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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末末将……”
萧月熹的目光自一片残桓废墟中移开,落在了郭鹏飞局促不安的脸上,平静道:“我就随便问几句,郭将军别紧张。”
明明是安抚的话,从萧夫人口中出来就有了催命的效果。
萧月熹知道,就算自己等到地老天荒,这位郭将军也不敢说话自己在房间里躲了一整天这样的话,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没给他试图顾左右而言他的机会,又道:“此次剿匪,虽然郭将军没出什么力,但好歹出了人,等我回去了一定会跟皇上好好表一下郭将军的功绩。”
郭鹏飞不自觉地一抖,又听她慢悠悠地道:“只是方才,我审问了几个乱贼,他们说的一些事……”
萧月熹说道最后,尾音拖得很长,故意卖了个大关子不肯说出下文。郭鹏飞却吓坏了,心中防线全部崩断,身子一矮就跪了下去,声泪齐下道:“夫人……萧夫人!您万不能听信那些贼人谗言!末将不认识他们,真的不认识啊!”
萧月熹心中暗暗骂了句“蠢货”,面上却依旧淡然,她垂下眸子,颇为“诧异”地开口道:“郭将军这是做什么?我也没说他们说你什么了呀。”
闻言,郭鹏飞心中“咯噔”一声,总算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应太激烈了。他抬头看了看萧夫人的护卫,他正冷眼望着自己,目光中满是不屑。再看萧夫人,她面上挂着森然的笑意,目光仿佛一只正在捉弄老鼠的大猫,慵懒又从容,不急于一口咬死你,而是享受着这种一点点把你吓死的感受。
萧月熹道:“不过郭将军既然一不小心说出这样的话,我就少不得要例行审一审了——乘风!”
乘风应声,上前一步冷声道:“郭将军这边请。”
面如死灰的郭鹏飞浑浑噩噩地就跟着乘风走了,迎接他的,是赵副统领堂而皇之的报仇雪恨——咳咳,审问!
郭鹏飞除了见到利益的时候胆子比较大意外,其余时间脑子都不怎么灵光,萧月熹没太在意从他口中会吐出什么东西来,她见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就命人备马,准备动身回城去找魏常。
然而没等来马,却等来了春秀和苏苏。春秀的未婚夫还是一刻不离地跟着她,这段时间大家的重心都放在病人身上,倒给了这对小鸳鸯很多相处的时间,那样平淡而又真实的感情,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春秀恭敬又不容质疑地道:“夫人的伤实在不宜骑马奔波了,如果您实在想出门,还是坐马车走吧。”
萧月熹无语地看了她一会儿,略显无力地问道:“这破地方怎么会有马车啊?难不成山匪出门打劫的时候用?”
苏苏道:“夫人别说,还真有。”
说话间,几名御林军架着辆外观上看着颇为考究精致的马车远远而来,萧月熹一怔,继而就想到,那个病秧子主人若是要出门,八成真的需要这么一辆马车。只是这东西出现在山寨里,还是有些可疑了。
一名御林军仿佛看出了萧月熹的疑惑,解释道:“萧夫人,这是您的护卫在搜查后山的时候看到的,想到您的伤可能用得着,就让人驾回来了。”
萧月熹:“……”那个不甚灵光的脑袋居然也想得起这样细致的事么?她这胡作非为的形象到底有多么深入人心?
赵荣听说萧月熹要回城,很大方地拨出二十个御林军,充当车夫和护卫的工作。马车足够宽敞,春秀留下了她的未婚夫,上了马车沿途照顾,并督促着不许马车太快太颠簸。一路上虽然慢,可十分平稳舒适,萧夫人靠在马车上安安稳稳地小憩了一会儿,到地方了才悠悠转醒。
春秀毕竟是从黄连的府上出来的,刚进了府门就轻车熟路地去了厨房为萧月熹准备早饭。萧月熹得了会儿空闲,不紧不慢地溜达到魏常的门前。
还未等她敲门,那扇紧闭的房门便缓缓地打开,一个人影心不在焉地出来,抬头见到萧月熹时,明显怔了一下,这才揖手见礼道:“萧夫人安好。”
“魏大人免礼。”萧月熹上下打量着这位多日没有露过面的大理寺卿。
一贯整洁的人仿佛从这世上消失了,萧夫人敏锐的嗅觉第一时间感受到一股怪味,也不知他是不是回来以后就没刮过脸、没洗过澡,此时不修边幅地往那儿一站,看着说不出的别扭;他眼第一片乌青,模样仿佛她在蜀中时见过的一种名为“白罴”的动物,却没长出那副憨态可掬的模样,他瘦了不少,脸颊都凹了下去,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活气,变成一坨行尸走肉。
萧月熹缓缓开口道:“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魏大人,山寨那边还有些后续工作需要你,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啊?”
