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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的人多,来了一波又一波。
最早的那一批,显然只是来打探情况的。
说话的人捂住了口鼻,连连后退,一指那地上的李王,道:“你难道还没发现吗,看看谢涂昊,你看他的症状看起来是不是和李王差不多?这些天来,和李王同进同出的,可就数他了!”
李王和谢涂昊,正是那两个被那两位顶替了位子的船客了。
这两人关系原本没有那么好,或许是因为同病相怜而惺惺相惜,这些日子以来,似乎连关系都亲密了几分。从前也不见他们多合得来,今日却关系甚好。
可没想到,两个人居然得了病。
那赵秉志闻言,蹙了蹙眉,朝着地上的谢涂昊看去,面色更差了。
可不是么?
要不是刚刚有人提醒,他还没有发现,这两个人不就是一模一样的症状?
赵秉志一时没有说话,周围那些听到二人对话的人,顿时坐不住了,纷纷朝远处又挤了挤。
人心向来如此,对于大部分人而言,一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什么兄弟朋友都是空话。
那赵秉志犹豫了一会儿,也坐到了远处。
那谢涂昊和李王周围,仿佛产生了一片真空地带,再没有人过去了。
这里的特殊情况,一直到数日之后才传到了江厌耳中。
彼时栎阳如故等人闲着无聊,正在船舱内烤一条八爪鱼——那八爪鱼对外宣称是从海里捞上来的,唯有栎阳如故和南宫彦青知道,那根本就是他们在海滨买来的。
船上有多余的铁板,也未刷漆,是最原始的铁板,不过比起她上一世的来,这铁板中的杂质要多一些,但也差不离了。
栎阳如故又寻了两把刀,将那八爪鱼处理了,正在做铁板烧。
调料什么的她随身带着的,轻轻按压一下,空气中就弥漫出令人垂涎的香味。
这一条八爪鱼有十数斤重,切割成一段段后,摆满了几个盘子。
江厌也坐在一旁瞧热闹,看着栎阳如故做铁板烧的模样若有所思。
他的目光太特殊,栎阳如故早就发现了他正盯着自己,回以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而后扬了扬手里刚刚煎烤好的一段八爪鱼,问道:“要来一段么?”
说是问,其实只是走个过场罢了,栎阳如故的话还没说完,江厌已经伸手过来。
鲜香麻辣的八爪鱼虽然也是海货,但是比起众人平日里吃的这种鱼那种鱼来,已经好太多了。光是闻着香味,就让人食指大动。
船上众人见者有份,除去还在驾驶室里的,所有的人都围在一起,一派其乐融融的模样。
这时候,忽然有一个船员满身是水地走了过来。
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他在江厌耳边附耳说了几句,后者就露出疑惑的神情,压低了声音:“多少天了?”
船员想了想,不太确定地回答道:“有五六日了。”
“五六日……”江厌喃喃着重复了一遍,“就他们两个吗?”
船员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那应该就不是传染。
若真是传染病,那就是大事,船员的声音压得极低,在场听见他说了什么的,没有几个。
从听到了寥寥数字和江厌回答的只言片语来猜,栎阳如故隐约猜到了什么。
大约是有人得病了,而且那补有可能是传染病。
但见江厌下一瞬又松了眉头,栎阳如故又料想应该不是。
“有什么症状?”江厌又开口了,“大夫看过了么?”
船在外出行那么久,是有随行的大夫的,就在医馆里找的,花高价请人一起出行。
坐诊大夫,本事还是有几分的,加上常用的药材船队都会备上,一般的毛病都难不倒他。但同样的,那大夫的医术无功无过,高明不到哪里去,要是碰上了什么棘手的毛病,那也只能说那船客运道不好。
巧的是,他们这一趟出船,连坐诊大夫都没找见一个,最终只好找了老大夫的一个徒弟,据说本事也不差,但看起来年纪轻轻,总让人觉得没有多少信服力就是了。
船员闻言,连忙回答道:“发现了之后就请了大夫去看了,却没说是什么病。大夫说这病闻所未闻,他也没有见过,但是短时间内,两个人没有生命危险。但是……”
“但是再过些日子,就不好说了。”船员头疼地说道,“至于症状……”
船员将那两人的症状粗略说了。
先是食欲不振、烦躁不安,没几日人就消瘦了一圈,连东西都不太能吃下去了,就算是吃了,也能看到人口中的血,怪渗人的。
这种症状听来有点耳熟啊……
江厌是最常在海上来回的人,对这种现象了解得最多,几乎那船员说了没几句,就对情况了然于胸。
但与此同时,他不由得觉得奇怪:“每日两杯的水,他们喝了么?”
每日的两杯水,便是柠檬水。
这是江府花费好些功夫才能规模化种植的,准备了好些年,否则出海的日程,可能还要往前提几年。
为了预防坏血症,柠檬水是必备的。所有人登船的时候,他们也会刻意再提醒,别的可以少吃乃至不吃,早晚各一杯的柠檬水,是一定要喝的。
那两人的症状,听来就是坏血症无疑了。
只是,从前也没发生什么,怎么会到了如今才发生这样的情况呢?
