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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愤怒?不,我一点都不,如若你未能成功化解,恐怕我才会失望,你不是别人,你是沐辰溪,你是我敬仰的对手。”
在面对美人丞相的时候,纳魇鸣枫的话明显跟着变多了,他的视线始终都落在沐辰溪身上,而且说话的模样很是认真,尽管纳魇鸣枫跟沐辰溪立场不一致,但这并不影响他发自心底地欣赏沐辰溪。
一听纳魇鸣枫这话,沐辰溪眉头狠狠地皱了皱,漆黑如墨的眸子更是闪过了一抹锐利的寒芒,转瞬即逝,垂落在身侧的手,更是下意识捻了捻,好半晌,沐辰溪都没有接纳魇鸣枫的话茬,两人之间的气氛显得有些诡异,彼此戒备,又互生好感。
最终还是纳魇鸣枫主动打破了这越发古怪的沉默,他鹰隼如炬地打量着沐辰溪,而后薄唇轻启道,“我已见过简灵,她恐怕误入过剑冢,而且受伤不轻,但她根本就不记得此事,恐怕她的记忆再度出现了问题。”
纳魇鸣枫突然当着沐辰溪的面,将话题转移到简灵身上,直接挑明某人受伤的事实,而且在谈及此事的时候,纳魇鸣枫眉眼之间的凝重更是未加掩饰,很显然,纳魇鸣枫也在替简灵担忧。
纳魇鸣枫话音刚落,沐辰溪俊脸表情也跟着一变再变,连带着落在纳魇鸣枫身上的视线也变得越发严厉起来,后者不是没有察觉,但却没有替自己辩解的意思,只是神色坦荡地迎着沐辰溪那双满是戒备的黑眸。
沐辰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出,略微思索了一下,而后就避重就轻道,“倘若她真的误入过剑冢,那就意味着外力的作用根本就没办法改变既定的结局,那是属于简灵一个人的宿命,我们谁都帮不了。”
说这话的时候,沐辰溪尽可能地让自己保持冷静,可他那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掩盖不了他的忧心忡忡。
沐辰溪这话让纳魇鸣枫脸色微变,垂落在身侧的双手更是紧握成拳,纳魇鸣枫目光如炬地瞪着距离自己不过五步之遥的沐辰溪,而后轻吐口中浊气道,“我看未必。”
纳魇鸣枫显然跟沐辰溪看法不一样,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表情看上去格外严肃,目光也很是笃定。
对此,沐辰溪只是轻扯薄唇笑了笑,笑容看上去却没有什么温度,越发让他显得有些刻薄,反正跟以往那个温润的君子相去甚远就对了。
沐辰溪这样的反应落在纳魇鸣枫眼里,自然也有些奇怪,纳魇鸣枫心思微动,脑海不断闪现出某些画面,他抬眸看了沐辰溪一眼,而后再度幽幽补充道,“这两日桃花坞的双蒂并生莲即将绽放,如果你不从中作梗的话,我完全有把握将她带回东巫族,那些所谓的宿命论自然就可以不攻自破了,眼下就看你如何选择……”
纳魇鸣枫先是权衡了一番利弊,而后就当着沐辰溪的面,再度提到了桃花坞,甚至还强调了双蒂并生莲绽放的时机,如果这个时候,潜沧在场的话,他一定会冲着纳魇鸣枫捶胸顿足的,谁让某人将最大的秘密主动‘泄露’给他们最大的对手沐辰溪呢?
沐辰溪原本还在琢磨着剑冢的事情,却猛不丁地从纳魇鸣枫口中听到了有关双蒂并生莲的事,脸色当即就变幻如调色盘,眉眼之间的煞气跟冷意更是让人有些后背生寒,不过纳魇鸣枫本来就不是一般人,自然也不会真被沐辰溪吓到,他只是目不转睛地打量着沐辰溪,显然也在等沐辰溪的答案。
就在纳魇鸣枫思绪百转千回的时候,耳畔再度响起了沐辰溪的低沉嗓音,沐辰溪眸光幽深如古井寒潭一般,他轻扯薄唇,似笑非笑道,“你难道真希望我高抬贵手吗?”
