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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服大牛,似乎是比说服典昭更容易了些,见到苏钰,只一句“留下买路财”,便让大牛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的比当年走投无路时,更要凄惨几分,哭诉中,尽是对苏钰的思念之情。
这没来由的,让苏钰一阵心虚,从窗户向外望了望萧逸的身影,见他依旧抱剑而立,似乎周身气息,并不见什么改变,便才将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同大牛并未讲说什么前因后果,苏钰开门见山,问了一句,可否愿意帮她?
大牛二话不说,甚至不假思索,便答应了苏钰,这让苏钰,心头感觉无比的诧异。
接下来大牛的一连番哭诉,终于让苏钰明白了,却原来,当年她和萧逸行侠仗义之后,并未留得姓名,大牛百般打听,费了不少时间和功夫,才打听到了当初去到他们镇上,杀了贪官的人,是小霸王萧逸,而跟随着小霸王的,正是他刚刚迎娶的将军夫人。
再后来,大牛将自己那不大的孩子寄养在邻居家中,便打算去投靠萧家军,一来可以报答两人的恩情,二来也可以挣些军饷,养活孩子,可临参军了,却又忽然听闻苏钰人在西川,于是大牛想想那支让他熬过了最艰难日子的银簪子,毅然决然便掉转头,去了西川。
起初的时候,最基层的小兵,自是难以见到苏钰的,大牛也不愿再以平凡无能的模样去见苏钰,便下定决心,想要做出点儿功绩,才有资格到苏钰身边听从她的调遣。
于是,经历了许多个刻苦的日子,大牛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和努力,终于在军中,做出了些小小的成绩。可就在他打算去拜见苏钰的时候,苏钰却是突然,自裁在了渭水河边。
那时,大牛的心情是极其复杂的,觉得像苏钰那样的女子,本是九天翱翔的凤凰,雪中傲骨的梅花,她善良聪敏,大胆热情,像她这样的人本该过的熠熠生辉光彩一生,怎么会就那样潦草的死在渭水河。
那时候,大牛的脑子里全部都是苏钰的死,觉的十分难过,像是自己努力多年,吃了很多苦,突然之前失去了奋斗的目标和方向。
一段时间里,大牛都是颓废的,沮丧的,似乎从那件事中再难走出来,直到几年前,听闻她极其梦幻的,又出现在了这个世上。
西川决定派兵出征北狄的时候,大牛主动请了军令前去,为的就是能够见到苏钰一面,也为了报答萧逸当年杀了村中恶霸的恩情。
如愿以偿,大牛苦心不负,终究是见到了苏钰,可奈何当时两个人不过分兵点将的时候匆匆一瞥,她稍一怔,认出了他,却只朝着他笑笑,点了点头,并不曾多说什么,再往后,便是战场上兵分两路的厮杀了,战争停歇,他也收到了西川召回的军令。
无奈,也只能匆匆离别。
只是大牛没有想到,他追逐多年的人,突然就出现在他的面前,所以不必她多说什么,他也愿意听从她的安排,因为苏钰,就是他这几年甚至往后余生,追逐的梦想和方向。
面对大牛的一片赤城和炙热的目光,苏钰从中,也感受出了几分别样的情感。不曾点破,苏钰与大牛交接完毕,在大牛依依不舍的目光中,退出了房间。
出了大牛的住处,苏钰想想方才大牛对她忠心的倾诉和思念,抬眼瞧了瞧身旁一言不发的萧逸,觉得莫名的,有些心虚。
“呃~这个……这个……”
打破宁静,苏钰支支吾吾半天,竟不知如何说起。
萧逸一只手将凤鸣和叱凰握在一起,借着人家窗户里透出来的光,垂眸扫了苏钰一眼,将她不曾察觉的那侧唇角,轻轻扬了起来。
酝酿了半天,苏钰开口,竟是道:“我,我要找的有用的人,剩下没几个了,你的呢?”
萧逸望着前方,和苏钰并肩而行着,言语之间有些哀怨,“我的人好说,总之,不用什么簪子之物。”
苏钰脚步一顿,拉着萧逸的袖子解释道:“我当年送那大牛簪子,并不曾多想,只让他卖了养活孩子,你,你不要误会。”
萧逸见苏钰紧张,眼中的笑容有些遮掩不住,“不会。”
苏钰放下心来,“哦”的应了一声,可稍一转念,又紧迈几步拽住萧逸的袖子,拉着脸质问道:“我送旁人东西,你怎的都不吃醋?”
