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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中人,生是烟花,死是烟花。。。。。。
更鼓初奏,寒鸦诡异的啼鸣搅得人心神不宁。往日金碧辉煌的大殿里一片死寂,朔风荡过珠帘,烛火忽明忽暗,高耸的立柱投下长长的暗影。狭长而幽深的环廊尽头浮动着女儿家隐忍的啜泣。
“装扮好了吗?宫门外的马车已经等不及了!”暖阁外再次响起暴躁的嗓音,渤海郡王神色凝重,哗啦一声挑起细密的珠帘,暴张着黑洞洞的鼻孔呼呼地喘着粗气,扫过仓皇侧目的小脸。。。。。。
太过稚嫩了——
刻意渲染的浓妆掩不住眸子里的天真与稚气;濡湿的长发如蜷曲的海藻般顺着单薄的削肩流泻而下,银光飘渺的素纱单衣包裹着娇小而单薄的身体,唇色青紫,面如死灰。
是的,太稚嫩了——
除却“渤海郡主”的桂冠,她还只是个孩子,刚刚满了十三岁,而已。
除夕夜,他这做父亲的才信誓旦旦地承诺,再过两年就替这乖巧的女儿张榜择婿,招选渤海最俊美、最有胆识的勇士做她的夫君。谁知,这薄命的丫头还来不及描画鸳鸯的轮廓,契丹人的铁蹄就已踏破了忽汗城的大门。
服侍梳妆的宫娥伏跪在地,战战兢兢地退了下去。女孩儿面无血色,如一只受惊的小鹿般惶恐地望着自己的父亲。
没有哭,母亲告诉她,她生就是渤海国的郡主,为了渤海的王族与庶民,她可以怨恨,却没有选择的余地。
惨白的蔻丹顺着如玉的脖颈滑进半敞的衣襟,黯然低垂的视线略过硕大而粗犷的金环,落在浅浅沟壑间的一点嫣红的小痣上。
目光有些疏离,略过父亲高大的身影,直勾勾地盯着一面冷冰冰地墙壁。
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偏偏是她呢?
就因为一颗小痣?就因为这颗痣父王和母后就舍弃了她。。。。。。
渤海王一声令下,几名内侍佝偻着身子贴着墙边儿溜进了房门,诚惶诚恐地抬起羽毛般轻盈的身体。
花纹艳丽的毡毯彷如宗庙里华丽的祭台,在婉转回旋的泪光中打转,和着浓重的胭脂潸然落下,打湿了薄如蝉翼的鬓发。
明知道大势已去,她的父王却还在梦想着垂死的挣扎。不知谁人献上了那条诈降的计策?而她,就像一只无辜的羔羊被当作了献媚阎罗的祭品。
整个人僵在那里,思绪定格,任由两名内侍裹进毡毯抬出了闺房。固执地歪着脑袋,向着与她一墙之隔的那方院落久久张望。
萧墙内寂静极了,虬枝苍劲,只有鹅毛般的雪片静静的飘落在回忆里。
绝望了。。。。。。
身体瑟瑟发抖,迷迷糊糊被丢进了一辆简陋的马车。头顶的毡棚破了几个铜钱大的豁洞,大概是契丹“屠夫们”劫掠来的“战利品”。
突然,院门里爆发出响彻天籁的嘶喊,“姐——”寒鸦惊飞,稚嫩的嗓音仿佛被密布在宫阙上空的浓云压了回去。
马车忽悠一下动了起来,迎着凛冽的北风,在白茫茫的雪地上留下两道窄窄的辙印。。。。。。
一株双花,根脉相缠。一花灿烂,必有一华枯败;一花死亡,另一花必然腐坏。无常之手拨动命运之弦,夙命中的她和她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