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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佟楠来到街上时,形色匆匆的人们正在撑伞前行,看看被打湿的肩膀,白中元紧了紧领口后,抬手揉了揉后脑勺的左侧。
爆炸案发生后的大半年中,这种磨人的疼痛便一直存在着。它不剧烈,也不会长时间的持续,只是每次接受过失忆康复治疗后,都会给白中元带来一时半刻的短暂困扰,着实让他苦恼不已。
在脑CT排除掉颅内血块以及病变之后,白中元不得不接受佟楠的观点,这完全是心理障碍所诱发的。
确切的说,每次的记忆节点回溯,都会触动这部分的脑组织和神经,除非恢复记忆,否则阵痛将会一直存在。
疼痛有所缓解的时候,白中元来到了一条略显僻静的街道上,左右打量一番后,掏出手机拨了出去。
“老牛,那件事查的怎么样了?”
“还没有确切的结论,不过有迹象表明,方言之所以着急让你归队,十有八九源于半年前的爆炸案。”
“爆炸案?”白中元有些困惑,“那起案子跟他并没有任何的关系,他怎么会将手伸到这上面来?”
“那就不知道了。”电话那边的声音也透出几分不解:“但就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这种可能性的确是最大的。”
“可他怎么也会对爆炸案感兴趣呢?”
“或许不是对爆炸案感兴趣,而是对某个人感兴趣。”
“我?”白中元若有所思。
“很可能。”老牛说到此,声音压低了些,“你应该了解方言的为人,因为早年的经历,他最痛恨的就是警匪勾结。而偏偏有关你的谣言,全部都是指向涉黑反间的,大概这就是原因吧?”
“你的意思是,他在查我?”
“查没查还无法下结论,不过他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将我留在支队,留在他的身边,监视我的同时暗中搜集与流言相关的犯罪证据?”白中元彻底想明白了。
“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他还有什么理由着急让你归队。”稍作沉默,老牛的语气严肃了起来,“我叮嘱你的事情都还记得吧?”
“当然,有事儿打电话,不要发送任何文字信息。”话说到此,白中元的手微微抖动了一下,脸色也有了些发白。
“怎么了?”老牛的嗅觉极为灵敏。
“没什么。”敷衍过后,白中元继续说道,“还有件事儿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你说。”
“许琳,应该也是为了爆炸案而来。”在有过之前的试探之后,白中元已经完全能够确定这点。
“跟她又有什么关系?”老牛极为不解。
“这就需要你去查了。”稍作思索,白中元又补充了一句,“我有种强烈的感觉,如同方言一样,许琳真正的目的不是调查爆炸案,更像是在查“她”。”
“许菲?”
“嗯。”
“许琳、许菲?”老牛呢喃,少许回神,“这件事儿你别管了,我会尽快查清楚她们之间是否有关系的。”
“辛苦。”白中元致谢。
“不用这么客气,我不是在帮你。”
“帮她,就是在帮我。”
“没事儿挂了吧。”老牛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有事儿。”
“说。”
“帮我找套房子。”
“决定要搬出去了?”
