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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凌乱,风云涌动,乱世沉浮。
在这样的时代,每一天都似乎充斥着不可思议。
赵王之举后,紧接着更震惊的消息传出。
这个消息是从各国民间里散发出来的,具体寻根究底到底是谁所传出来的,也无人可知。
可是流言一向都有三人成虎的力量,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九鼎之主乃公子扶苏,公子扶苏才转世帝子之言,已经在天下七国之间传得沸沸扬扬了。甚至周边的一些小国或者番邦也都传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真正的九鼎,在公子扶苏手中。
而扶苏,在经过赵王惊人的旨意之后,几乎已成为赵国的最高权力拥有者。
顿时,想侵犯赵国的燕国君王有些犹豫了,不仅仅是燕王犹豫,还有另外五国的君王也犹豫了。
得九鼎者得天下。而九鼎,在公子扶苏手中。
也就是说,公子扶苏是不能得罪,只能想尽办法拉拢的。关键是,不仅仅哪个国家的人想拉拢这个公子扶苏,而是全天下有野心的君王都想拉拢的。如果这个时候,你还去攻打扶苏所在的国家,那不是自讨苦吃么?
没有人这么蠢这么笨地想得罪公子扶苏吧。
想到这,公子扶苏有预知未来的异能,也不足为奇了。
据说之前赵王曾经用一份大礼换得公子扶苏一句预言,那就是:燕不会入赵。
也就是,燕国是不可能出兵侵犯赵国的。据说这个预言还有下一句,可是除了赵国,没有人知道是什么。
现在爆出九鼎就在她的手中,此刻,谁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却攻打赵国?
此时谁发兵攻打赵国,在天下人眼中,就是打九鼎的主意。
其他几国会眼睁睁地看着谁将九鼎占为己有吗?
不过众人却不知,扶苏所言的燕不会入赵,可不是众人所意会的意思。
这句话,代表的还有更多。
就如同此刻,夜深静谧的时刻,几乎整个邯郸都在睡梦中,而李牧的相国府,却有一处依然灯火通明。
当扶苏踏月而来的时候,李牧已经在那等候已久。
见到扶苏,李牧沉稳道:“亥时三刻。公子果然准时。”
扶苏笑:“还希望扶苏没有打扰到相国休息才好。”
亥时三刻,差不多就是现代的晚上十一点左右,一般很多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而在古代,没有任何电子产品,除了青楼赌场再也没有其他娱乐的战国,大家都睡得很早。
而扶苏,就是要借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来,这样比较隐秘一些。
刚刚扶苏被尤回送到相国府后门的时候,发现后门已经开着了,还有一个仆人守在那里等候他。
她一个人进来,而尤回在马车上等候。
“这么晚了,不知公子为何而来?”没有旁敲侧击,李牧多年的沙场生活造就了他豪放不羁,直来直往的性情。
李牧看着扶苏,眼中多了一分好奇,他也不打算掩饰。
这个早上才刚刚当堂拒绝了赵王的册封,而过后,又半夜突然出现在当朝相国的府内。
不得不说,这个惊世骇俗的人,一直在做着惊世骇俗的事。
扶苏淡淡地笑,挑眉看他,反问道:“难道相国猜不出几分,扶苏来此何事吗?”
年过半百的李牧老当益壮,气势不改,豪迈笑道:“能让扶苏公子找上老夫,想必只有一件事。”
“自然是为了赵国存亡,”门外进来一个老仆,把沏好的热茶放在两人面前,扶苏道谢之后,喝了一口香气正浓郁的乌龙茶,抬头看了一眼李牧,笑得意味深长,“不过像打仗那样的事,还是相国比较擅长。”
李牧微微呆愣,“难道你指的是燕国还会进犯边境?你之前不是说过燕国不会进攻我国吗?”