魏常木讷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那笑意极为苦涩凄凉,他问:“萧夫人这样淡然,是一点也不担心臣会带着深松私逃么?”
萧月熹笑而不语。
好一会儿,魏常的眼中才恢复了丝神采,重又问道:“萧夫人想先听还是先说?”
万念俱灰后,魏常仿佛对什么事都看淡了,与萧月熹对话时再没有了什么恭敬小心,完全凭着本性行事。
当然,萧月熹也不是会计较这些的人,她行至廊下坐了下来,撑着下巴看着他道:“魏大人请说。”
魏常移开目光眺向远处,平和又坦然地交待了他这些天调查出的所有事。
他刚说完,春秀就过来了,与她一道的,还有李然。
李然总算逮住了甩脸色的机会,冷着脸等着萧月熹道:“你可真行!自己伤成什么样了还到处乱跑!嫌自己的伤好得太快是吧?”
春秀则道:“夫人,早饭已经准备好送到给您准备的房间里了。您回来了也好,山寨的条件哪有黄大人府上好?”
这话说得倒是也没错,眼下最要紧的是贤王殿下,他在这里,那么萧月熹自然放心不下要来回奔波,不如把她按在这里不让她走了。
萧月熹起身,对魏常道:“‘人之其所亲爱而辟焉’是常态,像魏大人这般磊落实属难得,月熹感佩。”
魏常揖手道“不敢”。
萧月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转身带着春秀和李然走了。
回了黄府为她准备的那间客房,春秀便为她盛粥布菜,虽不太熟练,但看得出十分认真。萧月熹道:“春秀姑娘别忙了,我没那么多讲究。”
春秀将碗筷递到她面前,笑了笑没有说话。
李然在一旁忍不住问道:“魏常跟你说什么了?”
萧月熹就着盐巴腌制的黄瓜喝了几口清粥,这才不紧不慢地把刚才听到的复述了一遍——
那日魏常失魂落魄地回来,姚深松照例迎上来体贴地问寒问暖,他那张温润的笑颜是熟悉的,却又是陌生的。魏常看着他,仿佛从未认识过这个人一般。
“你怎么了?”姚深松看着他有些古怪的目光只觉得好笑。
魏常一开口,嗓音都是沙哑的:“我听说,那日萧夫人带人去山寨,你并没有报信给乘风。”
姚深松面上的笑意温暖如初,他自然而然笑道:“听谁说的啊?也太……”
“乘风亲口说的。”魏常颇为平静地打断道,目光紧紧地盯着姚深松。
他的笑僵在了脸上,随即褪了个干干净净。他“啧”了一声,语调轻佻地嘀咕一句:“比预想得早了这么多!”
他话音未落,就闷哼了一声——魏常猛地扯住他的衣襟迫使他看着自己,巨大的惯性扯得姚深松不自觉地整个人跌进他的怀里。魏常稳稳地扶住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低吼出声:“为、什、么?”
姚深松扯了两下,没能把自己的衣襟从他手中扯回来,只得作罢。魏常本就身形高大,姚深松需要微微抬起下巴才能看到他的眼睛。他的眼底弥漫着怒意与不解,在他眼中还能看得清自己的倒影,眼角眉梢都带了丝戏谑的笑意。
“哪儿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呀。”姚深松笑道。“魏大人没听说过,捅刀子的往往都是自己人么?因为——敌人是没机会向你动手的。”
“……为什么?”魏常还是问。“你有什么苦衷,不能告诉我么?为什么甘愿被他们利用。”
姚深松盯着他的脸,好一会儿,眼底才闪过了一抹异色,他垂下手不再反抗,神色淡然道:“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算是报答对你这些年来的照顾。”
魏常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放开了钳制着姚深松的手,低低地问道:“沿途对外透露萧夫人行踪的,是你?”
“是。”姚深松从容道。
魏常又抽了一口气,似乎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般。又是一阵沉默,他问:“如何传信?传信给谁?”
他问完这话,自己心中其实已经知道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