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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阮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的意识了。
再次醒来时，天便已经大亮，她躺在雕花梨木床上，好好地盖着被子。
动了动，便察觉出脖子上有了异物感。
她抬手，摸到了脖子上的一圈纱布，看来有人替她包扎好了伤口。
同时脖颈侧传来微微的刺痛感，证实昨夜那仿佛不真实的幻境并不是梦。
她拥被起身，呆呆地坐了一会儿，脑海中一片空白，心里充盈着一股自己也说不清的气愤。
总之就是心情不好。
呆呆地坐了一会儿，还是叹气下了床。
屋内打了水，她洗了脸后，走出里间，见外间坐着沈寒璧与方红霓，桌上正放着早点。
两人正在谈话，阿阮面无表情走过去，也不打招呼，埋头拿了桌上的早点就开始吃。
方红霓三根白皙的手指正搭在沈寒璧手腕上，明显方才正是在帮他望闻问切，结果刚准备汇报病况时，阿阮就来了。
她一时拿不定主意，尴尬地望了沈寒璧一眼，却见沈寒璧盯着阿阮看，神情意味不明。
这是要赶她走，还是不赶她走？
方红霓呆惯风月场所，竟一时也摸不清沈寒璧的心思，只得试探性先开口，“少主的毒，又深了几分。”
“嗯。”沈寒璧淡淡地应了一声，见埋头吃水晶虾仁饺的阿阮咀嚼的动作一顿，微微眯了眯双眼，道，“继续说。”
方红霓见这个气氛，只得继续说下去，“少主可知‘黄泉’的来历？”
这个沈寒璧倒真不知道。
他只知“黄泉”是教内秘药，当初奉月教主，也就是他亲爹沈荡，亲手将毒药给了他，他也就直接吞了，并未问太多。
“少主可知教内后山的‘那位’？”方红霓慎重地微微压低声音。
沈寒璧听了，不禁皱起眉，“黄泉”与她有关？
“当年教主为救后山‘那位’，抓来了隐谷谷主的夫人秋瑟，秋瑟夫人本是神医后人，但也对‘那位’的病情束手无策，本该制成的解药成了毒药，便是‘黄泉’。
“后来秋瑟夫人死于教内后，‘黄泉’除却回生丹，再无药可解。不仅因‘黄泉’毒性极烈，毒发后还情况极其复杂。
“寻常毒药可凭内力压制，虽然压制时间很短，且并不会解毒，但至少无损内力。
“可黄泉被内力压制后，会反过来压制内力，少主如今内力被废七成，便是‘黄泉’所致。强行催动真气，并不会死，反而会毒发三重，使人饮鸩止渴，加速死亡。”
方红霓的话落下，沈寒璧不语。
阿阮吃早点的手不知何时停了，早已竖起半边耳朵。
沈寒璧忽然道，“所以，这毒即使是找蛊王来，也不一定能解开？”
“秋瑟夫人行医道，蛊王行蛊道，两者虽有共同之处，本质却有天壤之别。”方红霓委婉道，“只怕以蛊解毒，易误入歧途。”
沈寒璧静了静，道，“回生丹可还有？”
方红霓脸上显出为难之色，“属下也曾试图寻找过，可还有其他回生丹，或是制药方子，但回生丹乃教内秘药，只有教主前一代的教内管理才知其中内幕，如今还活着的只有右护法大人，而……”
方红霓小心翼翼看了沈寒璧一眼，“……他与教主颇有嫌隙，又素来与少主水火不容，怕是不会轻易交代。”
沈寒璧微微皱眉，陷入沉思。
制毒药的人已死，回生丹也再无第二颗，难道这毒永无解开之日？
沉吟良久，沈寒璧忽道，“隐谷谷主东方恪。若能找到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方红霓点点头，“的确，东方恪与秋瑟当年乃是江湖中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妻子所制的毒，他或许有办法解。
“只是……秋瑟夫人当年是被教主掳走的，后又死于教内，东方恪对我教恨之入骨，想要接近非常困难。
“且当年秋瑟夫人死后，他与教主于天原山一战，惨败归去后，便闭了隐谷入口，神隐江湖，极少出现了。”
“找不到也得找。”沈寒璧淡淡道，“找到他最近一次出现的地方，尽可能搜集他的情报。”
“是。”方红霓领命，随即退下立即去办。
房内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沈寒璧与阿阮两人。
沈寒璧顺手端起面前的茶盏，边喝着冷掉的茶，边从杯沿上方抬起眸子不动声色地打量她。
阿阮捧着一只包子，白皙的包子脸一鼓一鼓，面无表情地嚼着，仿佛没察觉到他的视线。
沈寒璧的目光落在她脖子上的纱布。
昨夜他经脉如火焚，理智被渴望所吞噬，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便是她的血。
所以他头一回如此急切，抛却冷静，只剩本能。
阿阮或许是有些失血过多，或许是太疲倦，在他的怀中睡了过去，他才堪堪理智回到脑中。
之后他将她抱起，放在床上，替她包扎好伤口。
庄内其余人不知阿阮的血这一回事，只当阿阮是他看上的情人，未对伤口起疑。
他便也顺水推舟地掩盖了过去。
此时，面对尚不知情，一脸冷淡的阿阮，沈寒璧主动开口，“还疼吗？”
他清淡低沉的声音煞是好听，然而阿阮不为所动，将余下的包子一口吞下，鼓着白嫩的腮帮子嚼动，明显不想与他说话。
沈寒璧下意识微眯双眸，然而看到她脖子上的伤，到底是有那么一丝半缕的心软，于是破天荒忍了她这一回的甩脸子，再次主动开口寒暄，“饱了？”
阿阮吞下包子，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少主大人，小的能否提个请求？”
沈寒璧，“……你说。”
“我想请少主大人派人去昨夜打伤仙老板的地方看看，若是仙老板死了，我正好替他料理后事。”
阿阮面无表情说完，沈寒璧额上青筋一跳。
这可真是愈发出息了，敢阴阳怪气起他来了！
阿阮也觉得自己可谓是狗胆包天。
若是以往她必然是要怂一怂的，然而昨夜风波恶面色苍白的模样印在她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一口气堵在胸口，胆子也就随之大了起来。
她就这么瞪着沈寒璧，大有不依就闹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