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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天轩星
云梦大泽,波澜壮阔。
这是个难得的好日子,晴空万里,天地通明,就连气蒸雾绕的云梦之地也颇为敞亮,虽不至于一眼望到云烟深处,但起码透得进阳光,让人感到不那么憋闷。
说是好日子,除了天色大好外,更重要的是有一场武林盛会即将在云梦召开。
今日是云天门的立派大典,许多江湖人士早早便来到此地等候,以往寂静无声的云梦大泽也因此而多了点人气。虽然这云天大会的排场远远比不得九尊之流,观礼的宾客也大都以普通的一二流门派为主,但在高手没那么多的湘鄂武林中,却已俨然有了一番气象。
云梦泽畔,一座巨型松木露台拔地而起,远远望去如同一座低矮的山丘,突兀地立于水天之间,虽气势不俗,但细细看来却与这片静谧怡人的天地有些格格不入。其后侧的牌面上赫然刻着行楷字体的“云天”二字,识货的人一眼就能认出这是某位湘地书法大家的手笔。
露台四周站满了身着蓝白纹样武服的年轻人,皆是云天门新招收的弟子们。他们一个个精神抖擞,气势非凡,乍一望去,颇具大派风度。
露台前方早已熙熙攘攘,人声鼎沸。除了湘西尸宗外,湘鄂之地排得上号的各大门派基本到齐,那些有头有脸的武林高手们互相嘘寒问暖,仿佛彼此都是久别重逢的深交挚友,借此机会欢聚一堂,自然你来我往,好不热络。身着不同门派服饰的弟子们则各列方阵,乖乖跟在自家长辈身后,纷纷摆出一副威严神武的模样,生怕给师父师伯们丢了脸。
当然,除了这些队列整齐的湘鄂豪门外,还有一些专程跑来凑热闹的好事之徒,零零星星也站了一堆。
“感谢各位英雄豪杰不远千里奔赴云梦,参加本门的云天大会。本人云天门大护法赵无忧,在此有礼了。”此时一个样貌儒雅的中年男子走上露台,对着台下宾客们做了一个标志的江湖礼节,十分大方地说道。
一言既出,下方却仿佛炸了锅一般纷纷议论了起来。
“赵无忧,原来他就是赵无忧!”
“你说的难道是那位隐于湘江岸边的湘水墨仙?”
“除了他还能有谁,这可是咱们湘鄂武林的大人物,不仅武功超绝,而且精通笔墨书法,是位文武双全的神仙人物哩!”
“我也听说了,当初那湘西尸宗为祸一方,打得周围几大派都没甚脾气,最后却被这赵无忧一人一笔治得服服帖帖,不得不乖乖夹着尾巴做人……”
“赵先生,您不是一贯闲云野鹤,不问世事的么?想当初家师三顾湘畔,数次相邀,甚至愿将掌门之位拱手相送,这般诚心之举都没能请得动您老人家出山,您如今怎么又自个跑出来了?”一名面容阴鸷的瘦高男子盯着赵无忧,皮笑肉不笑地问道。“您是欺湘地江湖健忘,还是欺我崀山派无人?”
此人一开口,周围的议论声不由自主地小了很多。当年崀山派掌 门三请墨仙而不得,最后郁郁而终,成为此方武林一大憾事。如今自称红尘莫扰的赵无忧又自己踏入红尘,这不是在打崀山派的脸么?
“冷掌门,昔年令师之事赵某实在抱歉,但一来在下只是婉拒了张老的邀请,并未有出格越矩之举;二来在下也曾亲自携厚礼来贵派吊唁与道歉,那时你也并未对此有异议。因此赵某自认为并不亏欠贵派什么,冷兄你又何必旧事重提?”赵无忧神态自若,不卑不亢地说道。
他说的很清楚,众人听得也明白。我赵无忧没对你师父出手,是他自己心眼小,将自己活活气死,我还为此事专门赔礼道歉,那个时候你冷良都没说什么,现在又将这事提出来是什么意思?
江湖之事,与其打打杀杀无休无止,还不如以理服人,让对方无话可说。
“哼,我看你无非就是嫌我崀山派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罢了,说到底还是沽名钓誉之徒。”冷良面皮一抽,阴阳怪气道,仿佛毫不因为自己的自找没趣而尴尬。“不知这云天门的掌门又是何方神圣,能让赵先生这般人物屈尊纡贵,做其手下鹰犬?”
这话虽难听,却说进了众人心坎。
大家都很好奇,这云天门背后究竟站着什么人,又怎会选择云梦这个鄂地禁区作为立宗之地?
