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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箬对他这个回答明显不感冒,冷哼了两声,微凉地说道:“你怕是没见过真正的我,你现在看到的不过是在命运所迫之下殊死挣扎的可怜人,你又从何知我以前是何模样,我告诉你,我好吃懒做,贪生怕死甚至胆小怕事,遇到事情只会躲在朋友身后,我会在危难之际选择自保,我厌世,只想一个人宅在一处四方之地,远离一切麻烦。我从来没想过谈恋爱,因为我清楚没人能忍受这样的我。”
她确实不太讨人喜欢,除去亲人,朋友也就那么一两个,她曾经想过自己的未来,差不多就是有电有网,美食为伴,孑然一身,孤独至死。
若是她弟弟还能想起她来,或许会上门来看看她,若是她和乔珺舒粒关系还没淡忘,或许还能顺便给她收收尸。
其他的,她还真没想过。
赫宸没有睁开眼睛,听着她的话却笑弯了唇角:“师姐对自己的误解不小啊!”除了好吃,其他哪样与你沾上边的!
封箬凝神望向别处:“我所言句句属实。”
赫宸又蹭了蹭,学着她的语调道:“好吧,那师姐怕也没见过我真正的样子,师姐如今看到的不过是父命难违下拼命追求真心的大傻子。至于我从前的样子,师姐见了也会害怕。我怨天尤地,豺狼野心甚至残暴不仁,我还小肚鸡肠,从不对人心慈手软;啊我还自私自利,只要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也要得到。我也从来不想喜欢人,因为没人会喜欢我……师姐,你可不能不要我!”
封箬直接让他逗笑了,控制不住开眉展眼,心里颇有些感触:“你故意的吗!”这小子不但学她说话,还……这说的是人话吗,白痴才信!
赫宸固执地回她:“师姐~你不回答,我当你答应了啊!”
封箬眼角弯成了鹿尾,足见其由心的欢喜,她没有直接拒绝他,只是长叹一口气道:“我先说好啊,我不知道对你是否是那种喜欢,但是我想了想,如果以后的日子有你在,其实也不抵触。”
有这小子在,日后她可是不愁吃喝,如果不能回去,留下来和他共度余生,想想其实还是她赚了。
赫宸则是惊喜欲狂,高兴得嘴角无法合拢,几乎一瞬间蹦了起来,一双黑瞳瞪得圆圆的,有点受宠若惊地反问道:“师姐!你真的答应了!你能再说一次吗?”
封箬眉眼含笑,抿唇上弯:“我说啊,我应当也是喜欢你的。”
赫宸抖着唇瓣,眼中有碎光闪烁,小心翼翼地把人揽进了怀里,带着易碎的试探:“那,那我能抱你吗?”
封箬抚了抚他的后背,调笑道:“你这不已经抱了?”
“师姐,我真的好开心。”赫宸这受宠若惊的模样,像是一直吃不到糖果的孩子突然有一天糖从天降,喜不自胜。他的下巴埋在封箬的肩上,带着眷念的意味,轻声在她耳边唤道:“师姐,我能叫你染染吗?”
封箬脸上甜蜜的笑容骤然僵住,她反应极快,眨眼间压住心底的惊涛骇浪,掩饰住眸中惊慌,“什么?”
她记得赫宸是不知道她还有个名字叫顾染的,为什么……
赫宸像是没有感觉到怀中人的异样,兀自甜甜地追问她:“师姐之前烧糊涂了自己说的,我觉得这个名儿好听,我以后就唤师姐染染好不好?”
封箬只问他:“我还胡说了些什么?”
赫宸搂紧了封箬的腰,语调天真无邪:“好像没有了……啊9说了师姐要回家,师姐带我一起回家好不好?嗯,好不好嘛?”
封箬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沉到了肚子里,她脸色有些冷硬,语气依然温和:“好啊,只是顾染是我胡诹的化名,你叫不合适,还是叫我师姐吧。”
赫宸的语气明显夹着郁闷,却乖乖回了个“嗯……”
只是封箬无法看见,她身后那张俊美的小脸上可没有什么委屈又乖巧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阴沉诡谲,迷离扑朔,幽深莫辨。那黑漆漆的瞳孔中携带着怏怏不悦的戾气。
没关系,慢慢来,师弟等着你自己说出来的那一天。
封箬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立马发觉了很多的不对劲,赫宸的衣服给她当了垫子,他此刻身上只穿着薄薄的单衣,缩在她怀里的身子仍然带着寒气,她连忙将地上的衣服又给他披上,“好了,别着凉了。快起来,我们去找寒慕,之前若非遇上你,我应当已经找着她了。对了,落月山庄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会在哪里?算了,这些问题后面再问你,我们先去落月山庄确认一下到底是何情况。”
赫宸纹丝不动,顾而言他:“师姐不饿吗,你已经一天一夜没进食了。”
封箬毫不客气地给了他脑袋一巴掌,佯怒道:“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你师姐我是那么拎不清轻重缓急的人吗!”