说起高抬贵手四字的时候,沐辰溪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耐人寻味,很快,他又再度幽幽补充道,“你们东巫族对她来说恐怕也未必就是最安全的吧,更何况,我相信以她的个性,她绝对不会答应跟你回东巫族的,你好歹也认识了她那么多年,还不了解她吗?她不会老老实实地配合你的。”
沐辰溪话语之中的调侃更是未加掩饰,沐辰溪越是这样,纳魇鸣枫心中的疑惑更深,他的眉头都快要打成死结了,略微沉默了一会儿,纳魇鸣枫最终还是选择了打开天窗说亮话,他伸手按捺着自己那有些生疼的眉心,轻叹道,“我自然知道她不会老实配合,可眼下是特殊时期,也只能采取特殊手段了,日后我会再向她说明。”
纳魇鸣枫很是郑重,并不是在拿话敷衍沐辰溪,他是真的已经动了这样的念头。
一听纳魇鸣枫这话,沐辰溪的表情也跟着变得越发难看,他目光阴蛰地瞪着站在简灵衣冠冢旁边,身材高大,站姿挺拔却拥有一张‘其貌不扬’面孔的纳魇鸣枫,略有些咬牙切齿道,“纳魇鸣枫,你明明知道你跟她永远不可能,又何必为她屡次破坏你们纳魇族的族规,甚至亲自替她保驾护航,这样做真的有意义吗?值得吗?”
当沐辰溪质问纳魇鸣枫的时候,他的表现也很是奇怪,丝毫都没有所谓‘情敌相见时’的嫉恨,他的愤怒似乎只是单纯针对纳魇鸣枫,可这到底是为什么,就没人知晓了。
沐辰溪话刚落地,纳魇鸣枫也跟着狠狠地皱了皱眉头,漆黑如墨的眸子更是闪过了一抹锐利的寒芒,转瞬即逝,他转过身,回过头,黑眸幽幽地盯着墓碑上简灵的遗zhao照,沉默了小半晌,就在沐辰溪耐性即将告罄的时候,纳魇鸣枫终于开口了,他那修长如玉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了简灵的遗xiang像,眼波流转之际,纳魇鸣枫如此跟身后的沐辰溪说道,“其实有时候我也会动摇,也会怀疑,但心里总是有一个声音,让我对她好一点,我不知道这到底属于什么感情,可就是没办法将那个声音从心间剔除,我想这意味着她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
倘若这个时候,潜沧在场,他一定会惊出双下巴来,毕竟以往不管他怎么教纳魇鸣枫,可纳魇鸣枫就是不屑说情话,更不愿意模仿别人说情话的样子,所以最终潜沧只能选择放弃,因为他觉得纳魇鸣枫就是一个永远开不了窍的榆木疙瘩,谁都别想带动他。
但现在纳魇鸣枫却能当着沐辰溪的面,没有任何障碍地说出了这样一番很有水准,又情意绵绵的话来。
纳魇鸣枫这话一出,沐辰溪只是轻轻地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表露出任何不悦来,而且他也没有开口接茬,只是表情有些隐晦莫名地打量着纳魇鸣枫,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谁也不知道这会儿美人丞相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反正两人之间相处的模式很诡异就对了。
纳魇鸣枫说这话的时候,视线始终落在简灵的黑白照片上,他微微勾了勾薄唇,嘴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幅度,尽管只是昙花一现的笑容,可却将他周身的冷意都冲淡了不少,这一刻的纳魇鸣枫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凡人,而不是那种只适合挂在墙上,供人瞻仰的神秘存在,也不是所谓的传奇人物了,而是一个同样为情所困的普通男子罢了。
沐辰溪根本就没有评价纳魇鸣枫对简灵的感情,他只是低着头,盯着脚下,表情看上去略显失神,两人尽管只是相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可却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这种感觉很是神奇,也很是诡谲,两人之间的气氛更是让人无从捉摸……
不知从何处吹来了一阵凉风,拂过了沐辰溪那精致无双的眉眼,也拂过了纳魇鸣枫的‘假面’,两人依旧没有开口,只是兀自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中,难以自拔。
最终还是纳魇鸣枫主动打破了这越发让人心生不适的沉默,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简灵的遗xiang像,而后闭上眼睛,脑海里同样闪现出一抹倩影,那道身影依旧可以跟简灵重叠起来,可若是稍加注意的话,其实还是能够发现两者之间的本质区别的,这一度让纳魇鸣枫有些痛苦,从他那频频皱起的眉头,以及那难以掩饰的苦楚表情就可见一斑,不过纳魇鸣枫还是在竭尽全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深呼吸了两三次,而后就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目光凌厉地迎着沐辰溪那双古井无波的双眸,再度开口道,“沐辰溪,其实你不用暗示我,我知道有些东西只是幻影罢了,可就算只是幻影,就算无法代表真实,但那一刻的‘温暖’已经足够让我再熬过下一个寒冬,所以她对我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如果她消失了,我的世界恐怕只能是白雪茫茫了,再也没有任何温度,再也没有任何希冀,可人若是没有任何希望,又该如何继续下去,我不知道,你知道吗?”