扶苏笑容淡淡,表情闲适:“我是说过保证赵国不受安危。不过,如果我没记错,我说的是燕国不会入赵国,而不是燕国没有侵犯赵国的野心。你可知道,人就是会有一种奇怪的特征,越是让他不要去什么事,他越想去做。如果我没算错,此刻燕国正暗暗筹备一切,准备时机成熟了就会进兵侵犯赵国。”
李牧表情复杂,“不知道老夫是不是看错了,为什么觉得公子知道燕国出兵侵犯我国,公子笑得很开心呢?”
“自然笑得开心啊。”扶苏无视李牧投来的鄙夷目光,顿了顿,继续道:“燕国必定以为有我所言,他们不会出兵,所以我们不会有什么防范,自然他们必胜。那么,如果我们比他们更在前准备,甚至主动出击,让他们连赵国的领土都进不来呢?”
李牧听罢,表情越变越有趣,看得扶苏惊叹不已,短短几分钟,就已经变了好几种表情了。
“原来,公子之前就已经设计好了,所说的话全都是迷雾,让燕国彻底迷惑。”李牧顿悟道。
看向眼前这个少年的目光更深邃了,没想到,她从之前说要解除燕国困赵时,一切就开始在运转了。利用自己有预言异能的谣传而散步关于燕国不会攻打赵国的谣言,让他们以为可以趁机而入。可惜,螳螂捕蝉,黄雀还在后。
扶苏笑容天真,仿佛这一切都不是她一手推动的。
李牧猜得不错,之前她说燕不会入赵的话,确实是像敌人放了一个烟雾弹。
“兵家不是有句话叫,兵不厌诈嘛。”扶苏双眸微眯,里面散发着邪恶的光芒,闪过一缕寒意,“之前也许他们还会怀疑我的话,可是听说连九鼎都在我手中之后,欲~望驱使之下,在所有人都以为燕国不会侵犯赵国的时候,他们却趁机进攻赵国,不就万无一失了吗?在成功之后,还能光明正大地得到九鼎,何乐而不为呢?可是……”
扶苏语气阴寒:“他们以为我会让他们赢得这么开心这么容易吗?!谁笑到最后还是未知数呢!如果……”扶苏看向李牧,继续道:“在燕国军队驶向赵国边境之前,我军便早已埋伏……”
扶苏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冷冷道:“杀无赦!”
李牧被她寥寥几句话说得心中惊心动魄,原来,这个少年,所有一切早就算计好了。
亏此刻燕国君王还在那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得到了一个绝佳的进攻机会。
而且,让李牧觉得难得的是,他俩的想法完全一致!
之前听到这个被称为预言者,自称要解决赵国之困的少年仅凭几句话就以为能顺利让燕国放弃趁火打劫的机会是多么的天真可笑,可是,所有对扶苏的负面看法在这一刻全都打破了。
他也一直觉得燕国并不会放弃出兵的机会,对他们来说,这个机会可是千载难逢!
狼子野心,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消退了?
他一直想在朝堂上提出这个问题所在,可是赵王完全信任于扶苏,他知道自己多说无益。正在筹划着召集所有的将领和下属解决这个问题。
没想到,仿佛心灵相通一样,今夜,扶苏就主动提出要相见。也提出了这个问题。
“那扶苏公子以为我军该如何?”
“那不是将军早有打算,也是最擅长的事吗?”扶苏瞪他一眼,老狐狸!自己早就有所打算,却还要让她来说出他的想法。
她偏偏不会让他得逞!
不过,有几个问题,倒是可以提点他一下。
听到她有些咬牙切齿的语气,李牧不怒反笑,笑声豪放,越发觉得她可爱至极。
看她的目光中,也从那种对计谋家的看法,添了一些长辈对投缘的晚辈的喜爱之情。
“打仗之事整个赵国除了大人,没有第二人敢说自己擅长,当年李将军的威名,可是让那群匈奴连个大气都不敢出。不过,扶苏倒是有几个故事想说说,不知相国可有兴趣听一听?”