“是的。”
“你们父子之间的事情我不做评论,自己决定就好。”
“尽快吧。”
电话挂断之后,白中元没有收起手机,而是翻出了一条信息:“明天有雨,出门记得带上伞。”
盯着这句话看了良久,白中元无比苦恼的摇了摇头,随后拐弯来到了大路上,拦下出租车直奔支队。
……
早晨的案情分析会中,白中元发现了连环杀人案犯罪嫌疑人的作案规律,而在上午的现场勘查中,他和许琳又找到了有关方位的线索,这虽然让方言感觉肩上的压力小了几分,却也不敢有任何的懈怠。
之前的三名受害人分别居住在城北、城西和城南,按照这个规律,如果今晚犯罪嫌疑人继续作案的话,那势必会选择东边的区域。
那里,有着省城最大的两个区,武安区和开发区。
因为两区毗邻,所以在没有明确线索的前提下,是无法划分出主次的。这也就意味着想要确保今晚的行动顺利成功,就必须联动两个区的警力,且要调配得当,既不能出现遗漏的死角,还要重点盯防布控。
行动已经得到了秦长天和马志远的批准,因此两区的分局都表示了全力的支持与配合,唯一的难题就在于警力的布置上。
视频会议中,方言将相关案件征象做了细致讲解,在听取了两位分局局长对管辖区域的介绍之后,他将目光盯在武安区的一座城中村和开发区的一片旧城改造区域中,这两处地方与之前三名受害人的居追境极为相似。
这次行动有着两重目的,一是尽全力挖出犯罪嫌疑人并将其缉拿归案,二是在抓捕无望的情况下,全力阻止命案的发生。
目的不同,行动安排和警力配置自然也会不同,因此刑警、民警以及治安队都需要划分出明确的任务区域。
商议过后,一致决定谢江带人前去指挥武安区的布控工作,至于相对更为复杂的开发区,则由方言和许琳坐镇。
当然,白中元也是必须要跟去的。
此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半,可以说时间已经很紧了。在看到谢江动身之后,方言便也打算赶往开发区。
而就在他要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目光扫过来电号码之后,他不仅收回了迈出的脚,更是反锁上了门。
“出任务,有事儿快说。”
“方队,查到了一条信息,是通过白队手机发送出去的。”
“什么时候?”
“昨晚你们聚餐之后。”
“昨晚?”方言皱了皱眉:“为什么不早说?”
“本是想等对方回复的。”
“回复了吗?”
“没有。”
“信息的内容是什么?”
“明天有雨,出门记得带伞。”
“对方什么身份?”
“没有身份。”
“什么意思?”
“因为号码持有人是——许菲。”
“当真?”方言的情绪顿时有了波动。
“千真万确。”
手指有节奏的在桌子上敲打几下,方言长出了一口气:“看来当初冻结锁定这个号码是对的,这证明我们的方向也是正确的。”
“方队,难道许菲真的没有死?”
“你觉得有这种可能吗?”说起这个,方言又焦虑了起来。
“你不是常说,刑事案件存在任何可能吗?再说,如果事情真如我们推测的那样,他们设个金蝉脱壳之计并非难事。而以白队的能力,只要给他充足的时间,完全可以对案发现惩物证进行伪造。”
“我相信他有这个能力,可是……”方言欲言又止的表达着疑虑,“可是尸检和物证鉴定结果要怎么解释?那毕竟是省厅最权威的几名专家联合勘验的,我不相信这方面存在任何的问题。”
“方队,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说。”
“你是不是忽略了两个人。”
“你指的是白志峰和……”
“秦局。”说出这两个字之后,电话那边赶忙解释着,“我没有任何别的影射,单纯的就事论事。倘若那起爆炸案真是白队与其父亲联手策划实施的,那么他们必然是负一定责任的。秦局和白志峰的关系你是清楚的,说句生死相依是毫不为过的。我的本意不是说秦局也参与了什么,而是说如果他在信息获取不全面的情况下轻信了白志峰呢?或者说,他完全是被蒙在鼓里的呢?”
“这个……”方言语塞。
“还有,最初挂帅侦办爆炸案的人选可是秦局,只是后来因为省厅的介入,他才以避嫌为由将位置让了出来,这其中到底有没有……”
“好了,就此打住,刚才的话你没有说过,我也没有听过。”方言压着声音呵斥一句,随后又安抚着,“我知道,爆炸案中身亡的通缉犯是你卧底大半年挖出来的,有两次险些暴露身份,所经历的一切可谓是千难万险,但没想到就在收网的结骨眼儿上发生了那档子事儿,以至于我们之前的心血全部付之东流。”
“方队,我……”
“你听我说完。”方言继续说着,“我知道你着急、委屈,甚至是愤怒。但还是那句话,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必须要无懈可击的证据,否则绝对不能外泄分毫。如果你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我可以把你安排到别的地方。”
“方队,我请求继续执行现在的任务。”
“我可以答应你,但必须保证没有下次。”
“明白。”
既然对方已经做了保证,方言也就没再继续深究:“除了那条信息之外,通话方面有没有可疑的?”
“没有,白队的电话一直都是正常的。不过我怀疑他还有另外一部手机,而且很有可能是反侦听的。”
“这样的话,那就只能暂时调整调查方向了,将重点转移到白志峰的身上。”方言说完,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