纳魇鸣枫说到最后,突然勾唇笑了一下,可他的笑容看上去很是凉薄,让人有些心有余悸,反正就连沐辰溪都听得眉头直皱,明显也有些不太适应被纳魇鸣枫问这样的问题吧?
纳魇鸣枫的视线一直都牢牢地锁定在沐辰溪身上,显然是在等沐辰溪给他答案,可沐辰溪却闭口不言,薄唇更是快要抿成一条直线了,眉宇之间的抵触更是让人无从忽视,可纳魇鸣枫就是固执地盯着沐辰溪,大有一副对方若不回答,他绝不善罢甘休的模样。
此刻的纳魇鸣枫跟往日里那个既不显山,又不露水的高深族长有了本质的区别,当然也让人有些无所适从就对了。
沐辰溪深深地看了站在简灵衣冠冢旁边的纳魇鸣枫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出,而后就如此跟纳魇鸣枫说道,“你说的这些,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困扰,因为我绝对不会让它们成为我的困扰,我的信念很简单,对于所有会成为我障碍的人或物,神挡杀shen神,佛fo挡杀fo佛,没有第二选项,自然就不需要纠结。”
沐辰溪说这话的时候,也是各种霸气侧漏,美人丞相的目光在半空中跟纳魇鸣枫的相遇,他并没有闪躲,而是目光澄澈地看着纳魇鸣枫。
纳魇鸣枫起初只是紧皱眉头,未曾正面回应,尽管他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可心里却有些五味杂陈,片刻的沉默过后,纳魇鸣枫再度转过身去,面朝着简灵的衣冠冢而站,他的右手搭在墓碑之上,思绪流转之际,而后就如此跟身后的沐辰溪说道,“我终于明白,当年我为什么会中你圈套了,看来是因为我的心没有你纯粹,心有挂碍,当然会有所拖累,那一次的溃败也成为了我心中的魔zhang障,我一直都想找个机会证明自己不比你差,可如今看来,我不过就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沐辰溪,我这辈子唯一输过的人就是你。”
纳魇鸣枫显然是话里有话,可沐辰溪的表情看上去依旧淡淡的,他抬眸,扫了背影太过于孤傲的纳魇鸣枫一眼,而后四两拨千斤道,“你就是求胜心太强,这才束缚了自己,若真的要以胜负来论的话,我输给你的次数不是更多吗?可你何曾见过郁郁寡欢过,还不是越挫越勇,你就是因为未曾输过,一旦输了一次,就让你意志消沉了,纳魇鸣枫其实你从未输给我,你不过是输给了自己罢了……”
沐辰溪也是一个相当会扎心的人,他并没有因为纳魇鸣枫情绪低落,就格外体谅纳魇鸣枫,而是再度朝着纳魇鸣枫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两人之间的对话其实也暴露出了很多问题,只不过,此刻双方都有些意兴阑珊,谁都未曾留意罢了,或者说,他们只是暂时不愿意去面对那些太过于惨烈的现实罢了,两个人明明旗鼓相当,明明惺惺相惜,却终究还是因为立场不一致而不得不背道而驰,成为彼此最大的劲敌,或许这才是宿命残酷的地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