不是故事那么简单吧。以他对眼前这个人的了解,公子扶苏每句话都自有深意,可没有闲情跑来他府上就为了讲故事这么简单!
“公子但说无妨。”李牧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扶苏云淡风轻道:“历史上,曾经有一个王朝齐国有一个叫高长恭的绝色美男,却也是震惊各国的大将军兰陵王,相传他为了不因为自己的美色而增加敌军的气势和自信,于是,每次出征前都会戴上狰狞的面具,将自己所有的感情神态都掩藏在面具之后,敌军看不出他的喜怒,甚至看不到任何关于他的恐惧,所有人都被他的面具而威吓,加上他功夫了得,在战场上勇猛无比,所以,只要他出现,常常不战自胜。你说如果一对训练有素的士兵都戴上修罗面具,将所有的害怕和恐惧都藏在面具之后,给敌人看到的永远都是勇气和恐吓,会不会很有趣?”扶苏笑得仿佛看到了一出玩偶在演一场戏,李牧的目光却越来越深。
“对了,”扶苏喝了一口茶,继续兴奋道:“还有一个故事。有一个王朝里,有一个宠臣把持了朝政,在朝堂之上,硬是指着一头鹿说那是只马,众人明明看到的是鹿,可是因为连年轻的帝王都跟着宠臣说那是一匹马,于是所有人也说那是一匹马了。这个故事叫指鹿为马,它告诉我们的道理呢,是说如果有足够的威慑力,不管是一只鹿,还是一头骆驼,迷惑了众人视线之后,你想说它是马也可以,说它是头毛驴也可以了。传说中有一种战术叫影武者战术,运用的就是指鹿为马,迷惑世人眼睛的特质。你说如果戴着面具的士兵们,再穿上某某国家自己的军服,然后对朝堂上不合的力量顺便用流言挑拨离间一下,朝堂失和,在外兵败,他们自己的国事都忙不胜忙,还顾得上去管其他国家的朝政吗?”
扶苏眨眨眼,说得天真无比。
李牧看着她,背上冷汗淋漓。
在那一刻,李牧甚至在庆幸眼前这个人来相国府,是来找自己商讨挽救赵国生死的大计,而不是讨论怎么灭了赵国的计策。
否则,之后该危在旦夕的,就不是燕国,而是赵国了?
这样深不可测的敌人,实在让人防不胜防,连一点胜算都没有。到真的对抗起来,不用打,成败已定。
扶苏说完,便站起身来,笑意盈盈道:“扶苏该说的已经说了。该怎么做,就看大人的了。谢谢大人招待的茶,扶苏先告辞了。”
李牧起身送扶苏出门,在扶苏上了尤回驾的马车离去之后,流了一背冷汗的李牧吩咐一直跟在身边的老仆道:“快去请平原君,孟将军,赵将军来府上。说李牧有要事相商。”
看来今夜,又是无眠的一夜。
老仆受命离去之后,李牧看着扶苏马车车轮滚动下的痕迹,心中叹道,难怪世人都说,推动历史进程的其实不是君王,而是君王之后隐藏的那些阴谋家和术士。
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如果说之前李牧还怀疑过传言中扶苏是九鼎之主恐怕是有心之人谣传,不可信。可是今天一见,他顿时改变了之前的想法。
公子扶苏,不愧是九鼎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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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按照之前的约定,在吕不韦的操纵之下,从秦国那边发来了秦王的帖子,具体内容便是,秦国与赵国想重修旧好,不久后会把赵国在秦国的质子送回赵国,作为条件,他们也希望赵国将秦国质子,也就是生在这里,却应该是秦国皇子的赵政送回秦国。
此事在朝堂上经赵固一读,顿时引起了轩然大啵,一时间,群臣议论纷纷,有些人觉得此事可行,那个赵政,在邯郸是有名的孟浪公子,吃喝嫖赌,无恶不作,这样的人,即使送回国之后,也不会带来任何不良后果。相反,将赵政留在邯郸,和赵政走得很近的那群公子哥,都被他带得在邯郸无恶不作,称霸街头,已经做出好几起调戏良家妇女,或者抢劫珠宝玉石古玩店的事件了。
这样一个毒瘤,不应该留在赵国祸害人心,而是该送回秦国去祸害咸阳的贵公子们。
而站在反对派的众臣是觉得此时秦王突然修书说要和赵国重修旧好,实在令人怀疑是不是有什么目的。不能轻易应允。
收到秦王书信之后,赵王便召来所有信得过的臣子们议论此事。
而扶苏,也被赵王召进宫了。
一干人聚在一起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赵王却看着一脸波澜不惊的扶苏,问道:“不知扶苏,是不是心中已经有底了?”