似乎哪里出现了不对。
栎阳如故也觉得古怪。柠檬水中加的柠檬汁不多,再加上海上本来就缺少淡水资源,早晚一杯的柠檬水,几乎没有人会有剩的,更不用说像那两个人的情况,多半是根本没怎么喝水了。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懒得想了。
知道了原因,解决起来也很好办,虽然没法直接给那两个人补充维生素C,但是慢慢地给他们灌些柠檬水下去,不说病情好转,至少应该不会再恶化了。
而这一点,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之内。
江厌的意思也差不多,与那船员吩咐了几句之后,那船员匆匆走了,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先前那般宁静祥和。
只是,终究还是变了一些了。
那条八爪鱼已经被吃了大半,剩下的一些,还在众人面前的盘子里。原本食欲好得很,此刻听说了这件事,几人隐隐觉得哪里不对,连胃口都差了一些。
唯有那些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依然吃得高兴。
栎阳如故和南宫彦青晚上没有睡好。
两人都是浅眠,有一点动静就容易被惊醒。心里藏着事,睡眠质量就更差了。
“噗通——”
“噗通——”
寂静的夜晚,接连着两声巨物落水的声音,让两人瞬间清醒了过来。
点燃了蜡烛,两人面面相觑,意识尚没有完全清晰。
下一瞬,却又不约而同地披上外衣,朝着甲板上走去。
重物落水……重物落水……
接连着两声……
坏血症……两个人……
杂乱无章的线索在这一刻忽然练成了线,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渐渐清晰。
在夜色中,栎阳如故看不清楚海上的景象,但月光撒在海面上,也隐约能看到一些什么——
比如荡着涟漪的水花,比如几条乌篷船。
事情已经很明显,方才那两声几乎是连在一起的噗通声,是两个人落水的声音。当然不会是掉下去的,那两人是自己跳下去的。
水花开始扩散的地方,就是那两人落水的地方,就在他们身后那条船的一侧。
似乎又隐约回到了那一天,原本充满着惊惧的尖叫声的船舱忽然变得安静了许多,他们当时以为是大家终于发现了船不再下沉,反应了过来,如今想想,恐怕那两个“贼人”,就是那个时候上的船。
两个忽然出现、一身是水的人,定会吓到众人,于是他们有了瞬间的安静。
想想也是,光凭着几条乌篷船,想要在海上活下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不过是在绝境中给人的一线生机而已。
这一线生机,相当于是九死一生,只是聊胜于无而已。
那些死士倒也罢了,领军的人物,绝对不会让自己置于这样的危险之中!
他们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凭借那几艘乌篷船逃跑。那两个人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那一艘被他们自己凿穿的船!
他们知道那一艘船多半沉不了,于是将主意打在了那艘船上。
至于那一日四散离开的乌篷船,根本就是他们为了麻痹众人的视线,抛出去的诱饵罢了。
所以,不是栎阳如故等人的运气太差,找了那么多艘乌篷船也没有找到关键人物,而根本是因为……那些船上,无论哪一艘都没有他们想找的人啊!
想必在那个时候,这两个人就已经趁乱混入了海中,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乌篷船上,游到另一艘船边,而后登上了船。
后面忽然有人得了坏血症也很好解释,这两人无论是谋略还是武力,比船上的其余人都要强一些,而彼时船上的人群龙无首,又看到船上忽然出现的两个人,会误会什么,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但纵然他们误会了,情况却并不是他们想的那样。船员们并不知道自己船上多了两个人,每天送去的食物和水也依然是那么多,那两个得了坏血病的倒霉鬼,大约就是被那两个人顶替的了。
水和食物都只有那么多,自然是紧着那两位来,于是阴差阳错……
其实在这一刻之前,众人虽然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一时间却还没有想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当那两个倒霉鬼被发现得病的时候,那两位就察觉到山雨欲来的趋势了。
越是小心谨慎的人,这时候就越是明白,哪怕他们现在还没有被发现,但要不了多久,一旦有谁意识到了,他们做的一切都有可能功亏一篑。
于是当机立断,把离开的时间提前,定在了今晚。
船行驶了这些日子,离阳涟已经没有多远了。
这一片的海域大多时候都是风平浪静的,时不时还能遇上出海捕鱼的渔民,即便是坐在乌篷船上,一般来说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而因为夜色,纵然那两人跳入了水中,他们也看不清楚人离开的方向,更不可能花大力气追击,反正对方既然做好了准备,即便是追了,多半也是无功而返的。
只是可惜……
这般好计划,却不知那两个到底是什么人物。
两人想通了其中关节,唏嘘了一声,却没有插手此事的意思,回过头,打算离开。
这一回头,就对上了一样从船舱里走出来的江厌。
两人的面上顿时露出一分惊讶,连忙与他打招呼:“江厌。”
后者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两人看到的,江厌也看到了。两人想到的,江厌也猜得八九不离十。
他只晚了两人一步出门而已,并未错过什么紧要线索。只是想通了,面色却愈发平静了。
平静下暗藏着暗涌。
“想知道是谁吗?”江厌忽然道。
他仿佛看透了两人的心思,虽然是问句,却并没有真的要等到二人答案的意思,下一刻就准备开口。
栎阳如故却是十分好奇的,在他开口之前,就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说来或许你们也认识。”江厌道,“毕竟……一样都是从云夏来的,你们或许会见过才对。”
他没有看到那两个人是谁,也没有看到他们先前的举动,但是这一切都不妨碍他知道些什么,毕竟……船卖给了谁,他还是清楚的,不是吗?
“月江白?”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这名字栎阳如故已经许久没有听到了,但她对月江白的记忆不可谓不深。
想想也是,能有那个财力从江府手里头买下这样一艘最好的巨轮的,他们云夏就没几个。
而如果是他,那么第二个人是谁,似乎也显而易见了。
——南宫华。
这两人总是出双入对的。
只是,他们的手已经这么长了吗?什么时候和阳涟扯上了关系?又是为了什么策划了那一场敌袭?
船继续航行,这一日,终于靠了岸。
再一次踏上实地的时候,众人竟然有几分不真实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