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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回到他的住处。
东方恪听说阿阮被抓走了,犹豫了半晌,还是在门口等着。
若她不是沈寒璧的人,东方泸许会保留对她的喜爱。
可惜她是。
于是那点喜爱,在妻子的滔天仇恨面前,便不值一提了。
但心里划清了界限,脚下还是不受控制地出来想看一眼。
见阿阮完好无缺地回来,他便放心回去了。
阿阮被沈寒璧拉着,带回了房内。
她直愣愣地坐下,神色还有点儿恍惚。
沈寒璧看她这副模样,心里微微一疼。
虽然打定主意,要让她看清他的全部,然而见她脸色这样苍白,到底还是不忍心。
他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了。
他伸出如玉的手指,微微掐着她的下颚,将她的脸抬起来。
“看着我。”他低声道。
阿阮顺着他的力道抬头,看着他漂亮绮丽的容貌,凌厉清冷的气息,墨色长发,淡薄唇色,美得仿佛冰雪与灼桃奇异的融合,教人微微晃眼,不敢直视。
然而这双看似优雅无害的双手,能毫不眨眼地取人首级。
阿阮的瞳孔微微一颤。
这种细微的细节亦逃不过沈寒璧的双眼。
他温和地开口,仿佛怕她受到惊吓,低声问,“觉得我太过残忍?”
他头一回做了什么之后,去问别人的看法。
以前他向来是随心所欲,未将旁人放在眼里。
但阿阮显然是特殊的那一个。
阿阮微微动了动唇,还是将心里话说出了口。
“其实你不用那样,他也未曾对我做过什么。”
他不过就是在万里山身后,用那种目光盯着她看而已。
她虽然浑身不适,但等走出正厅之后,也就没事了。
他虽然可恶,但罪不至此。
沈寒璧听到她这样天真的回答,是意料之中。
她以为所有人都像淮安镇的人那样安守本分,没有大奸大恶之徒。
从这点来看,风波恶倒是将她保护得很好。
然而很可惜的是,她不会一辈子都呆在淮安镇。
她总有一天会出来,见识到人心有多黑暗,人性有多险恶。
跟一个邪教的堂主谈做没做过,岂非笑话?
若是旁人这样回答沈寒璧,沈寒璧只会觉得他可笑。
然而阿阮说出来的,便不一样了。
他爱的就是这样的阿阮,连带着对这份天真也爱。
而他察觉到这份爱,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等明白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对她起了爱的所有阴暗面。
独占欲,控制欲,嫉妒心,保护欲,还有难以言喻的渴望。
他的感情里没有温和的部分,与可供商讨的余地。
他要阿阮从头发丝到指甲盖,每一寸都属于他。
他就是这样的人。
这就是他的爱。
不管阿阮能不能接受,他都不会做出一丝一毫的退让。
他该感谢东方恪的那一掌,让他及早发现。
否则等旁人将阿阮夺走了,他必然会用让阿阮痛苦的方式将她留在身边。
他微微出身,手指无意识地摩挲,感受着指腹下微凉滑腻的肌肤。
“我不喜他看你的眼神。”
他低声道。
空气里开始有暧昧的气息流动。
眼前的人低垂着眸子深深看着她,仿佛护她至深,又仿佛欲拆她入腹。
阿阮连呼吸也忘了,着魔一般怔怔望着他。
像是魂魄都要被他深邃的双眼吸入。
“你会怕我吗?”他低声问,轻柔如恶魔的低语。
阿阮怔怔望着他,摇了摇头。
沈寒璧得了她的回答,眯起眸子,弯唇微微一笑。
仿佛是对她的奖赏,又仿佛只是纯粹的开心。
“那便好。”他弯唇道。
*
接下来的七天,阿阮都老实呆在沈寒璧的住处。
她其实是很想见一见沈荡的。
不知与薛素问一起生出沈寒璧的人,会是什么模样。
当年能让薛素问对他爱入膏肓,想必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吧。
然而她问过沈寒璧之后,得到的回答却是,他已经疯了。
阿阮有点不敢相信,“什么?”
“不只是我,教内许多人都觉得他其实早已经疯了,只是没人敢去问。”沈寒璧淡淡道。
沈荡当年能凭一己之力屠了一半的奉月,几十年过去了,如今更是无人敢接近。
他成天守在后山,不过问教务,下面的人也不便说什么。
“他为何守在后山?”阿阮好奇道,“后山的‘那位’,指的是什么?”
沈寒璧看了她一眼,“那是他的魔障。”
他淡淡道,“他会屠尽奉月,会掳走秋瑟,与东方恪结仇,及至如今变得疯疯癫癫……都是为了那个魔障。”
见阿阮一脸不解,他微微一笑,顺手抬起摸了摸她的脸颊,“明日,你便知道了。”
明日便是八日之期的最后一日。
亦是沈荡的生辰之日。
……
此时,奉月西堂。
谢春秋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阴郁,左眼已经戴上了一个漆黑的眼罩。
眼罩下层,是微微渗出血的纱布。
他的眼睛盯着窗幔,阴狠得亮人。
万里山驼着背,负手站在一旁,对他这副模样无动于衷。
谢春秋心中怒意翻涌,握拳砸了一下床,“我如今躺在这里,全是那个孽种的错!”
万里山神色毫无波动,只问,“给北堂的信送过去了?”
谢春秋咬牙道,“送了,但人会不会来,我却不知了。那小子向来狡猾得很,我看他倒未必是真心归顺你。段齐云的死疑点重重,他回来了却只字不提,一问三不知。要我说,不如直接杀了!”
“他掌管北堂多年,已有根基,教内精英有一半在他手下,怎么杀?”万里山阴郁道。
谢春秋冷哼一声,“当年我就不该看在那臭娘们的面子上,将他带回来,如今却成了个烫手山芋。”
万里山忽然问:“我让你在他的北堂安插探子,如今情况如何了?”
谢春秋乃是负责招纳训练弟子,绝大部分弟子都出自西堂训练,要安插人手轻而易举。
谢春秋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抹得意阴狠之色,“探子还在,全都安全。”
万里山点点头,“便只能暂且这样了。”
……
萧雪烛站在教外山侧的一处断壁前。
此时即将入夜,墨蓝的天幕从远方垂下,夕阳即将沉入地下,另一侧的弦月已经高高挂起。
他站在断山边缘,出神地看着远处,一言不发,墨色长发与暗红的衣袖在风中翻飞。
良久,他忽然开口,“殷衣,把信给我。”
他身后站着一名黑衣劲装女子,恭敬地将信奉上。
信乃教内信封,尾处印着西堂谢春秋的印。
萧雪烛接过信,看也不看,便直接撕得粉碎,往前扬去。
碎纸白如雪,飘飘扬扬被风吹向天际。
他回过身,路过殷衣的身侧时,随手抽出她腰间的弯刀。
脚步往前,最终停在跪着的一排人面前。
此时此地,北堂所有的人全部集合在了这里。
中间跪着一排佩着北堂腰坠的人,个个惊慌失措,惶恐不安。
萧雪烛提着弯刀,看着这排人,在夕阳落下前的最后一刻里,背着光,弯唇露出一个笑。
“诸位,永别了。”
弯刀如银辉,在一排脖颈上流淌而过。
连惨叫声都未来得及发出。
一排人便已重重倒在地上。
萧雪烛将弯刀丢给殷衣,淡淡道,“起风了,走罢。”
所有人跨上马背。
临行前,萧雪烛回头望了一眼,眼中闪过种种复杂情绪。
最终,他闭上双眼不再回头,扬长而去。
一行黑点宛如大雁,绝尘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