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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上,气势是很重要的。倘若实力不是特别悬殊,很多时候能够扭转战局。
阳涟来的人并不多,虽然他们找到了一条临近的海路,但人数还是比不上云夏。之所以云夏连连失利,一是阳涟的武器配备更为锋利,二是这些军队里,根本就不止阳涟的人。
云夏周边的几个小国,可早就对着这一块肥肉虎视眈眈了。如今有机会分到一口羹汤,自然不可能放过。
很快,栎阳如故眸中染了血色。
有血液飞溅,进入了她的眼睛,霎时间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鲜艳的红。那鲜血不知道是敌人的,还是自己人身上的。
动作开始麻木,所有人都想着,只要撑过一天……只要撑过这一天,他们的援军就该到了。到时候,便有了一线希望,然而……
一天过去了,一天半的时间,他们总该到了吧?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两天过去了,众人虽不知道援军那里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却知道,这一场仗怕是赢不了了。
他们再厉害,也会累。一旦叫人抓到机会,便是万劫不复。
几乎撑不下去的时候,一队人马忽然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出人意料的是,引领者这一支队伍的,竟然是鸣玉。
釜金的战力不可小觑,原本就比云夏还高出一截。有了釜金的加入,战局几乎没剩什么悬念。
南宫华败了。
但他却不是死在栎阳如故等人手中的。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口中吐出,却是黑色的,他中了毒,而且早已入了肺腑,无药可救了。
月江白赶来了,他风尘仆仆的模样,仿佛才听说了南宫华在这里,偏偏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然眸光涣散了。
濒死之际,却忽然又提起了几分精神,隐隐约约也能看到来人了。又或者,以他们二人的熟悉程度,用不了看见他,光是听声音、听他的脚步声,南宫华就能知道来人是谁。
“你来了?”
“嗯。”
“其实我活不了多久了。”
“是么?”
两人的对话在众人听来有些莫名,原本熟悉的两个人,却忽然又生疏了起来,着实叫人费解。
“是啊……”南宫华拖长了尾调,忽然道,“你又是怎么了?”
月江白蓦然觉得心口一疼,动作便一滞:“你……做了什么?”
“与你一样罢了。”南宫华笑道,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我知道你是谁。”
闻言,月江白如坠冰窖。
他知道?
心口越来越堵,仿佛身体中的血液在向上翻腾,月江白没忍住,喷出一口鲜血来。
“你……可你怎么会……”
怎么会算到这些?
他既然知道自己的动作,又怎么会放任自己。不是还有宏图霸业吗?不是还有许多没有完成的事情吗?不是……
月江白的思绪渐渐开始混乱,他听到南宫华熟悉的声音在耳畔想起:“我何时说过要这江山了?”
南宫华嘴角还有黑色血迹,他的眼睛睁得很小,几乎就要睁不开了。但他的声音还很清晰。
何时说过要这江山了?
他从一开始,便是要毁江山。
他命不久矣,无需月江白动手,也离死没有几年了,这一切都是孽。有因,就必须得有果。
他策划了很久,当初用胡虏人,为的就是扰乱皇帝的视线,让大家将注意力都集中到那些胡虏人身上去。
然而事实上,自那时起,他就在谋划这一场战事。虽然和他的预料有一些偏差,但大体上也差不离了。
阳涟离云夏甚远,中间还隔着海洋。虽然他找到了捷径,但一来一回,还是要一些日子。若不是有他承诺,倘若阳涟能够战胜,他便分一半的国土给阳涟人,那些人与他毫无关系,又怎么可能来帮他呢?
阳涟还是败了,这不在他的预料当中。他算准了每一个人,却从未想过釜金会趟这一趟浑水,更未想过,釜金一旦帮起忙来,会出这样的力气,明明是没有半点好处的事情。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云夏早就不如从前,这一次更是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至于釜金,原本不说,如今却也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恢复过来了,而那些其他的小国,有再大的野心,也无力与他们殊死一搏。
皇帝驾崩,再加上现在这样,足够了。便是死,人间这一趟也不算他白来了。
对于他来说,这个结果与他之前预计的比起来,已然达到了目标。
南宫华绝了气,月江白也缓缓倒地,下一刻没了呼吸。
鸣玉的出现在栎阳如故看来是个意外,但釜金早就在鸣玉的掌控之下,这才是栎阳如故更加觉得意外的。
他二人原本也算是朋友,说得上几句话,然经此一遭,栎阳如故反而不愿搭理他了。
他是帮了她,他是救了云夏万千百姓,她应该感激他,但同时,她平生最厌恶欺骗,而鸣玉……
从一开始就在欺骗。
一切都成为过去,一切却又仿佛仍在昨天。
南宫彦青还是被满朝文武逼着要登基,他不愿,从皇室宗亲中寻了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接替了位子,自己跟着栎阳府的人去了南方。
南方多山水,景致是独一无二的,他们去过,但在那里久居,却是不曾。
那里因为多山林,倒是没有怎么受到波及。
他们当然还是要回来的,但那一定是等一切事情尘埃落定之后了。
夏濡声与他们打了招呼,便离开了,栎阳如故最后看到他的背影之时,忽然就有一种直觉。
他或许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而他们,或许再也不会相见。
但好在,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但好在,一切都还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