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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来去如风,好一会儿,屋里安静下来,连柳丝也收拾干净了地面,重新出去打了水进来。
楚画梁挽起衣袖,捞起水里的丝巾,一点点擦去伤口周围的血污和明显不怎么对症的药糊残渍,对着铜镜露出一个讽刺的笑。
柳丝年幼不知事,很容易就被套出了不少情报。
这里是楚国公府,原主名叫楚绘,是国公的嫡长女,年方十七,自幼和皇帝的五皇子定有婚约,按理应该金尊玉贵地养大,只可惜她不满周岁时生母一病不起,而楚国公续娶的继室张氏进门八个月就产下一对龙凤胎,她这个嫡长女就变得无人问津了。
对了,按照柳丝的说法,继夫人对大小姐是顶好的,什么新鲜吃食玩意儿、新款的衣料饰品都紧着先往她住的青芜院送,连亲生的两个女儿都要靠后,全京城的人都说张夫人贤惠。
只可惜柳丝毕竟是后院的丫头,对前院的事两眼一抹黑,就连她们的爹、楚国公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更别提国公府外面的事了。
问完想知道的,楚画梁顿了顿,又道,“你去院子里摘些槐花,用屋里烹茶的炉子炒干了。”
“是。”柳丝莫名其妙地应了一声,不过也没想太多,找了个篮子就去了。
以干花入茶是风雅之事,想来大小姐撞了一回柱,也想开了吧。
楚画梁一声嗤笑,她从前可是道上最出色的外科医生,尤其是黑诊所没有大医院的各种精密仪器,她更擅长用中医的手段来辅助手术,虽然暂时不可轻动,但以槐花做止血散代替亦可,好在创口平整,后期再配药祛疤也来得及。
“大姐,你在吗?”门外传来楚缦的声音。
楚画梁继续梳头,当没听见。
隔了一会儿,一身水红色罗裙的楚缦小心翼翼地走进来,看见她才松了口气:“大姐这不是在呢?怎么不出声。”
“有事?”楚画梁连眼角的余光都没分过去。
楚缦僵了僵,抬手揉了揉眼角,显得一抹绯红更加明显。
楚画梁也不管她,只当她不存在。
还是楚缦忍不住上前一步,轻轻地开口道:“大姐,为了昨天的事,五殿下被陛下罚跪一整夜了,说是大姐什么时候醒,什么时候才能起来。”
楚画梁的手一顿,很有几分遗憾。早知道应该多睡个懒觉啊!怪不得张氏来的这么快。
“大姐,你也要为五殿下想想啊。”楚缦咬了咬嘴唇,柔声道,“父亲说,昨晚陛下了好大的火气呢。”
“啪!”楚画梁把手里的梳子往妆台上一拍,转过头来,勾起一丝笑意:“怎么,那是我的未婚夫,我都不心疼,还用你这个小姨子多事?”
“我、我只是……”楚缦这回不用揉,眼眶就已经红了,“我只是关心大姐。”
“比起我这个快要出阁的姐姐,妹妹要多关心的是自己的终身大事了。”楚画梁微笑。
楚缦咬牙切齿,这个女人……明明已经因为五皇子亲自上门退婚而成为京城笑柄的档口,她不是应该自请退婚吗?可她居然还要嫁过去!这脸皮是有多厚!
楚画梁笑眯眯,心情不错。
现在她就是楚绘,凭什么要她牺牲自己的名声送奸夫**双宿双飞?一天不解除婚约,楚缦……永远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
当然,婚是肯定要退的,这种渣男谁爱接手谁拿走,她看着就膈应!可怎么个退法就要由她来做主了。
当务之急,就是先弄清楚原主在这桩婚约中到底是个什么处境。
“长幼有序,姐姐出阁之前,缦儿哪有这么快考虑这些呢。”楚缦放柔了声音,缓缓地说道。
“也是,想必母亲定会为你挑选一门好亲事的。”楚画梁点了点头。
楚缦气急,但脸上却丝毫不显,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如泣如诉,不得不说,这姑娘是真有一副好皮囊。
楚画梁嗤笑,怪不得都说古代后宅的女子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是影后级别的,这演戏已经成了本能了,看看,这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全是戏啊!
“大小姐!”就在这时,一个和柳丝打扮相似,只是一身淡粉的小丫头端着药碗走进来,看起来就是桃叶了。
“二小姐也在呀。”桃叶笑眯眯的,露出两个小酒窝,对着楚缦打了个招呼,端着热气腾腾的碗走到楚画梁身边,“大小姐,药煎好了,小姐赶紧趁热喝吧。”
楚画梁瞟了一眼黑漆漆的药汁,鼻子微微一动,露出一副嫌恶的神色:“这是什么药?闻起来这么苦!”
“是补血养气的,夫人悄悄让人去外面药铺抓了药回来熬的,老爷还气着呢。”桃叶看起来比怯生生地柳丝活泼也老练得多,娓娓道来口齿伶俐。
“母亲对大姐真好。”楚缦道。
“母亲自然是好的。”楚画梁勾了勾唇角,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她学了这么多年的中医,就算还做不到老师那样一闻就能分辨出所有的药材甚至用量,但起码陈皮、防风、桂枝这些常见中药的味道还是闻得出来的。根据已有的药材判断,这方子是很常见的用来治疗风寒的中药——不能说错,更不是害人的,甚至无论去哪家药铺抓这么一副药都不会引人注意。然而,这药是治病的,不是治伤的,和补血养气更是丝毫不搭边。
都说是药三分毒,张氏根本没必要给原主开毒药,只需要药不对症地乱喝,迟早要把身体喝出毛病来,自个儿还不会落下丝毫干系。
楚缦虽然听着她的话似乎有那么不对头,但这个姐姐一向被母亲整治得对她信赖有加,毕恭毕敬的,一时她也说不出是哪儿不对。
“小姐,喝药吧。”桃叶捧着碗往前递了递。
“哟,这是怎么了?”楚画梁一手搭上了桃叶的手腕。
随着衣袖滑落半截,那白瓷般的肌肤上,赫然是三道血痕。
“是……不小心划伤的。”桃叶的笑脸僵了僵。
“怎么这么不小心。”楚画梁一声叹息,随机目光一转,又笑道,“正好,小姐我怕苦,这碗药既然是补血养气的补药,便赏了你吧!”
“啊?这……”桃叶傻眼,“可是夫人……”
“我自然会跟母亲说的,一点小伤不用大惊小怪。”楚画梁不以为然。
“可……”桃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楚缦。
“既然大姐赏你,你喝了便是。”楚缦没好气道。
“谢谢大小姐。”桃叶看了看碗里的药汁,一咬牙,“咕噜咕噜”灌了下去。
“行了,放你一天假,一会儿让柳丝来伺候吧。”楚画梁又道。
“是。”桃叶低下了头。
“大姐,母亲那边还叫我有些事,你先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楚缦有些不安地起身。
“桃叶,顺便送送二小姐。”楚画梁说着,拿起了梳子继续梳头。
“不用了。”楚缦加快了脚步。
“呵。”楚画梁冷笑,镜中的人也跟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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