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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的是一个面庞圆润的老妇人,满头白发如雪,双目如炬,透着不可抗拒的威严,虽看着年迈但精神饱满,腰背笔直,步伐稳健,浑身透着凌厉的气息。
两个嬷嬷看到这个老妇人都慌了神,扔下卓曦慌忙起身,来到老妇人跟前举身便跪,说道:“不知兀奕姑祖驾到,扰了姑祖清净,请姑祖恕罪。”
卓曦不知道这个兀奕姑祖是何人,但看到两个嬷嬷如此惊慌失措,一改刚才的威风强悍,想必应该是个厉害的人物吧!再看向兀奕姑祖身后的俩人,卓曦一颗悬着的心顿时落了下来。
萍儿和盼儿正跟在兀奕姑祖的身后,俩人都是满眼怜惜焦虑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卓曦,想上前搀扶却又不敢动。
兀奕姑祖在椅子上坐定,看看披头散发跌坐在地上的卓曦,凌冽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是哪家的女子?”
翠嬷嬷脸色苍白,哆嗦着两片红唇说道:“她...她...是浮山院的女子...前来验身...”
“既然是验身,为何不到验身房去?”兀奕姑祖厉声问道。
“验身房太...太冷,这里暖和些...”胖嬷嬷额头已经渗出细细的汗珠,小声答道。
“管制没有提前通知有人要验身吗?”
“有...”两个嬷嬷颤抖着同时回道。
“既然有通知,为何不提前生好火盆?为何不讲清原委细则?什么时候你们竟然学会了强虏硬拉?是不是我不在的这几年你们都忘了验身堂的传训?”兀奕姑祖一连串的质问,把俩个嬷嬷震的只剩下筛糠的份了。
“你们去把那位姑娘扶起来。”兀奕姑祖对俩个丫鬟说道,萍儿和盼儿立马跑过去扶起地上的卓曦,把她带到里屋,为她整理好衣衫。
兀奕姑祖重重吐了一口气,看着地上的两个浓妆艳抹的嬷嬷说道:“你们真是忘本了,难道忘了你们当初是怎么来到验身堂的吗?翠芷,何淑?”
一听这两个名字,俩人就像被电击了一下,浑身一抽,伏地痛哭起来。
兀奕姑祖长长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原本也是苦出身,一个辗转几家青楼,最后因年长被嫌弃;一个是被正室污蔑偷盗而被逐出家门的小妾,是我看你们可怜收留了你们,教给你们验身术是想让你们有个一技之长能混口饭吃,同时也是让你们用这验身术去还那些被诬陷女子的清白。没想到,你们现在竟然以此为挟私下收受好处,你们可知道你们被多少女子咒骂吗?你们整日穿戴着这些搜刮来的衣物首饰心里就不愧疚吗?”
兀奕姑祖越说越激动,最后只能大口喘气来平息自己。两个嬷嬷也是泣不成声,冲着兀奕姑祖一边磕头一边说道:“姑祖息怒,是我们辜负了姑祖...”
略微缓了缓,兀奕姑祖接着说道:“你们跟了我多久了?有二十年了吧。起先你们跟着我也是四处漂泊,后来算是在这凝露堂安定下来。虽说这凝露堂的女子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好的去处,可她们也同你们当初一样,是为了活命不得已而为之,所以我当年才立下了’只证清白,不问私心’的训诫,想着你们跟随我多年定不会胡作妄为,才放心的将此处交给你们。没想到...没想到,你们竟将此地搞得如此乌烟瘴气!”
胖嬷嬷怯懦地说道:“禀姑祖,今日之事其实是尤悦姑娘授意的,说这个进入浮山院的女子很有可能不洁,让我们好好查验,还说...这个女子对召芫姑娘不敬,让我们教训一番...”
“果然跟这个召芫有关!”盼儿在里屋听到后恨恨的小声说道,萍儿忙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
“真是荒唐,我这堂堂正正的验身堂什么时候沦为外人诬陷报复的工具了?你们竟然也跟着帮凶!看来这验身堂真该好好整饬一番,现在这里是何人所管?”
“禀姑祖,是容芳厅的召芫姑娘,只是最近她也不常来,有什么事都是她随侍的尤悦姑娘出面的。”
“去把她们都叫到这里来!”兀奕姑姑厉声说道。
“是...是”两个嬷嬷忙伏着身小跑了出去。
待两个嬷嬷出去了,兀奕姑祖把卓曦唤了出来,对她说道:“都是老身治下不严,让你受惊了!”
卓曦朝兀奕姑祖轻轻一拜,平静地说道:“姑祖客气了,如果能籍此恢复验身堂公正明洁的风气,还我众姐妹的清白,那小女受这点委屈也是值得的!”
兀奕姑祖原本紧绷严肃的脸上竟然流露出一抹慈祥的神色,她盯着卓曦欣赏地点点头,说道:“真是个识大体的女子,难怪鸿安先生对你称赞有加!老身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整饬验身堂目前的不良风气,你可愿意配合老身一下?”
