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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筝这会子不在家,和几个牌搭子夫人相约搓麻将去了,明枫院里只有谢雨柔正练着琵琶,听秋菊如此这般的汇报了一番,当着她的面,脸上是淡淡的,什么也没说,让身边的莲芽给秋菊塞了几钱银子,打发她走了。
等秋菊一走,谢雨柔脸上就有些绷不住了。
莲芽道:“小姐,如今咱们也知道了六皇子可是继承大统的最佳人选,可不能坐以待毙了,若是让三房那个废物夺了先机去,日后那个白眼狼怕是不会记得咱们的好吧?”
谢扶摇在府里就是个挂着主子名头有名无实的主子,就连大房里头主子跟前得脸的一等丫鬟都敢背后里称她为废物,如今又多了个称呼,白眼狼。
谢雨柔瞧了她一眼:“这个我自然知道,上回她坏了我攀上三皇子楚王的机会,如今我也坏了她的事儿,就算一报还一报,她嫁不成如意郎君,那也是她自作孽,自找的!”
莲芽同自家主子同仇敌忾:“是了,咱们谢府出了她这么个不要脸面的姑娘,真真是让小姐都跟着丢人了,谁家的姑娘天天没事把嫁人挂了嘴边上,也就她这种没出息的才这样。”
谢雨柔满脸算计:“如今这事儿先不要让母亲知晓,我自有主意让她不好过。”
莲芽应了声知道了,谢雨柔瞧瞧自己的琵琶,觉得十分自信能让卫峥在中秋宫宴上注意到她。
从小袁筝就照着高门大户端庄正妻的标准培养她,她既有高门贵女的持重,也有小女儿家的娇憨,她深知男人想要的女人在明里暗里分别都是什么样子的,敲这些她都有。
至于三房那个废物,什么都不会,没有半分礼仪教养,到时候就等着傻眼吧。
这几日,京城人私下里都在传一桩事,说是皇后的侄女儿裴将军的女儿裴如欢,是个带贵字的旺夫命,哪个贵人要是能娶了这个贵女进门,日后飞黄腾达不可估量。
传言这东西,往往都是越传越玄乎,说到最后说什么的都有,还被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也不知道这话是谁说出来的,酒肆茶楼,闲聊逛街的人儿茶余饭后都在说这事儿。
临江斋临窗的雅间里,窗子开了一条缝,缝里露出半张风华绝代的脸,尽管看不全乎,可眉宇间那股子玩世不恭的劲儿倒是挡不住的。
雅间的门被推开,谢扶摇摘了帷帽,露出那张清秀秾丽的脸蛋来,卫景曜目光扫过她的面庞,黑眸闪了两下,垂下视线看着自己杯子里的茶水。
如今她这模样,倒真和从前那个圆头圆脑的小姑娘不一样了,果真是女大十八变。
“冒昧请王爷前来,其实是有一桩事要同王爷说。”谢扶摇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在他对面坐下了。
卫景曜觉得她这举动,倒真有点传言里的那样,不知礼数,不知羞耻,就这么在一个外男面前泰然而坐。
可她行为举止又不觉中流露出一股贵气,绝不像是一个不知礼数的人能做出来的,行为可以装,气质断然装不出来。
卫景曜想起从前她干那些事儿,越发觉得这悬狸浑身都是谜团,值得深究。
他颇有兴味:“说来听听。”
“我想请王爷在万岁爷和太子爷耳边吹吹风,吹的就是眼下京城里最热的这股风。”
卫景曜怎么都想不到谢扶摇能让他去做长舌妇,登时错愕不已。
“这话原是从你嘴里传出去的?”
“王爷可不要冤枉臣女,这个真不是我。”是我小姨母,不过这话就不需要让卫景曜知道了。
卫景曜问道:“你让本王做事不要紧,你还欠着本王一桩人情呢,你准备拿什么还?”
谢扶摇压低了声音道:“裴家对王爷的忠心,够不够?”
雅间里一瞬间似乎变得阴冷起来,卫景曜面色严肃了些,放下茶杯正色问道:“你再说一遍?”
“从前王爷洁身自好,从不参与朝堂之争,可如今王爷拿捏过太子的小辫子,想要全身而退怕是不可能了,与其等着旁人来算计王爷,不如王爷先出手。”
裴家可是朝廷重臣,裴阁老的态度多少能影响朝堂上的风向,若是能得到裴家的战队,日后夺嫡至少可以多四成胜算。
这些卫景曜自然都懂,只是眼前说出这些话的是谢扶摇,卫景曜彻底相信,这个谢扶摇绝非池中之物。
“裴家可是皇后母家,你如何就能保证裴家不是太子的人?”
“正因为裴家是皇后母家,所以裴家更不可能是太子的人。”谢扶摇说的十分笃定。
皇帝多疑好猜忌,十分忌惮大臣和皇子走的近,裴家地位有些微妙,不管是明里暗里都是不敢和太子扯上关系的,不然悬在头上的一把刀立刻就会落下来。
卫景曜盯着她半晌,谢扶伊不避讳的和他对视,他眼底藏着的是惊涛骇浪,她看得出来,卫景曜是个有野心的人,他所表现出来的种种都不过只是让人觉得他没有夺嫡之心的表象罢了。
前世里谢扶摇就知道,卫景曜此人有个致命的毛病,不够狠心。
刀不架在脖子上不知道反击,明明筹谋城府他都不缺,也有雄韬伟略之才,只是这一样弱点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这辈子,谢扶摇决定推着他走。就当是上辈子欠他的,还债吧。
卫景曜无疑是心动的,只是他的毛病又犯了,如今朝中局势不明,这个时候插手,浑水摸鱼也可能摸到不想摸的东西。
谢扶摇不得不给他戳一刀:“若王爷真想避开风波,那么一开始也就不会去抓太子的短板了。”
这就像是睡梦中梦见自己行走在万丈深渊边上,就差那么一点掉下去,忽然背后有人推了自己一把,梦中人掉下去了,做梦的人陡然就醒了。
卫景曜坐直了身子:“本王应了。”
谢扶摇唇角弯弯,眉眼如月:“既如此,那这桩交易就这么定了。臣女去看看定的菜式好了没。”这次出来,谢扶摇借口给何氏来取临江斋的新菜式,何氏觉得谢扶颐歹是孝顺,也就没拦着她,让她出来了。
她起身,施施然走了,只留下满室馨香,那是她身上独有的味道,很清淡的百合香。
卫景曜深嗅一口气,沁人心脾。他目送谢扶摇的身影消失在门缝里,沉着目光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