难得见苏钰这般有小性子的时候,萧逸眉梢一挑,竟也觉得十分可爱,伸手揉了揉身旁人儿的头发,抬起下巴望着前方,笑道:“不俱威胁。”
苏钰抬头望着萧逸棱角分明且倨傲十足的下巴,心头赞叹小霸王果然是小霸王,吹个牛,都吹的这般有气势,那大牛出生贫寒,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兵,几年时间靠自己成了万军之将,自身能力,必定也在佼佼当中,如今这样一位人物,在萧逸口中竟然不惧威胁,这让苏钰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儿,故意十分不服的哼了一声。
萧逸将这不服气的表达全数听在耳朵里,理所当然的道:“钰儿的理想,不是要劫个貌美夫君回去么?这一点,那大牛便不如为夫了。”
这个理由讲出来,苏钰本觉得萧逸脸皮过厚,想要仰头哈哈大笑一番,可瞧见周遭不时满脸羞涩望过来的少女妇人,便自觉闭上了嘴巴,细想也确实是这么个事实。
边走着,苏钰两只胳膊环着放置胸前,故意打击萧逸道:“你也莫要太自信了,我见过的人啊,最好看的也莫过于曾丛了,天人之姿,想来也不过就是他那般的。”
“……”
萧逸沉默不语,无从反驳。
念想起曾丛,苏钰叹息一声,“他哪般都好,我如今最希望的,就是想着他能寻个自己喜欢,也喜欢他的姑娘,不然一个人往前走,总归有些太累了。”
走在路上,苏钰感叹间,只觉得身侧的人慢了下来,回过头,却见萧逸落下了几步,面容沉沉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逸哥?”苏钰赶紧过去,提着一颗心问道:“你怎么了?”
萧逸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靠近苏钰,将胳膊搭在她的肩上,身体的力道稍稍倾了一点,眸中一丝狡诈隐在夜色里,压低声音道:“钰儿,为夫心口有些疼,你扶我回去吧。”
苏钰一听,不疑有它,也不再念想曾丛,赶紧由萧逸贴着自己,扶着他朝着客栈那边去了。
进了客栈,不知西川的人是不是从哪里得了什么风声,一队一队的人马在街上不停的转着,凡是神色慌张,甚至有些躲闪的人,统统抓起来审问一番,唯恐有什么可疑之人偷偷混进来造成对西川不好的事情。
站在客栈的大堂里,苏钰见搜查的官兵查的仔细,也并不曾故意遮掩,反而拉住了一个胖乎乎的小兵,十分无辜的问道:“这位官爷,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莫非在追捕什么杀人狂?”
那胖乎乎的小兵年岁不大,似乎还未曾生出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来,一挥胳膊将苏钰推开了些,不耐烦道:“不许瞎问!若看到什么行踪可疑偷偷摸摸的人,记得上报官府,抓住有赏!”
“好,好!”苏钰十分尴尬的笑笑,连应了几声好,心想着谁规定做坏事的人,就要表现的偷偷摸摸,别处派来的探子,就要故意隐藏行踪?
于是乎,苏钰和萧逸住在整个新良城中最好的客栈里,进进出出不时与人们聊上几句,听着人们纷纷议论,那些整日搜查的官兵,从哪家的地下室中,搜出了几个掩藏贼赃的小偷,从哪家悄悄做皮肉生意的妇人家里,抓住了几个偷腥的男人,谁谁家的丈母娘,竟然和谁谁谁家的公爹有着一腿,哪一个看似清廉的官员,竟暗地里做些贪污腐败的勾当……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许多许多有趣且有说头的事情,一时间将整个新良城的热闹度和关注度,捧上了前所未有的高峰,苏钰同客栈中的人津津乐道了几天之后,心里知晓新良不能多待,便化作典昭的仆从,悄悄混出了城。
此次苏钰悄悄来到新良,一来是为了说服几个重要的人物里应外合,一同帮着瓦解西川势力,第二件事情,便是想着寻到那个伤害衣衣的人,然后亲手,将他千刀万剐。
可是多方打听,苏钰才知晓,那人之前是唐折面前的红人,后因犯了些错,便被唐折罢去了官职,将全家老小发配到了别的地方,可就在那一家子出了新良不久,路上便出了事情。
人们讲到这里的时候,总会将表情做的夸张,然后惊叹的配上几下啧啧声,感叹当时的场面,凄惨到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据说,或许是那人之前有过什么仇家,所以借着这个机会,连夜将那人连同全家老小,一下子杀了个干干净净,几十口人无论男女老少,无论老人或者孩子,都被人齐齐斩去了四肢,不伤要害,直至流血而亡。听闻那家人流放时当夜路过的山谷,凄厉的哭喊声传了好几里地,久久不能消散,听的几里之外的人家,到如今夜里仿佛还能听到那种声音,掩着耳朵不敢入睡。
押送那些人的官兵也都同那家人一样的下场,凄惨而死,有一个据说拉肚子躲过一劫的,便吓的整日里浑身哆嗦,反反复复的就是一句“有鬼”,于是联想到几十口人如此凄惨的死法,人们也信,是那被贬的官员作恶多端,终是遇上了拦路的恶鬼,遭了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