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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如此,常离离能待在这么个地方,入眼都是她所喜爱之物,她心中仍是无法抑制的欢喜。
她自恃天赋高,倒也不为此骄傲,她就是再有天赋,同这些老匠人相比,还是个愣头青,需虚心向他们学习才是。
这军造处,有三位资历最老的铸造师,分别是杨师傅、刘师傅和薛师傅。
虽然人生地不熟,军造处也无人但常离离平着自来熟的本事,和军造处的小匠们也能聊上几句,这才知道,这三位师傅就是孟聿修来了,也得给他们几分薄面。
这还了得,那常离离可得跟他们好好学习。
于是她便一得空就盯着几位师傅打铁看,可她只要一看过去,几位师傅便要说道她。
“你这样盯着看,叫我们如何安心打铁铸造?”三位师傅中,就数这刘师傅最爱说道她,“去帮我拿些生铁过来。”
常离离只得表面恭敬,内心却翻着白眼地去拿生铁了。
就在旁边看看都不能,这不是存心刁难嘛。
常离离心知肚明,却也没什么办法。
如今她可是连属于自己的工具和打铁台都没有,此时任重而道远。
看着常离离忙活的身影,三位老师傅交换了眼神,眸中都露出戏谑之意。
于是这常离离拿了生铁来,杨师傅便又开口说要生铁,这杨师傅要的生铁刚拿到,薛师傅又开口要,三个人前赴后继地支使常离离。
她在军造处中的这身份,就如同粗使丫头。
一天的时间下来,常离离脚底板都觉得疼。
回到院子里时,她已经是腰酸背痛。
这一整天给人端茶送水,自己都没喝上几口,一进屋子,常离离就大口饮了几口水。
喝完了水,她伏在桌上,精疲力尽,哑着嗓子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突然,屋子的门被人推开了,常离离缓缓转头看去,看见婆婆拿着碗筷进屋,她身上的颓丧之气一扫而光,立马站了起来。
“婆婆,你怎么来了?”常离离面带笑容,瞪着圆眼睛,灼灼地看着她。
可她一口贝齿却紧咬在一起,忍受着脚底传来的疼痛。
“你回来也不去找我,直接进了屋子,我估摸着你大概是累坏了,给你把饭菜给端来了。”婆婆将饭菜放在桌上,慈爱地说。
婆婆就是个闲不住的人,身子才刚好,却不顾阻拦地下了床,开始忙活个不停。
如今看着常离离仍是不停劝,只一个劲儿地劝她快些吃饭,问她今天如何。
常离离看着可口的饭菜,端起碗,狼吞虎咽起来。
“慢些吃,你看你,当真是累坏了。”婆婆心疼地道。
常离离却抽空摇了摇头,说不累,就是军造处的饭菜不如婆婆做的好吃。
她一边勉力扒饭一边胡思乱想。
她其实很累,累到都不想动筷子了。
吃完了饭,她又给婆婆说了些军造处的事,自然是只捡好的说,说那里的人待她很是不错,见她是个姑娘,对她很是照顾。
婆婆听了,心中也是十分高兴,让她莫要顽劣,要好好同人相处。
等婆婆离开,她终于松了口气,洗漱干净之后便歇下了,一夜无梦。
第二日,第三日,她都是在军造处,做一些粗使丫头做的事,连看看几位师傅铸造兵器的空闲,都没有了。
婆婆很是关心她,每日都要拉着她,询问她如何才肯放心。
她自然只敢说些叫她放心的话,可身上的酸痛,却是免不了的。
这第一日,她只觉得脚底钻心得疼,第二日,脚底被磨破了些皮,到了第三日,常离离的脚底,给磨出了许多的水泡来。
她心中也是有些颓然的,没有机会跟着这些师傅学习技艺,连那些工具都没机会摸一摸,她着实觉得有些难忍了。
她只得勉力坚持着,希望自己能早日学有所成。
脱下鞋,她看了看那些水泡,却是困倦得睁不开眼睛了。
只草草洗漱一番,便躺下,很快便沉沉睡去。
今夜,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军造处,不再只是一个粗使的被人瞧不起的丫头了,终于扬眉吐气,成了数一数二的铸造师傅,备受尊崇。
之后便是别人抢着能给她打下手,她就随心所欲地打造自己想打造的武器。
在梦里,她这脚底也不觉得疼了,那灼烧似的感觉没了,甚至觉得清清凉凉很是舒服。
在梦中她快活似神仙,开心得都快笑醒了。
突然,她鬼使神差地睁开了眼睛。
目光所及,是一片黑暗,待目光清明几分,便能看见落进屋子的月光。
迷迷糊糊之中,她仍觉得脚底一片清凉舒适,还有淡淡的被异物划过的瘙痒之感。
她疑惑地动了动脚,那感觉却未曾淡去。
终于她意识到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附在了脚上,这深更半夜的,她的手心登时冒出了一层冷汗。
她目光移了移,便看见昏暗之中,借着皎洁的月光,能看见一个人影。
她的心狂跳起来,只觉得脑子都在嗡嗡作响,压抑着自己没有叫出来。
这夜深人静之时,无意间睁开眼睛,就见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你的房中,在床尾处不知道摆弄些什么,该是何等惊悚之事。
常离离呼吸急促了一些,可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尽量不乱了呼吸的节奏。
她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
终于,她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那人,却在目光愈发清明,月光越发白亮之时,发现这人看起来有些熟悉。
等那人起身坐在床边,呼出一口气。
常离离瞪大了眼睛,发现这人,竟然是孟聿修。
这大半夜的,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安的什么心?
常离离感觉到,他似乎往自己的脚底涂上了什么东西,那东西清清凉凉,涂在灼痛的脚底,说不出得舒服。
他竟是来给自己上药的?他怎么知道自己脚底长了泡?又为什么要大半夜潜入送药呢?
常离离思来想去都想不清楚,不过知道他不是来做什么坏事,便也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