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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先想办法把这个僵尸送回魔界,还没死啊。”黎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等南歌子从屋顶跃下,两人同时看见,远处的晨雾中走来一个紫黑色的人影。黎辰眉立。虽然没有杀气,但这种颜色让他极不舒服。
是玫瑰梅。南歌子看清了她的样子,展颜,微笑。
“南公子,南公子。”
玫瑰梅肩上扛着那根狼牙棒——这幅画面与其说很不协调,倒不如说让人觉得恐惧,这个小萝莉的力量可不是盖的。
“你的任务完成了?”南歌子问。
“是。”玫瑰梅镇定得不像在战后,更像是不爱出门的孝被家人拉出去踏青,顶着无奈、无聊却精神抖擞的脸回到家似的。
“清都哥和春哥那边如何?”
“晏公子一组正在清除中。倒是公子爷和青姑娘负责的南城区出了一点麻烦。”
喂!你家主人遇到麻烦了你还能淡定得站在这里啊!黎辰呼了一口气,冷静下来想想也是,如果他们贸然闯入,反而会增加他们两个辨识敌我的难度。可是现在天马上就要亮了,如果将游戏拖到第二天,宣情不知又要耍什么花招把这坑人的恶心游戏继续下去。
“两位公子,不能擅自闯入他人负责的区域,确实是公子爷制定的战术没错。但战术是由人定的,现在两位公子有权改变原有战术。或许,还来得及。”
乌梅不声不响的,一句话倒说得很有道理。黎辰脸色转和:“你有什么建议?说来听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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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云客栈。冷冰看到铜镜中映出的南城区,那里是武陵春和青玉案负责的战场。作战之前,武陵春平均划分了扬州城的区域,但他万万没想到,南城区的恶鬼数量虽与其他三区相差无多,等级却高出数倍。他与青玉案力战一夜,体力已慢慢不支。
“这就是武陵春实战不济的原因吧。”魔尊不知从哪里捧来一碗茶,优哉游哉得喝着,“不肯卸下肩上的包袱,如何能自由挥洒心中的热血?”
“喂!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喝茶啊!”冷冰对魔尊咆哮道,“什么时候沏的茶,我也要喝!”
“……”
魔尊将自己的茶碗递到冷冰眼前。冷冰只能干瞪眼。她手脚都还被结界锁着,难不成要像小猫似的用舔的来喝?
算了,还是不喝了,口渴总好过丢人现眼!
魔尊却并不急于把茶碗移开,他将茶碗边缘凑近冷冰的嘴唇,冷冰不由自主张开嘴,任由他慢慢将那一碗清茶喂了下去……
怎么会这样……好不甘心……冷冰一面为自己感到羞耻,一面咕咚咕咚把茶水喝了个精光。就差连茶叶一齐吞下去了。
魔尊从怀内摸出手帕——仍然是之前要给冷冰擦泪,却被冷冰拒绝的那块淡红色手帕,为她沾去嘴边的残茶。冷冰晕晕乎乎的,似乎闻到这手帕上有菡萏花的香味。
魔尊是个很细心很温柔的大叔啊。他一定对花深深很好吧。怪不得花深深把她的魔尊爹爹,看得比天还大。
所以说……女大王根本就不是爱上夏孤临,她爱的人明明就是和他有着某种相似的……
那个笨女大王,到底要绕几个圈子才能找对自己真正爱的人啊?瞧她惹出来这些麻烦事!不如,趁魔尊还没发飙,把这件事跟他挑明算了!
“天已经亮了。第一夜的战斗已经结束。”魔尊正了正斗笠,居然径直往楼下走去。
“喂,魔尊大叔你别走,我还有话要说!”
“我要去见一个老朋友。天亮之后,扬州城的一切将会恢复正常,那些被你们夺回的魂魄,便会在太阳升起的时刻归体,与前时无异。”
魔尊就这么若无其事得走了。
不能让他走!如果他走在大街上乱看,那些被他注视之人就会被打上白骨幡的烙印,在今夜子时离魂,然后黎辰他们又必须开始不辞辛苦得招魂……无限循环得恶战啊!绝对不能放这老头子出去!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对你说!关于,关于你宝贝女儿的!你要是敢走出客栈的门,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再告诉你啦!”
