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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鹤卿终于神色微变，“三百多年前，历一世而亡的秦帝？”
“没错，便是那个残暴嗜血的秦帝，民怨载道，一世而亡，但在位期间，扩充疆土，幅员辽阔，兵强马壮，是时放眼天下势不可挡。百年驾崩之后，留了一本书，便是《万世山河鉴》。”
岑鹤卿看向桌上这本书，有些怔愣，像是不敢相信这等传世之物被自己在怀里揣了好几个月。
容长龄一眼便看出他在想什么，冷冷道，“你想多了，这本不是原书，而是拓芋的孤本，原书早已毁于一场大火之中了。世人都以为其早已失传，但没想到，竟还有孤本留存于世。”
容长龄看着手中的书，他比谁都清楚，这本书的分量。
一旦问世，必将掀起腥风血雨。
他淡淡道，“这书分为上下两部，上部是秦帝所作，记有兵法、山川地理、风水星象，对行军打仗如有神助；下部为秦帝御用国师所绘，只有一页纸，绘了一张地图，标注了铁矿、盐矿、金玉矿等物资，用以治理民生。”
容长龄说着，白皙纤细的手指翻开《万世山河鉴》，至最后一页，果然见那一页纸被人撕了。
“你说残了一页，想必就是有人刻意撕了下部，藏起来了。”
说着，他看向岑鹤卿，“当日你杀了段齐云之后，有没有搜身？”
岑鹤卿此时也渐渐回过神来，当即脸色微微变白。
他杀了段齐云之后，拿了书便走了，没有想到搜他的身。
“我现在马上派人去挖他的尸体？”他沉声道。
容长龄叹了口气，心中遗憾，但也别无他法，淡淡道，“不用去了，想必那张纸已经被人拿了。”
岑鹤卿握紧拳头，心中亦是万分后悔。
容长龄手中随意地翻着这本书页，淡淡道，“这孤本，应当就是奉月藏在藏刀门的，真是好险，奉月与藏刀勾结多年，竟私下偷偷谋划着这么大的事。可惜苍天有眼，奉月教主易主，当年旧部所剩无几，竟让此事搁置了这么多年。”
岑鹤卿皱紧眉头，“如今奉月是沈寒璧掌教，他知道此事吗？”
“他知道与否，也不打紧，东西都没了，就算知道又有什么用？关键是此事另一股势力也在查，极有可能是赵聿，我猜他也知道了奉月的打算，想要谋取利益，便与段齐云联系上了。不知许了什么好处，令段齐云瞒着奉月倒戈于他，直到事情即将败露之际，带着《万世山河鉴》想逃跑，却敲撞入了你的手中。”
容长龄三言两语说出令人惊心动魄的推测，还有余力勾起嘴唇道，“真是天上掉馅饼啊，岑大人。”
岑鹤卿被他的猜测说得心中一惊，没有了心思去跟他斗嘴。
若真是如此，那当真是千钧一发，他若没有拦下段齐云，将这本《万世山河鉴》拿到手，恐怕中原又将陷入战火之中。
“但是，”岑鹤卿心中不能平静，低声道，“还有一个疑点，当日段齐云出现得很蹊跷，像是凭空出现在后山，敲撞入我手中。事后我猜那附近应当有地道之类的地方，便去搜了一遍，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便是了。”容长龄抚掌道，“奉月策划此事多年，必不止这一本书，定然还有别的东西。这些东西的藏身之处，便是段齐云的现身之处。他必然是从藏东西的地方拿了这孤本，然后出现在后山。”
“那我现在重新派人去后山搜一遍？”
“岑大人，你当时不搜仔细点，怎么事后一直想着亡羊补牢？”容长龄淡漠的眼珠子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段齐云之死，这么大的事，赵聿岂会不知？你如今就算去了，也只能看到被赵聿搬空的地方。”
岑鹤卿眉头紧皱，对他的讽刺也暂时没有了心情去计较，现在满心都是懊恼后悔。
当时他孤身一人，杀了段齐云，拿到这本书便走了，许多地方都未考虑周全，如今被容长龄一一指点出来，才惊觉自己出了多大的纰漏。
能拿到这本《万世山河鉴》，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心情也沉重起来，嘴角紧抿，“赵聿能谋划盘算到这一步，已经远远不止他跟风波恶两个人便能成的事了。他的背后，必然已经形成了一股庞大的势力。”
容长龄淡淡道，“所以我才让你将赵聿放走，他落入我们手中，成了弃子，便什么价值都没有。放了他，才能顺着他的踪迹，顺藤摸瓜抓到他背后所有牵连的势力。”
岑鹤卿点点头，“如今就看他下一步的行动了。”
屋内一时陷入寂静，烛灯“啪”地炸出一朵花，灯影椅。
岑鹤卿沉默良久，看向他手中的孤本，忽然道，“这本书，要上交吗？”
容长龄淡漠的双眸看向他。
两人无言地对视良久，容长龄率先微微勾起嘴角。
他微笑着，淡淡道，“岑鹤卿，你想欺君？”
他的话轻飘飘的，却仿佛万钧重锤，在昏暗的房间内落下。
岑鹤卿刹那间瞳孔一缩。
容长龄见他神色大变，总算是眸底露出一点真正的笑意，像做了坏事成功后孝子般的自得。
“放心。”他瞥了岑鹤卿一眼，“我自有分寸。”
他们与下卿杜晦执掌碧桃宫多年，承皇后旨意，为苍生社稷而死，从未迷失本心。
他将书卷起，放入袖中，“此时还不是上呈的时机，岑大人，今夜的谈话，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吧。”
岑鹤卿被他一吓，此时才勉强回过神来，后知后觉自己后背被他这一句惊得全是冷汗。
容长龄当真是生来克他。
他沉声道，“此话你切不可说第二遍。”
容长龄站起身准备走，闻言，淡淡瞥了他一眼，“你我本心坚固，从不动摇，何必惧怕旁人流言。”
容长龄差点脱口而出，你孑然一身自然不怕，他却是有满门老小。
然而这话太诛心，他及时止在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