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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
晴日暖风生麦气,绿阴幽草胜花时。
一行人弃车骑马往郊外游去,路上绿树成荫,小溪潺潺,绕鼻的绿竹清香倒是降了不少暑气。让慕容烟惊讶的是,她以为娇滴滴的唐清婉竟然也会骑马,就只有她和桑儿需要有人共乘。
山间小路并不崎岖,识途老马轻易便能通过,绕过一处山头后便豁然开朗。那是一处两山之间宽广的平地,溪水从天而落灌溉出一片草原,落英缤纷,蝴蝶闻花起舞,胜似人间仙境。
连唐清婉也暂时忘记了愁苦,被美景所吸引。
暂系马于树下,几人徒步而行。前面一树紫薇开得正茂,红色的花朵将绿枝压垂得沉甸甸的。唐清婉走过去,拎了一枝花于鼻尖轻嗅,淡淡的轻香似有若无。
一身白衣被微风轻拂着,淡紫色的披帛勾在了树条之上,人与花相映,人却比花娇。旁人都看得痴了。
“宸哥哥,这是什么地方,真如画中仙境一般!”唐清婉笑着转头问洛星宸。
洛星宸替她把被枝条勾住的披帛取了下来:“这里原本是官家子弟们练马的地方,后来京里修了练马场,这边便逐渐荒了下来。”
唐清婉嫣然巧笑:“那倒是歪打正着了,若是常有人来,还真保不住这么好的风景呢!”
她摘下一朵紫薇花,置于手心上伸到洛星宸面前:“你看,美吗?”
洛星宸含笑望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离他们不远处,慕容烟蹲在地上发现了藏在草丛里的几株栀子花,花香扑鼻,她忍不住凑过头去闻。
“娘娘这么蹲着多辛苦,奴婢给你摘下来吧。”
桑儿伸手去摘花,慕容烟却一把制止了她:“哎,人家开得好好的就别摘了。”
又突然灵机一动:“桑儿,你不是说你曾在老家种过地吗?要不我们把这些花挖出来搬回听香院里种吧?”
桑儿苦着一张脸:“娘娘,你也学学唐小姐吧。”
那边一对人儿像是蜂儿粘着蜜,桑儿此时方觉莺歌担心的有些道理,便越发为自家娘娘着急,但她这两日倒像是越来越看得开了。
慕容烟拍拍手站起来,拉着她往回走:“我们去找萧侍卫,让他教我们骑马!”
慕容烟是当真想学骑马,但也是当真想给桑儿和萧狐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只是桑儿特别怂,见着萧狐就像是耗子见了猫,红着一张脸直往她身后缩,连连叫着:“娘娘,奴婢不想学骑马!”
“不,你想!”慕容烟将桑儿从背后扯出来,推到萧狐面前凶巴巴地威胁,“你今天的任务就是教会她骑马,若是学不会,今天你们两个就别回去了!”
嗯,不回去正好。
慕容烟打着如意算盘,眼睛却忍不住往那边两个越走越远的人影身上遛。
哼!今天早上还吻过人家,现在却像忘了这事似的。他洛星宸是不是把接吻当作吃饭一样随便啊?
正好瞧见唐清婉的侍婢琥珀靠在树下打盹儿,她便走过去说:“你家小姐好像有事在叫你呢。”琥珀正有些迷糊,闻言就当了真,谢过王妃提醒后直朝小姐和王爷追了过去。
慕容烟掩着口偷笑,偏不让你们舒坦!
果然那两人停了下来,琥珀说了什么,两人都回过头来看她。唐清婉仿佛有些懂了,不好意思地垂下头,而洛星宸则死盯着她状似不满。慕容烟斜着往旁边的树上一靠,假装没看他们。
但这树的感觉有些不对,绵软还带着温热。
她转头一看,一个硕大的马头正对着她喷热气,那马呲着牙嘶鸣了一声,突然两只前腿凌空而起,靠在它身上的慕容烟重心不稳就重重地栽到了地上。
原来她想着看好戏,却无意将棕色的马身当成了树身。这马叫追月,是匹难寻的千里良驹,性子十分暴烈且又认主,除了洛星宸以外就只有萧狐能驾驭得住了。
慕容烟靠在它身上让这畜生警觉危险,攻击性起,马蹄子狠狠往下一踏,眼见着就要落在她的身上!
