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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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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海勾结宇文生的阴谋败露,王将军一家当年受的冤屈大白于天下。荣宠一时的慕容府一夜之间就树倒猢狲散,遣散所有下人,赵嬷嬷心恢意冷返了乡, 莺歌不知去向,当初皇上当成亲生女儿般宠着的慕容家小姐慕容烟成了戴罪之身。

她没等来皇帝赐死的召文,却等来了洛星宸的一纸休书!

不过是一张轻飘飘的纸,两人从此行同陌路。洛星宸修长的身影高高在上,将一袭粗布麻衫的慕容烟衬托得很卑微。

“谢谢你。”慕容烟将休书仔细地看了,然后细心地折好放进背包里。她没有什么可带走的,慕容府的家产全部没入宁王府,而宁王府里没有属于她的东西。不论在哪个世界里,她都是孑然一身的来,孑然一身的走。

洛星宸冷冷地转过身:“不用谢本王。是净儿和皇后替你求的情。”

慕容烟转过头,正看到外面站着没有进门的唐清婉。依旧是卓然独立超尘脱俗的样子,还有她眼中的怜悯,像个俯看凡尘的仙子。

也许在一些故事里,始终有人注定是主角,而另外的人不论多么努力都只能成为别人生命里的过客。

她曾以为自己能阴差阳错来到这个世界里,遇上一个与她梦中少年一模一样的人,多多少少也是有些缘份的。可是到头来,不管是她还是慕容烟,都证明了缘深缘浅,强求无用。

擦身而过,她朝唐清婉轻轻点了点头。

“王……慕容小姐……”

唐清婉轻轻唤道:“你准备去哪儿?”

“去过属于我自己的生活。”慕容烟喉咙有些发堵,“你们以后好好的……”

自始至终,洛星宸再没回过身来看她一眼。

没有人送行,下人们隔着很远看这场变故,有人好奇,有人窃喜,有人兴灾乐祸。经过听香院时,芷蓉和小芹躲在月拱门的后面,小芹想出来,却被芷蓉拉住了。

她现在是“逆贼之后”,要受天下人唾骂的,谁也不敢与她有半点牵扯。她看向芷蓉,芷蓉朝她轻轻点了点头,她笑了。

陈嬷嬷等在府门前,一向不喜欢慕容烟的她竟成了唯一一个送她的人!

“慕容小姐,这是一些钱和干粮,以后你自己保重。”陈嬷嬷将一个包袱交到她手中后就走了。

慕容烟忍住快要滴落的眼泪头也不回地踏出府门,她怕在别人面前哭,是件很丢脸的事。

“宁王府”三个烫金大字依然耀眼刺目,几个月前逃出王府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想不到不过数月,同样的场景,心境已是大不相同。

“娘娘!等等我!”

桑儿提着个大包袱朝她跑了过来。

“桑儿?”

桑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年轻稚嫩的脸上扬起朴实的笑:“娘娘去哪儿奴婢也去哪儿。”

慕容烟终于有些忍不住地红了眼眶,她沉下脸迅速转过身:“这里没有什么娘娘了!跟着我干什么?喝西北风么?”

桑儿仍然天真地道:“奴婢不怕!奴婢以后可以做刺绣赚钱。莺歌姐姐不见了,以后没有人在你身边服侍怎么好?”

“你不是还有家要养吗?靠你卖刺绣赚的钱,怕养活我们两个人都困难,你家不要了?”慕容烟凶巴巴地吼道。

桑儿犹豫了一下,埋着头:“我妹妹要出嫁了,以后家里不需要我养活了。”

慕容烟愣了一下,她也不过十五、六岁,她妹妹才多大?

“所以你这段时间才神思不属的?”

桑儿点了点头。

“傻丫头!”慕容烟上前抱了抱她,“既然选择离开宁王府跟了我,以后可要吃苦了!”

桑儿欣喜地猛点头,又主动接过她手上的包袱:“娘娘,我来拿吧!”

慕容烟拒绝了:“以后别叫我娘娘了,叫我姐姐吧。没有主仆之分,有钱一起赚,有事一起做,有苦一起吃!”

桑儿愣了半天,才勉强说:“好……”

成了被休弃下堂的妇人,但生活总归还要继续。慕容烟再一次感慨幸好之前在陈家镇买了一个小宅子,否则此刻她和桑儿真的没有落脚之地。

这所宅子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打扫过了,推开门便落了一头的灰。

“娘……姐姐……”桑儿好不容易才改了口,“我们以后就住这儿了吗?”

慕容烟得意地插着双手环顾四周:“这里怎么样?”

虽然落灰积尘,有的地方还结了蜘蛛网,但这里的确是个很精致的小宅子。门前有一棵桂花树,现在虽然没有开花,但可以想象到了八月定然满室香气。门口的小路走出不远就是大路,以后去市集也不远。最绝的是屋后靠了条小溪,溪水清澈透明,洗衣什么的很是方便。

桑儿前前后后转了一圈,高兴地道:“喜欢!”

