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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游好像很满意沈薇亚眼里的害怕,笑着走近,“我听说向阳他爸去世了?”
这个听说,只有从乔玉涵嘴里出来这个可能。一个晚上就把事情都往外兜,真是没把门。
这次沈薇亚不敢再冷落,但语气不情不愿,“是,前两天晚上刚走的。”
秦游似乎了然,之后是沉默。沈薇亚没敢走,只是防备地站着。几秒后,秦游又开腔问道,“苏小暖呢?她还和向阳在一起?”
一道光从沈薇亚的眼底快速划过,眼神微微透着一点笑,“我们没怎么联系,只知道她开了一家花店,当一名插花老师。据说手艺还挺好,还会泡花茶,连宿城首富的侄子何思恺都是她的入幕之宾。”
秦游若有所思般,然后又用极慢的速度化开一点意味不明的笑来,“是吗?还挺有本事。”
“听说宿城一个高官夫人办了一个什么茶话会,都请她。”
哪怕两人几年不见,但秦游也没有太大的变化,眼睛还是浮肿的,脸上的皮肤油腻得像刷了一层油。
沈薇亚的视线却一直停留在秦游的脸上,刚才的惊恐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淡淡的轻蔑。
秦游也回看着沈薇亚,像是投其所好般,“这样说的话,我倒很想见见苏小暖,毕竟我们很多年没见。老朋友了,叙叙旧也不错。”
沈薇亚垂下头,嘴角掩着几不可察的笑意,不知可否地沉默着。
成功地转移了秦游的思路后,沈薇亚作势要走,一只手臂再一次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又要做什么?”沈薇亚脸上的愠色冰雪化水般淡淡地流露了出来。
“别急着走哇,聊完苏小暖的再来聊聊你的。”秦游半耷拉着脑袋,说话的口吻就像拦路抢劫一般。
“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沈薇亚偏开头,冷冷说道,“当年我也是为了救苏小暖报的警,我以为是社会上徐混,我哪里知道你也在里面?”
知道还是不知道,秦游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纠缠,哈的一声装出一个帅气的笑,“当年的事不提算了,提了,”秦游的指头直戳在心口上,“这里难受。你知道,里面的日子他妈的不好过。出来以后呢,我又啥都不会,这不,连饭都快混不上了。”
三言两语,沈薇亚就听出了秦游的画外音,眼里的厌恶更浓厚,“那你想怎么样?”
秦游无奈地长叹一声,“这事也不太好意思开口,就是不知道你答不答应。”
沈薇亚的忍耐似乎到了极点,咬着牙开门见山就问,“你要多少钱?”
毕业一年,她的工资不算低,但大部分都被她花在了衣服化妆品包包之类的购物上,真正存下来的不多。如果秦游要跟她狮子大开口,她恐怕难以招架。
“唉……”秦游露出几分难为情来,“多的我怕也还不上,三万五万的就够了。”
三五万是不多,但秦游说还,沈薇亚知道这钱十之八九是肉包子打狗。还有一点,就这样被人敲诈勒索的感觉,十分不甘愿,但她又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这样被人牵着鼻子走。
这是一定要破财了,但如果能消灾,也无不可。
沈薇亚转换成了一张平易近人的面孔,“说还钱什么的又太见外……”
还有一半的话没说完,秦游安静地等着。
“当年的事,听说你被判了三年多?”
秦游玩味地挑了挑眉头,示意沈薇亚接着往下说。
“就这样坐了三年的牢,心里很不甘心吧。”沈薇亚迎着风,让风吹开遮挡在脸上的头发,语气云淡风清,听起来像是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不甘心又能怎么样?牢还不得坐?”秦游的眼尾勾出一丝对这个话题恹恹的情绪。
“那你没想着还回去么?”沈薇亚转回脸来,眼里带着充足的挑衅的光芒。
再听不出来沈薇亚话里话外的意思,那他秦游就是一头猪了。但沈薇亚愿意耍着他玩,他就不能不奉陪,“怎么还?不如……你来教我?”
