢她。”
“是十姑娘做的?”璃笙有些不相信。
苏韵瑶点了点头“曹氏的誓言中有一句烈火焚身,十姐姐一直记着呢,她和她儿子被活活烧死也不奇怪,要是别人估计会把她儿子放了,可他毕竟是毒害母亲的元凶,十姐姐才不会放过他,这事父亲知道了吗?”
“主君昨天晚上就知道了,今天早上家丁把两具烧焦的尸首埋了起来,主君倒是没过问,不过派人去了陆王府传话,估计主君和姑娘您一样,都猜到是十姑娘做的了。”
爱憎分明,苏韵瑶觉得她可能不会做的那般到位,可她的姐姐不然。
苏墨瑶就是那样的人,说她死心眼也好,说她不变通也罢,或者说她心如毒蝎落井下石也成,无数个心里思念亲人的夜里,别人不会感同身受,可苏韵瑶会,她清楚,自己的十姐姐可能比自己还要恨曹千怜。
在想报仇到极致时,落井下石反倒不显得重要了,若是这机会落在了曹千怜的手上,庄子里关着的那个断了手筋脚筋的人是苏韵瑶,她能不落井下石?她能不一把火烧死苏韵瑶?苏韵瑶可不信。
杀死一个心如毒蝎的人,就算你也变成了那样的人也无妨,对善良的人善良,对恶人没必要善良。
死去的苏浅瑶、柳荷、谭湘华、还有连话都不会说的孩子,哪一个不是善良的人?哪一个不是心软成疾的人?可曹千怜哪个放过了?别说是烧死,就算再残忍,苏韵瑶都觉得理所应当,曹千怜她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