扶苏淡淡一笑,扫视了众人一眼,在座的所有人便纷纷安静下来,看着扶苏,似乎在用眼神询问她的意见。
扶苏淡定自若道:“扶苏心中也疑惑不定。不过扶苏看各位大臣争论得如此激烈,不过就是对赵政本人如何,有没有什么对秦王的利用价值,或者说他的离开会不会给赵国带来什么损失。既然争论不休,扶苏在想,倒不如大王亲自召见一下赵政本来,由扶苏试探几番,众位大臣再做决定,各位觉得如何?”
赵王眼睛一亮,拍手笑道:“如此,甚好,甚好。各位爱卿觉得如何?”
刚刚已经争论得神情疲惫,杯中热茶也喝了不少的大臣们一听,纷纷道:“甚好,甚好。”
赵王顿时吩咐赵固道:“去,传寡人旨意,召赵政进宫。”
不久之后,赵固便领来一个看上去瘦得跟猴子一样,尖嘴猴腮,一副茫然无措样,因为卑微和害怕腰弯得跟弓箭差不多的赵政进来。
扶苏一看他,心中感慨濯祯如何寻了这么样貌的替身来。
两人咋看是有那么一点相像,足以迷惑平日里对他就漠不关心的众人,可是眼前这个赵政,和真正的赵政,也就是扶苏认识的濯祯,神态气质内涵完全不一样!
不过,如果不是有这样的赵政在迷惑赵国迷惑世人,真正的濯祯怎么可能那么安稳地带着青木四处游走,为日后谋大业做准备呢?
扶苏想,想必连身在秦国的秦王和现在把持朝政的太后一族,也被他的伪装迷惑了吧。
不然不会在吕不韦的推动之下,同意秦国写书信与赵国求和,将赵政接回国。
看来这次,吕不韦是势在必行了!濯祯也等到时机成熟,要开始谋霸业了!
赵政哆嗦得腿都站不直,像那随风倒的野草,看到赵王,就向他那方面倒下,被这么多人一看,顿时吓得瘫软在地,重重地朝着赵王一跪,如风中的花儿一样战战兢兢道:“草民参加大王,大王千秋万载。”
他刚刚这一拜,不像是正常人的拜见,更像是吓得摔倒在地的。
众位大臣一见,很多人眼中闪过厌恶不屑之情,甚者直接嗤笑出声了。
扶苏目光浅淡,不惊不喜。
赵王挥挥手,“起来吧。赵固,搬个凉席给秦国皇子,别让他摔倒了。”
赵固眼中笑意隐忍,恭敬道:“是,大王。”
赵王看着一直唯唯诺诺,低着头连正视自己都不敢的赵政,朗声道:“皇子不用太紧张害怕。今日召你觐见,本无他事,只不过,我国的皇子扶苏,听说你已久,今日想见你,问你几个问题,你照实答便可。”
赵政点点头,怯懦道:“是,是。”那害怕和怯懦当真不是像装出来的,而是确确实实如此,扶苏不禁感叹濯祯找对了人做自己的替身。
扶苏看着战战兢兢的他,放柔声音,问他道:“赵政公子,如果今日大王就让你回国,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