卓曦有礼的答道:“只要小女能做到的,姑祖尽管吩咐便是。”
“嗯,很好!”兀奕姑祖满意的点点头,接着说道:“等会老身要当众亲自给你验身,你不用担心,只需要你露出手颈和脚踝即可,无需宽衣,你可愿意?”
要当众验身,还要伸长脖子,露出手腕和脚踝给众人看?萍儿和盼儿都担忧的看向卓曦,这对于未过及笄之年的女子来说也算是一件非常的害羞事情,姑娘能做到吗?
“只要能证我清白,我愿意!” 卓曦眼神坚定地回道。现在看来这兀奕姑祖应该是验身堂的泰顶之人,若是能由她亲自验证,看日后谁还敢再拿我的清白诟病,所以当众暴颈露踝又能算得了什么!
“好,有胆识!”兀奕姑祖满意的朝卓曦微微一笑。
芙蓉苑内,一个穿粉衣的女子正坐在靠窗的桌子边,一手拿着一把精致的雕花小铁锤,一手小心翼翼的扶着一个核桃,看准了位置便快速敲小,由于力度太小,只砸开了一道裂缝,便接着敲第二下、第三下,敲开的核桃又被她熟练地拣出里边的果仁,放到旁边的盘子里。
召芫斜靠在椅子上,时不时的伸手从盘子里抓起一把,放在手心里挑挑拣拣,随后拿起一块放进嘴巴里细细地咀嚼着。
“尤怡,时间也差不多了吧?”召芫看向那个砸核桃的女子问道。
“姐姐不着急,已经差人在验身堂外盯着呢,要是时机到了,他们自然就去了。”尤怡一边继续砸着核桃,一点不紧不慢的说。
“你安排了几个人?”召芫问道。
“三个小厮”尤怡压低声音说道,然后又得意地嘿嘿笑着说:“给他们交代了,等那两个嬷嬷在仪堂里把那小贱人的衣服扒了就让他们进去,到时即便不失身但春光外泄,她也照样清白不保,看她还有什么脸再待在浮山院!”
“嗯,好,可要交待好了,别到时查到咱们头上了!”召芫吃吃地笑着说,“应该多安排几个人”。想想那场景之下那贱人羞愤又绝望的表情,召芫心里解恨极了。
“姐姐放心,今天正午验身堂就只有一拨儿青苗验身,每次验身房用完后,都会差几个小厮打扫;那几个小厮本就经常在验身堂干杂活,况且仪堂有男丁出入也很正常。再说,他们也就是瞅着机会露个面,又不干什么出格的事,不会被人查到的。”尤怡胸有成竹地说道。
这时一个小丫鬟急忙忙的跑进来说道:“召芫姐姐,蒙姑姑唤你去验身堂一趟。”
“蒙姑姑?”这蒙姑姑嫌验身堂的事情琐碎又麻烦,早就全权交给她不再过问,今天怎么也掺和起验身堂的事了?就算蒙姑姑知道她有所动作,也不会因为一个青苗把她怎么样,只是这会来传话有点不合情理,召芫实在想不通。
“是验身堂的人找蒙姑姑,说是兀奕姑祖回来了,此刻正在验身堂,命验身堂所有的嬷嬷、礼娘还有容芳厅的管制一并过去,所以蒙姑姑才差奴婢来唤姐姐。”
召芫和尤怡同时变了脸色,等了半天等来的不是那个贱人被辱的事情,等来的竟是兀奕姑祖--验身堂的泰斗回来了。
“怎么会这么巧?她不是已经不管验身堂好多年了吗?难道她发现什么了?”遣走了小丫鬟,召芫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两眼无神地问道。
“应该不会,这新来的青苗验身是很正常的事,看情形咱们的人应该还没露面,所以不用怕!说不准这兀奕姑祖也是正好赶上了。”尤怡安慰道。
召芫揉了揉脑袋,表情痛苦的说道:“还让我过去,让我过去干什么?”遂盯着尤怡说道:“我头痛的紧,还是妹妹你去吧,看看那老婆子要干什么?”
“啊~我去?”尤怡张着嘴惊疑地问,这个召芫,一遇到事就往别人身上推,奈何人家地位比自己高,自己只能听命行事。
“怎么了,不想去啊?平时验身堂的事不都是你亲自出面的吗?你怕那老婆子会吃了你不成?放心吧,有蒙姑姑在,她不敢把你怎么样!”召芫干脆半躺在椅子上,盯着顶棚说道。
“是...我这就去”兀奕姑祖说到底也只是验身堂的始祖,还管不到容芳厅这边,但容芳厅接管验身堂治理不善,被斥责是难免的,到时那脸可就丢大了。尤怡勉强的答应着,慢慢转身往出走。
召芫一手扶额朝后一仰,头果真疼起来了,随即恨恨地咬牙说道:“贱人,算你运气好,等这次了了,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