提着塑料袋的手收到最紧,沈薇亚似乎听到心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着,而脑子里却不停地叫嚣着,“这是摧毁苏小暖绝佳的机会,别犹豫,沈薇亚,别心软!”
“找苏小暖啊,把当年的罪名坐实了,也不枉费你三年多的牢狱之灾,不是吗?”
秦游怔怔地看着她,眼睛里一丝笑意都没有,但脸部肌肉却是被提拉起来,露着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出来,更像是在严苛地审视着沈薇亚。
她不知道秦游这表情是什么寓意,答应还是不答应,毕竟她怂恿他做的事足以再送他进去。
“算了,当我没说过吧,既然你怕的话。钱的话,我现在手头上没有,得去银行取出来。”沈薇亚不着痕迹地掩饰着高度的紧张。
“别啊,”秦游没答应,嘴唇勾起流里流气的痞笑,“我虽然是一个没什么本事的废物,但一些基本的生活常识我还是懂的。现在还有几个用现金的?嗯?”
沈薇亚拧着眉心,却只能忍着发作不得,“那你想怎么样?”
“你看你这话说得,好像我逼你似的,”秦游无可奈何地叹一口气,“我这不是也是怕太麻烦你了么?就用那些什么高科技的玩意儿,就是那啥,微信,还有那什么宝来着,手机一刷不就好了?还特意跑什么银行。”
沈薇亚的一双勾着精致眼线的眼睛像快要砸出火星子一般,许久后才从齿缝间逼出三个字,“好,我转!”
一分钟后一个机械的女声响起,“支付宝到账3万元。”
秦游满意地收起手机,“跟向阳说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我有时间找他喝茶。”
“你敢?!”出了钱,沈薇亚的气场顿时变换,“滚!离他越远越好,别以为我真的怕你。”
拿人的手短,更何况刚刚拿的三万块钱,秦游一下子扮成孙子一般低下,“得得得,是我怕了你了好不好?不见就不见,听说他现在是一个大律师了,恐怕也没什么时间搭理我这种小人物。”
沈薇亚没有再听他废话,踩着高跟鞋就要走,秦游这次用话语拦她,“苏小暖的事我会给你办妥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秦游别的本事没有,但道上的义气我还是讲的。放心吧。”
下一刻,高跟鞋没有再做逗留,踩着婀娜又优雅的步伐离去。
穿着红色花衣的师父没有午休,从早上八九点一直到下午四五点一直不停地念着《太上救苦经》。
向阳跪在蒲团上,不知道已经烧了多少纸钱。
没多久,响了一整天的三清铃终于安静了下来,空气中弥漫了纸钱的烟灰味和香烛熏人的烧灼味。
门被人用力拍响,“向阳,向阳,你开一下门,你给一杯热水就好,向阳!”
投放纸钱的手暂停在半空中,直到被跳出来的火苗烫了一下,向阳才猛地收回手。
法事结束,大师父拿起桌上的刀,将刀面上的盐倒入还在焚化纸钱的火盆里,火马上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
乔玉涵也听到陆韩的拍门声,于心不忍,“去看看吧,好像在外面跪一整天了。”
向阳没答应,但也没反对,乔玉涵自作主张从厨房里端了一杯水。
“谢谢。”见到故人,陆韩只是无声地投去一眼感激的目光,很快接过一次性水杯,“小柔,来,喝点水。”
“陆韩,你们先回去吧,她的身体怕受不了。”乔玉涵好心劝一句。
苏小柔急急咽了两口水,“阿姨,麻烦你跟向阳说一声,让我们进去祭拜向先生好不好?”
