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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之内，一双染血软靴踏上石阶，走至沈荡与吹玉的尸体旁。
沈寒璧低垂着冷淡的眸子，注视着两人。
东方恪所料不错，吹玉的半粒“黄泉”，只够她醒来，但无法阻止她的衰老。
而沈荡也承受不了所爱之人第二次死在自己面前。
沈荡已死，从这一刻起，他便成了奉月教的新任教主。
多年的目标在这一刻终于完成，然而他却没有半分喜悦。
七岁之前，他将奉月当成自己的家。
十岁之前，他将奉月当成炼狱。
十岁之后，他坐上了少主之位，唯一的目标便是继承教主。
只有这样，他才能在奉月活下去。
如今，他即使不坐上这个位置，也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他却不得不坐上去。
因为他的身后站了太多的人，已经无法再割断放下了。
沈寒璧闭了闭眼，不再看两人，转身离开。
*
另一处，万里山的房内。
听完手下的汇报，万里山忍不住一拳砸在桌子上！
“那个废物！我警告过他多少次，今日是沈寒璧与沈荡斗得你死我活的日子，只要按兵不动，等他们两败俱伤之后再出手便可！他偏偏要跑到人家面前去送死！不仅去送死，还去后山送死！沈荡那个疯子岂能放过他！当真是愚不可及！”
万里山气得双眼喷火，他可用的人手本就不多，如今谢春秋死了，不仅死了，还提前将他的反意泄露出去，简直是在拖他下水！
“原本若段齐云不死，我还能有底牌，如今段齐云死了，地宫也空了！东西还不知道落在了谁手里！真是气煞我也！”
万里山手下用劲，猛地一声巨响，桌子轰然碎裂成两半！
他面前跪着的一名中年男子，面色忧愁，犹豫再三后，壮着胆子开口，“大人，如今既然事情已经败露，不如带人早点撤退。昨夜萧雪烛便已经带着北堂所有的人全部离开了，如今谢春秋一死，他手下的人也未免会全部归顺与您，眼下我们只能暂且避其锋芒。”
中年男子见万里山目光阴冷地盯着自己，一咬牙继续道，“况且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大人您还在，复兴奉月便有希望。”
万里山冷冷看了他许久，忽然点头，“你说得不错。”
见他同意自己的看法，中年男子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只有我还在，复兴才有希望。”
万里山冷冷地道，“既然如此，不如你替我留下来。”
*
稍顷，万里山的所有人马与西堂近半数的弟子骑上快马，策马奔出奉月教。
马蹄如雨点溅在山林之间，整行绵长的队伍寂然无声。
竹林疏影横斜，为首的人骑马行至一半，突然猛然拉住缰绳，胯下的马长长嘶鸣一声，堪堪止住。
在他前方五十丈外，一个黑色的身影修长如竹，足尖踏在一支纤细的竹枝上，身子微微上下晃动。
他的手上，一柄雪白的长剑明亮如镜，折射出万里山惊恐而难以置信的双眼。
“……沈、沈寒璧？！”
眼前的人似乎已等候多时，盛满冰雪的眸子在一行人身上不疾不徐地扫过，淡淡开口，“右护法这是赶着要去哪里？”
万里山瞪着他，沈寒璧的确难缠，然而只有一个人，若是身后的人一起上，未必拦不住他。
要怪只能怪沈寒璧过于自负，不带一兵一卒就妄想拦住他！
万里山念头转过，目光阴冷地冲他一挥手，示意身后的人一起上。
刹那间所有人纷纷拔出武器，同时向沈寒璧冲去！
竹叶萧萧，寂然落下。沈寒璧勾起嘴唇一笑，提剑迎上！
雪白的剑划出凌厉而杀意的半月，快到所有人都反应不及，最前方几人的脖颈便迸溅出血花，身体因惯性往前扑去，倒在厚厚的枯叶上，连眼睛都来不及闭上。
眨眼间，剑尖便已抵住了万里山的左胸。
万里山瞪大了双眼，根本来不及开口，眼前只有沈寒璧精致的面容上，苍白而嗜血的淡笑。
下一秒，剑宛如刺入豆腐中，不费吹灰之力插入万里山的心脏。
万里山嘴唇颤抖，身子一软，便跪在地上。
沈寒璧低垂着清淡的眸子，将剑身抽出，伴随着喷溅的鲜血，万里山重重倒在他的脚边。
见此，其余人纷纷掉头，分开往四面八方奔逃而去！
沈寒璧却并未追，而是以靴尖将万里山的尸体踢翻过来，随后一腿屈膝蹲下，抬手在他的下颚处细细摸索。
指尖触及到了一处凹凸不平之处，他捏住那处，用力一撕。
整张人皮面具被撕下，面具之下，是另一张陌生的中年男子的脸。
沈寒璧仿佛早已料到，随手将面具丢在他的身上。
他收起剑，牵过一旁“万里山”的那匹马，跨坐上去，重返奉月。
及至到了奉月，整座奉月教内已血流成河。
沈寒璧仿佛地狱修罗，马蹄冷酷地从血迹上践踏而过，面无表情地穿过满地尸身，到了议事正厅。
正厅处，方红霓正等候他多时，见他回来，立即大步上前行礼，“参见教主！”
沈寒璧淡淡点了下头，道，“左护法还未回来？”
“回教主，左护法大人去追万里山，如今还未回。”
沈寒璧“嗯”了一声。
万里山果然使了调虎离山，让人假扮他的模样，引沈寒璧带人去追。
沈寒璧便也将计就计，只身前往，让万里山放心地从另一条路离开。
只是真正的大部队，是由牛羞花带领，拦在他的必经之路。
想必如今，正打的不可开交罢。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牛羞花满身是血地回来。
他的模样可怖，但所幸身上的血大部分是别人的，自己只是受了一点轻伤。
“教主，万里山还是逃了。”牛羞花脸色不大好看。
他本可以生擒万里山，但万里山手下的死士拼着性命不要，用一条条的人命拖住了他，换万里山独自逃走。
而在混战中，万里山的其余部下亦四散逃开，让追踪的难度大大增加。
沈寒璧却道，“无妨，穷寇莫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