只是这“打脸”来得太快,话音刚落,她的肚子就反抗似的叫了几声,封箬慌忙低头瞧见肚子上的脑袋,小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赫宸“啊呀”叫了一声,将耳朵贴近了听了听,眸子擒着促狭窃喜之意,瘪着嘴反驳道:“方才师姐还说自己好吃懒做来着。”
封箬恼羞成怒地推开他,站了起来;“我饿了,有准备吃的吧,赶紧吃了我们好赶路。”
赫宸坐在地上沾沾自喜偷着乐,揶揄的目光扫了一眼门口,封箬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只野鸡已经被拔毛放血,泡在门口的小水塘里。
“师姐,烤鸡可能要很久,你不是急着要走吗。”
封箬思忖了片刻,咬了咬牙,“拿上,先去看看情况,再烤来吃。”
赫宸瞧着她闷笑了几声,连忙从怀里拿出几个野果子来,“哎呀师弟可不敢慢待了师姐,来来,先吃点这个填填肚子。”
封箬慷慨地赏了他几记白眼,毫不客气地拿过果子来往嘴里送,一边吃着一边走到外面去,抖了抖有些麻木的身体,将那只拔了毛的鸡提了起来,“师弟,我们走吧。”
她吐掉嘴里的果核,站了好一会不见赫宸跟出来,心生疑虑又叫了几声没人应,封箬疾步走进去一看,只见赫宸正弯曲着身体捂着胸口撑在地上,面色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封箬连忙提着鸡冲过去,扶住了赫宸,惊问:“你怎么了?”
赫宸咬着牙关,冲她惨淡地笑了笑,挣扎着要站起来,“没事,小伤,走吧,师姐还得去找寒慕姑娘。”
他走了两步,猝然失重往地上栽去,封箬眼疾手快地揽住他,这时她瞧清楚了赫宸外衣上那些明显的擦痕磨痕,再联想到自己手腕脚腕上的刮痕,她猛然间大悟,顿时百感交集。“阿宸,我看看你的伤。”
摔下暗沟......她只受了点挂伤.....为什么呢?这傻小子......她记得赫宸孤身对峙那那么多魔教,又受了吴骨一掌,早就身负重伤。
“没事,师姐,就一点点伤。”赫宸笑着说完,突然两眼一翻晕在她怀里。
“阿宸?”封箬下意识抓住他手腕,发现自己不会医术,连忙探了探他鼻尖气息,最后松了一口气。
她镇定下来,松开他的衣裳,动作间,他腰间的紫玉长箫落在了地上,封箬只在那把玉箫上停留了半秒就移开了。
封箬不会将那诡异的笑声与赫宸联系在一起,因为在千机阁所有弟子眼中,赫宸不思进取,深谙偷闲玩乐那是出了名的,这小子武功不长进,吹箫下厨听书倒是样样精通,每每阁中箫声一起,弟子们权当是怡情了。
这会封箬又被他身上大大小小的清淤和乌黑伤痕给震撼了,这次不同上次的鞭痕只在背上,而是前后皆有,手臂上还有很多未能愈合的刮伤,撞伤;她没看他下身,但想来也应该好不到哪里去。
右肩上竟然还有一道很深的旧伤口,她如今才看清楚,这道伤口前后都有,应当是箭之类的利器贯穿所致。
“阿宸……”这些都是谁干的!
封箬越看越心惊,心中怜悯夹着愤怒在翻腾,指尖颤抖地轻轻碰了碰那些伤痕,眼框已然湿润。
这小子到底经历了什么,伤痕累累居然也能笑得那么纯净甜美。
或许只是因为在她面前,不想让她担心,才忍着剧痛对她笑得那般轻松。
尤其是想到这一身的撞伤是为了保护她,封箬更是气得头晕。
傻子!真是个傻子!
封箬为他整理好了衣服,鼻头一酸拥他进怀,静默了一会儿,在他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
阿宸,不管你父亲为何一次又一次送你入龙潭虎穴,不管他到底利用你做什么,都不用怕了。
以后,有师姐在,师姐不让任何人欺负你!包括你父亲。
“以后,换我保护你。”
下定了决心之后的封箬看着赫宸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她收拾了一下这里杂物,当下舍弃了回落月山庄的决定,背着赫宸往山下的大道上摸去,手腕上仍然晃荡着赫宸辛辛苦苦抓来的肉鸡。
天缘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