两人手脚麻利地收拾了宅子,桑儿本来就是干活儿的一把好手,慕容烟又颇多奇思妙想,两人搭配在一块儿,这个小宅子很快就变了更一番模样。

到快日落时两人都要累瘫了,双双跌坐在门前看着自己劳动所得,又是辛苦又是骄傲。

“姐姐,给这个宅子取个名字吧?”

“名字?”慕容烟还从来没有想过给自己的房子取名字的。

桑儿看着那不太高的门楣:“对啊,就像听香院那样的名字。”

“被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自己像是地主了?”慕容烟笑着往后用双臂撑着上半身,半仰着放松。

取个什么名字好呢?王府里那些风花雪月旖旎缠绵的名字她是不想要的,突然之间脑海里面就转出以前在黄大仙庙求的一支签文:替父从军胆气雄,须眉巾帼几人同。以身报国忠而孝,笑煞当时众钜公。

她偏过头笑问:“桑儿,给你讲个花木兰的故事吧?”

桑儿好奇地睁大眼睛。

“从前有个女孩子叫花木兰,她家有老父亲、母亲和一个年幼的弟弟。有一天国家起了战事,便要从每家每户抽取男子去当兵打仗……”

桑儿静静地听完她讲的故事,啧啧称赞:“这个花木兰真真是个了不得的女英雄呢!”

“那我们这个院子就叫木兰斋吧,好不好?从此以后,我们就做自己的英雄!”

桑儿狠狠地点头:“好!桑儿虽然不能到战场上杀敌保家卫国,但是可以保护姐姐,做姐姐的花木兰!”

慕容烟别过有些润润湿润的眼角:“你傻呀?”

从来没有一个人说过要保护她的话,却被这小小的丫头暖了心窝。

这时在她们身后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转过头去,却是一位穿着布衣布裙,扎着两边小辫子的姑娘。

“你们是新搬来的吗?我住你们隔壁,姓谢的,你们叫我小珠就可以了。”

两人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慕容烟邀请她进院子里:“我叫慕容烟,这位是我妹妹,你叫她桑儿吧。”

两人见过礼,小珠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二人:“你们生得真好看!一看就是京城里的人,怎么会搬到我们这个小镇子里来啊?”

慕容烟邀着她坐了,毫不隐瞒真相:“我刚和我丈夫分开了,所以带着桑儿来这里住,以后大家是邻居还需要你们多多关照呢!”

对于被夫君休弃在这里其实是件不太好提说的事,但一来慕容烟知道自己的事闹这么大纸包不尊,二来她也不觉得“离婚”有什么好丢脸的,所以便也说得很直白。

小珠显然被她的坦率吓了一跳,“啊”了一声。但农村姑娘十分质朴,并不会像那些三姑六婆一样有用色眼镜看人,她立马道:“你们刚刚搬过来,家里还没菜做饭吧?要不到我们家去吃吧?”

“那打扰你们了。”

慕容烟和桑儿的确是又累又饿,没力气去买菜做饭了,便也不和她客气。

小珠家的房子就离木兰斋十几步路,但房子却是土坯房,远没有木兰斋精致漂亮。她颇有些不好意思:“让你们城里的贵客到我们这穷地方来,可别嫌弃啊!”

慕容烟忙道:“千万别这么说!是我们感谢你才对!”

推开门口的栅栏,土院里的一张旧木桌上已经摆了两个菜,里面有个年轻人正将饭菜往外端。见着不请自来的客人,他有些怔愣:“小珠,这两位是……”

“哥,她们是我们的新邻居。”

年轻人恍然:“啊,就是你们买了王伯的屋子啊?”

小珠又热情地向慕容烟她们介绍说:“这是我哥,在镇上卖灯笼,全镇的人都认识他,叫他大牛。”

“大牛哥好!”

青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连忙请两位姑娘坐了,又往屋里边走边吩嘱:“哎,小珠,你快些帮客人拿碗筷呀!我再去做两个菜,哎呀,你请客人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看着他消失的身影,小珠笑着对慕容烟说:“我哥这个人就是面皮薄,若是有姑娘对她说上几句话,那耳根子都要烧起来了!”

慕容烟笑:“你们家就你们两兄妹吗?其他人呢?”

“爹娘死得早,就剩下我和我哥相依为命一起长大。我小时候老是生病,我哥又当爹又当妈的照顾我,还要出去赚钱买药给我吃。”说起过去的辛酸,却从这个姑娘的身上看不出任何的悲伤痕迹,“现在他那糊灯笼的手艺就是那时候学出来的!我哥糊灯笼的手艺可好了!要不明天我带你们去市集里逛逛吧,顺便看看我哥卖的灯笼。”

她极力推荐着,慕容烟和桑儿对视了一眼,笑说:“正好了,明日我们也打算去买些日常用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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