陆韩似乎知道向阳不会答应这个请求,但既然这是苏小柔的心愿,他也只能仗着和乔玉涵的那点人情,开腔请求,叫的还是多年前的称呼,“老板娘,麻烦你跟向阳说一声吧。”
乔玉涵左右为难,但扛不住陆韩那双殷切的眼神,低着头思索片刻后压低声音说道,“这样,向阳要是同意你们就进来,要是不同意你们就先回去吧,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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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沈薇亚透露给他的口风,秦游找到苏小暖的花店并非难事。只是找到的时候,玻璃木门上挂着打烊的椭圆形木牌子。
秦游一只手夹着烟,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看时间,五点多就打烊了?
透过玻璃门,能看到后面有光亮着,秦游确定有人在,正欲敲门时意外发现门根本就没锁。
“打-扰-了-”秦游试探地拉开了玻璃移门,眼神也跟着往里探寻着,随之而起的是一串风铃发出的声音。
迎面扑来的是一阵阵的花香,各式各样的鲜花,有的是他见过的,更多的是他没见过的。
蓦然想起沈薇亚说她开着一家花店,会插花,很受欢迎。
站在入口处,秦游没有接着往里走,却是静止着欣赏一屋子的鲜花。
目光旋转,他才看到左侧一整面墙。墙上高低错落地挂着各种花卉,造型别致,赏心悦目。
还未见到人,他就先见识到了她的心灵手巧。当年拿着剪刀宁死不屈地逼他的女生,现在变成了什么样了呢?
而答案就在下一刻揭晓。
穿着一身黑色过膝长裙的苏小暖不期然地走入了他的视线内。
秦游情不自禁地眯起了眼,而苏小暖的表情如他设想的那样,惊愕的表情。
两人都没有动作,直到灯被她打亮了,苏小暖才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
早上见到沈薇亚时,沈薇亚的脸上也流露出和苏小暖一模一样的害怕的表情。但面对沈薇亚时他没有太多的感觉,但苏小暖的害怕竟让他没来由地急躁。
他是会吃人?
不就坐了三年多的牢么?至于么?向阳不也有一个坐过牢的老子?
“来看看你。”秦游不卖关子,“我听说向阳他爸去世了,乔玉涵,哦,也就是我后妈正在他们家里帮忙做死人的那些事。”
不知道是不是穿着黑色衣服的缘故,苏小暖的脸显得异常白皙,却是一种病态的白,毫无血色。
从秦游的话里回过神后,苏小暖又问道,“你来做什么?”
“说了,来看你的。”秦游的语气像是多年不见的老友般亲密,苏小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知道了。”
秦游本来就是不请自入,见苏小暖自行往后离去,他也擅自跟在后面穿过花径。
到了后面的花房,秦游倏地停下脚步,脑子有片刻的空白。
满屋子的纸白花,蔓延到地上,没有一个落脚的地方。
“苏小暖,你这是在做什么?”
透过苏小暖坐着的姿势,秦游判断出她面前高高的一座山应该是一张桌子,但整张桌子已经被白色纸花盖住,看不出原来的一丝面貌。
很快,又一朵白花从她手里飘落下来。
“麻烦你帮我把这些纸钱带去向家。”
“纸、纸钱?”秦游连连往后退几步,“你说这是纸钱?”
苏小暖诧异的眼神混合着几分讥讽的蔑视,别说秦游是一个正当年的年轻人,一个犯过事坐过牢的人还怕这些亡者的东西。
“你不是说老板娘正在向家帮忙做超渡法事吗?这些都要用的。”苏小暖有求于人,轻蔑的表情并没有保持多久。
“这、这么多,我怎么拿?”
苏小暖放眼看去,两天两夜竟也不知不觉地折了这么多白花纸钱。
她曾经听老人说过,人死后家里人做完法事会烧了纸钱、衣物、汽车,甚至是房子都有,然后让阴兵带到地府去。
她不知道折多少纸钱才够给向开,虽然她不眠不休地折,折得越多越好。
如果真有地府,如果真有魂魄,也不知道向开会不会接受她折的这些纸钱。
也不知道向开会不会原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