此时离着最近的是萧狐,他好不容易刚将桑儿扶上马,人还没有坐稳这边便出事了。但即便他反应再迅速,也已然是抢救不及。
慕容烟此时眼中只有那马的黄白色的肚皮和黑色的马蹄。她想,原来马蹄是长这样子的啊!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她眼前突然罩下一道黑影,强大的力道带着她往旁边一滚,天旋地转之间,她发现自己已经伏在了一具坚实的胸膛上。
马儿受惊,挣脱了缰绳癫狂地往前窜了出去,前面的马上桑儿挺直了身子握着缰绳手足无措,只能死死闭上眼睛。
这时萧狐翻身跃上马背,双臂箕张,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勒紧马脖子,马立即就停了下来,原地跳跃着打圈。萧狐口中发出怪叫,伸手蒙住马儿的双眼,俯身在马耳边咕噜了几声。
奇怪的是,刚才还狂躁不已的马儿竟慢慢变得温顺,不安地转了几圈后,就乖乖地低头吃起草来。
“慕容烟!”头顶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你能不能少闯些祸?”
慕容烟无辜地看向被她压在身下的那个人。他刚才明明还离着有段距离,是怎么做到突然出现并且救下她的呢?难不成他会特异功能?
“还不起来?”洛星宸微微拧了拧浓眉,背脊正硌在一块石头尖利的角上。遇上这个女人断然不会有什么好事!
慕容烟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上下抚过他的身子检查他有没有伤着,着急地问:“你没事吧?”
挥开她的手,洛星宸从地上翻身坐起,想起刚才那惊险的一幕还有些愠怒,沉着脸并不理睬她。
这时唐清婉吓得脸色苍白赶了过来,连忙去扶起洛星宸:“宸哥哥,伤着了没?”
洛星宸朝她摇摇头,又狠狠瞪了慕容烟一眼,掠过她去查看追月的情况。萧狐此时已安抚好了追月沉声回禀:“王爷放心,马只是受了惊。”
追月好像也知道自己刚才犯了错,亲昵地将头放在洛星宸掌下蹭着,仿佛是在认错一般。慕容烟看得有趣:“咦,这马好像挺通人性的!”
话音刚落,追月就瞪了她一眼,还朝她喷着粗气,对她让自己犯了错十分不满。慕容烟惊讶地微张了嘴:“王爷,你这马是公的还是母的?”
洛星宸亲自牵过马,让它在草地上吃了一会儿草,才将它重新系在一株大树下。
唐清婉好心向她解释说:“王爷当年出使月氏国的时候,曾有一匹野马闯入营帐中,许多侍卫竟是拿它没有办法。后来王爷将它训服了带回来取名叫作月华。月华生了两只小马驹,一公一母,这匹是公的叫作追月,王爷将那匹母的送给我,叫作萤月。”
哦,两匹马驹一公一母,两人各留了一只,正正作了一对呢!难怪唐清婉这个大家闺秀也会骑马了。慕容烟顿时失了学骑马的兴致,怏怏地走到另一棵树下休息。
桑儿这才在萧狐的帮助下从马上下来,跑到她身边关切着问道:“娘娘,你没受伤吧?”
“受伤了。”慕容烟勉强扬起一边嘴角。
桑儿吓了一跳就要去查看她的伤势,慕容烟一扫刚才的阴霾笑得格外灿烂:“骗你的!”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了,眼见到了午时,桑儿和琥珀择了处阴凉干净的地方铺好布,把带来的干粮都取出来摆上,有馒头有肉有菜有水果,倒很是丰盛。
琥珀扶了唐清婉在一边坐了,唐清婉拿了一个果子,用手绢仔细擦了擦递给洛星宸,歪着头讨巧地问:“宸哥哥,甜吗?”
洛星宸吃了一口,浅笑着点了点头。唐清婉犹豫了一下,也擦了一个递给慕容烟:“王妃娘娘,清婉在王府里叨扰,承蒙你不嫌弃,还将清婉当作自家人一样照顾。清婉无以为报,借花献佛,以前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娘娘原谅清婉莫要往心里去。”
这次重进宁王府,唐清婉原是存了为救父亲无论被慕容烟如何对待都要忍下去的心思,但没想到在府里非但没有被慕容烟为难,反而还颇为照顾,这倒让她有些忐忑了。
慕容烟接下她的果子塞进嘴里,笑说:“那我也借花献佛一回。你们吃过三明治吗?”
在众人的注视下,她找萧狐借了随身携带的小刀,先将一个馒头划成两半,然后切了点肉和着蔬菜夹在馒头里面。那刀仅有成年男人手掌长短,但却身泛寒芒,吹毛立断。慕容烟心里直赞好刀。
当她把油漉漉的刀还给萧狐时,没发现他已变了脸色。只不过对方是主子,他也不能发作,只好朝洛星宸看去。洛星宸则好笑地别过眼。
慕容烟不知道的是这刀名叫玄龙尺,是当时最厉害的兵器大师偶得天降玄石,又花费了几年的功夫才制成。莫说劈骨削肉,便是催金断石也是易如反掌。若是被他知道自己的杰作被用来做厨具,恐怕便是死了也会被气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