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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黄泉毒发第一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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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动作轻缓地拆开了纱布,这条伤疤仍未愈合。

在他解开毒之前,永远不会愈合。

沈寒璧低头,舔过那道带着甜腥味道的伤痕,然后微微用力,咬了下去。

鲜血缓缓流了出来,他将血卷入口里,吞入腹中。

吮吸了一嗅儿后,他直起身,唇边沾着一丝血迹,衬着这张俊美的脸,仿佛来自地狱的恶使。

他替她重新包裹好纱布,然后端起药,一饮而尽。

阿阮看着白瓷碗底出神,忽然想,今天沈寒璧为何要喝这么多血?不是一滴就够了么。

随后又想,大概是为了惩罚她吧。

但阿阮不知,沈寒璧此刻正无声忍受着全身的剧痛,他体内的“黄泉”毒性已弥漫至全身,丹田内真气紊乱,四处乱冲,奇经八脉有如火焚般痛苦。

为了压制“黄泉”,才不得不饮下更多回生丹血。

当时阿阮跑走之后,沈寒璧与假风波恶缠斗,本想引爆烟花,但中途却被拦了下来。

生死一线之际,他强行催动真气,释放了所有内力,为此“黄泉”也随着真气四处乱窜,那一刻,他的双瞳化为血色,全身浮现出青色纹路,这便是“黄泉”毒发的第一重迹象。

“黄泉”毒发有三重——

第一重:双瞳化血,肤现青纹。

第二重:丧失神识,嗜血狂躁。

第三重:七窍流血,爆体而亡。

每过一重,便离解毒远了三分之一。

沈寒璧第一重毒发后,杀了假风波恶,却没有及时引导体内真气,反而催动内力四处寻找阿阮,导致“黄泉”久久不曾压制下去,如今仍在体内乱窜。

尽管体内剧痛,但除却脸色苍白,沈寒璧看起来一切如常,他喝过药后,便一言不发地坐在床铺上,开始闭目调息。

阿阮仍旧坐在椅子里,沉默地垂着头。

两个人都不曾开口,房间里从来没这么安静过。

阿阮大脑里一片混乱复杂,仙老板的嬉笑怒骂与风波恶的冷漠残忍对比鲜明,交替的在她心里浮现。

她忽然想起年幼时,大约三四岁左右,那时仙老板还是个鲜衣怒马的浮夸青年,她记得他穿着大红大绿的恶俗袍子,将小小一团的她抱在手臂之中,站在后院中央。

后院栽着一棵梨花树,仙老板抱着她站在树影之中,她扯着仙老板的长发玩,越扯越用力,仙老板便歪着头,顺着她的方向“哎哎哎”的叫唤起来。

然后她露着牙齿,眯起双眼“咯咯咯”的大笑。

她从记事起,就呆在了仙老板身边,仙老板说她父母死于那年饥荒,她被遗弃在了街上,他路过时顺手捡了她,抚养她长大,说完之后,仙老板还鼻孔朝天地补充,他可不是白养的,阿阮得给他干一辈子的活还清。

在阿阮心里,仙老板永远是淮安镇上那个抠门暴躁、浮夸张扬的酒楼仙客来老板,跟江湖中那个杀人如麻的风波恶完全不像。

但是再如何抗拒,阿阮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现在想来,其实仙老板在淮安镇上本就有些不同寻常。

比如他从不谈及自己的过去,镇上无人得知他的真实名字,他甚至连个假名都懒得捏造,久而久之,大家便都喊他仙老板了。

又比如对门的居老板,明明体格瞧着比仙老板壮实多了,但每回与仙老板打架,最后总是鼻青眼肿、折手断腿的被抬出去,仙老板就摇着扇子在楼上凉凉的讥讽挖苦。

想起居老板,阿阮忽然心思一顿。

她曾在藏刀门的山庄内见过居老板一面,那时她还不知道为何会见到居老板,但如今联想起仙老板,她忽然觉得,也许居老板也有另一重身份?

此念一出,阿阮的双眼猛地瞪大了。

她记得仙老板开了酒楼两年后,某一天,对门也出现了一家新酒楼,名为居此间,酒楼老板也跟仙老板一样,是个从外乡搬来的孤家寡人,落脚在了淮安镇。

开张第一天,那家老板就跟仙老板杠上了,此后十多年里,他每日都来仙客来找茬,与仙老板斗嘴。

如果仙老板是隐姓埋名在淮安镇的风波恶,那么居老板又是何人?为何那么巧将酒楼开在了仙客来对面?又在仙老板出镇之后,也离开了淮安镇,出现在了藏刀门?

阿阮从没觉得自己如此机智过!这番推测下来,或许居老板也是江湖中人,从他那里肯定可以打听到仙老板的事!

想到此处,阿阮激动起来,她甚至都没有深想过为何自己如此执着打探仙老板的过往,只是一心想要弄明白这一切!

她急急忙忙站起来,想跟沈大爷分享这个想法,回头却看见沈大爷正在闭目调息,俨然一副闲人勿扰,而窗外竟然已经夜色深沉了,不知她坐了多久。

回过神来,阿阮才察觉出自己早已饥肠辘辘,今日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她还没进食,想到此处,她便蹑手蹑脚的往外走,欲下楼找点东西吃。

才刚走到门口,身后便传来一个声音。

“去哪儿?”

阿阮一惊,立即回头,见沈寒璧睁开了双眼,正眸色沉沉地望着自己。

难道他误会我要逃跑?念头一出,阿阮立即忙不迭解释,“我肚子饿了,想下楼找点东西吃。”

沈寒璧看了她两秒后,重新闭上了眼。

阿阮松了一口气,刚准备走,身后的声音又响起,“一起去。”

阿阮回头,就见沈寒璧已站到了自己身后,吓得她原地蹦了三尺高。

沈寒璧淡淡瞥了她一眼,推开门率先走了出去。

客栈一楼早已打烊了,后厨门也关上了,沈寒璧面无表情地将锁拧断,推开了后厨的门。

“……”阿阮看着沈大爷已在翻找食物的恬不知耻的背影,心中忐忑而复杂。

恐怕明天一大早,客栈老板就会惊慌失措地喊后厨遭贼了。

两人吃了一只烧鸡,又分别喝了一小盅温酒与茶水。酒饱饭足之际,阿阮觉得这是个商量的好时机,便期期艾艾的开口了。

“那个……沈大爷,我要跟你商量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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