冷冰喊得声嘶力竭,拽得目中无人的魔尊大叔终于在一只脚跨出门槛的同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冷冰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太好了。只要提到花深深他不会不管不顾的。接下来,冷冰要做的就是把“花深深喜欢的人是你”——不,“花深深想嫁的人是你”这句九个字的话扩展成九万字,讲上整整一个白天……
从哪里开始讲好呢?冷冰又不是花深深,她可不知道爱上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感觉!慢着,可能就是刚才那种,被心目中最高大的男人关爱、呵护,嗯,此处一万字,尽量煽情点;
接着,要怎样才能让魔尊相信这种感情就是花深深心中的“爱情”呢?证据有的有的,就是她拉着冷冰在思凡洞天喝酒时说的那一堆,再把南海发生那些破事有的没的东扯西扯,差不多就三万字吧;
最后,就要看魔尊能不能接受跟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谈恋爱。就算不谈,也应该结束这场无聊的游戏,拉着女儿的手跟她促膝长谈吧!如果真能这样的话,就算不能促成他们俩的不伦——美好姻缘,也一定能解决眼下的危机!此处尽情发挥,不管多少字要说到魔尊妥协为止!
“以后再说不迟。”
魔尊说毕,淡淡看了冷冰一眼,头也不回得走掉了。
冷冰呆住。
什么叫“以后再说不迟”?冷冰刚才不是已经说过,只要他敢踏出客栈大门一步,就死都不再告诉他任何事的吗?
“站住!你不能乱走啊,尤其是不能乱看!”冷冰喊了一声,心中突然堵得慌。
天已经亮了好一会儿了。从喂茶水,到刚才的临别注视,魔尊已经看了她好几眼了。
宣情不是说过,凡是在子时之前被魔尊注视过的人,都会……
“噔噔澄。”不知是谁的脚步声,似乎是个冒冒失失的家伙跑上了楼梯。现在,冷冰连抬头看看是谁的心情都没有。
“客官?您就是昨天那位客官吧。”是小二小禄。他打着哈欠,挠了挠头,“您趴在小店这门上干什么?这是怎么了?”
冷冰从镜中看着小禄的表情。那俨然是一个平凡人晨起之时的疲倦神情。他做了个可怕的梦,梦到自己跟恶鬼作战也不一定。可即便留下了模糊的印象,在他心中那不过是一场不值一提的幻梦而已。
只有现实中亲历的可怕,才会让人恐惧。
冷冰看着他的视线慢慢移动,逐渐由好奇,变为恐惧。
“客官……您,您脖子上这是什么东西啊Z乎乎的,好吓人!”
魔尊的黑袍披着满满的阳光,顶着炎热的天气走着,不时引人侧目。他缓缓前行着,眼前的路上,却有一孝子蹲在地上玩弹珠子。
他正想绕道而行。孝身后的店门口,却有个妇人疯了似的冲上来,抱走了她的孩子。她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惊恐,可怀里的孩子却没拿稳手里的弹珠,晶亮的绿珠子反射着阳光,滴溜溜落到了地上。
孝“哇”的一声哭了。
扬州的街道本像往日一样平和,可孝突如其来的哭声,却像警报一般拉紧了所有人的神经。十几双眼睛向这边看来,他们本不想看,想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比太阳还要刺眼的,这个止步不前的黑袍人。
大部分人对昨夜那些事一无所知。只有少数人清晨起床便开始交头接耳。盛行于无知愚民之间的传说,不过是“扬州城来了南疆蛊师,专在子时给人下迷药,被下药的人就像死了一样,却在第二天醒了过来。醒了之后虽与常人无异,却已经被蛊师下了‘游魂蛊’,专吸人精气”之类。
也不知这无聊之事是谁臆造。魔尊深知,六公子从来没有辟谣稳定民心的习惯。有真相的地方不需要辟谣。他们要做的就是保护他们的安全,这是最起码的,可以让他们坐在家里不会忽然昏倒不省人事,不会在回家时听到街巷中哭声一片,不会在夜晚来临之时,担心自己能不能看到明天。
这就是人界。这才是人界。
魔尊弯下腰,捡起地上那类弹珠,他转过头看着那个妇人,妇人颤抖着后退。
他把弹珠递到孩子肉乎乎的手里,轻声道:“别弄丢了。”
孝握紧了手里的弹珠。他不哭了。妇人和众人回过神之时,黑衣人已经消失在街角处。人们好奇而恐惧的眼神却一直追逐着他的背影。
他走着,低着头不看道路两旁,只凭着记忆中的方向找到那个地方。阳春馆。
他一抬头,便看到了在二楼捋须负手而立的老者。耀目的阳光从他背后投射而下,帮他找到了注视他的那束目光的来源。
魔尊对他微笑。那人则抬手做了一个“里边请”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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