“冷掌门此言差矣,赵先生如此风流人物,肯入我云天门那是本门之幸,本座自当奉先生为上宾,怎能以鹰犬之名论之?”正当众人纷纷猜测之时,一名白衣少年突然飞上露台,大方地笑道。
只见那少年唇红齿白,目炯有神,眉宇之间英气逼人。他手执一柄檀木素扇,与胜雪白衣相得益彰,再加上腰间那枚一看便知质地不凡的血色美玉,真真是一表人才,年轻俊彦。
不过与少年的卖相相比,站在他身后的三人却是更加惹人注目,几乎牵动了整个湘鄂江湖的目光。左边的妇人臃肿矮胖,相貌奇丑无比,偏偏还涂满胭脂水粉,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令人不忍直视;中间老者高高瘦瘦,颧骨峭立,一对眼球深深陷入眼眶之中,仿佛一具无神的僵尸;右边则立着一个身高不过三尺的孩童,粉粉嫩嫩,煞是可爱。
这三位,与那赵无忧一样,都是名震湘鄂武林的一流高手,而且和素来颇为爱惜自己声名的湘水墨仙相比,他们可算得上恶贯满盈的邪道巨擘。
如此桀骜不驯的四个人竟然都甘心进云天门做什么鬼护法,这少年的来头恐怕非同凡响。
“能让牡丹娘娘、湘江尸鬼和皮囊童子这样的高手都甘心追随,相必少侠你定有极为过人之处。”一名精神矍铄的老人抱拳道,却是龙感派的大长老孙不惑。“不知少侠姓甚名谁,师从哪方至尊势力?”
“呸,老孙子,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那副德行,我家掌门的名讳也是你配知道的?”不料少年尚未开口,他身后的牡丹娘娘却率先发难。她不仅言语粗俗,而且声音尖锐刺耳,颇像一头待宰母猪的哀嚎,实在令人生不出什么喜色来。
“你这个老肥婆,竟敢如此跟我师傅说话,你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那副死猪模样,腊月二十三还没到呢,就这么急着想上案板?”孙不惑身后的一名年轻人满脸嘲讽,指着牡丹娘娘鼻子骂道。
这年轻人的话引得在场的江湖人哄堂大笑,从来没人敢这么当面骂过那肥婆娘,这小子初生牛犊不怕虎,倒是做了件他们这些老江湖敢想不敢做的乐事。
但初生牛犊不怕虎,不代表不会被虎咬死。
孙姓青年眉飞色舞,正欲更加起劲地开骂,却突觉一道纤细的寒光闪过,随后就看到自己指着牡丹娘娘的那只手缓缓与身体分离。
再看那牡丹娘娘,正扭着粗腰,风情万种地冲青年连抛媚眼,一柄薄如纸片的粉色短刀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短粗肥厚的右手上,刀身上还沾着殷红滚烫的鲜血,在阳光下反射出妖异的色泽。
牡丹刀!
众人心中一凛,都乖乖地闭上了嘴。这肥婆娘虽然长得不堪入目,但功夫却是一等一地好,湘鄂之地能打赢她的没几个人。那娃娃虽然嚣张了一会儿,但招惹了牡丹娘娘,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啊——!师父,救……救我……”
青年抱着手臂,疼得满地打滚,他哭喊着请求师父出手相救,却没看到自己尊敬无比的师父此刻满头冷汗,连口大气都不敢出。
“现在的娃娃呀,虽然一个个长得水灵的不得了,但就是有一点不好……”牡丹娘娘翘起兰花手,故作娇羞地笑道,那模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引得众人心中一阵反胃。
“聒噪。”湘江尸鬼面无表情,干巴巴道。只见他冲着青年缓缓抬起双手,十根细如血管的暗色丝线从指缝中射出,直直扎进青年体内,随后便看到青年的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他痛苦地蜷缩成一团,浑身不住地颤抖着,直到生机尽失才停止挣扎。
汲血之术!
如果说牡丹娘娘只是强悍的话,这湘江尸鬼便沾得上恐怖了。
“老鬼你干嘛!这么好的皮囊就这么糟蹋了!呜呜呜……你赔我!”这时那皮囊童子突然出声,拉着湘江尸鬼又哭又闹,仿佛被他弄坏了什么喜欢的东西。
众人心中升起一股恶寒,皮囊童子最喜欢扒取人皮做成各种玩物,然后遇到人便送出去,谁第一个损坏他做的东西,他就去扒谁的皮,当真邪门到了极点。
“诸位,差不多够了,该请门主发言了。”赵无极看不下去,忍不住出声制止道。与这样的人共列护法之位,实在是令他不齿。
“方才有些吵闹,在下不愿扰了诸位雅兴,便一直等着,现在终于安静了。”那冷眼旁观了许久的白衣少年终于站上前来,笑呵呵地“解释”了一番。只见他一甩折扇,颇为潇洒地露出写着“云”字的扇面,却不料这个小动作惹得台下某人嘴角微抽,只想上去一巴掌拍死他。
“我先回答孙掌门的问题。”少年接着说道,脸上不动声色地露出一丝傲意。“在下云轩星,并非出自江湖上的哪个大门大派,但我身后的家族,却要高出所谓的九尊之流不止……一星半点。”
高出九尊,还不止一星半点?
这牛皮要吹破天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露出明显不信的表情。有一些胆子大的,甚至还嘲讽地笑了笑。
在那群无门无派的好汉之中,一名少年嘴角上扬,饶有兴趣地看着台上那个大言不惭的家伙,秀气的桃花眸子中闪过一抹异色。他轻轻摩挲着手中银扇,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云轩星,这可真是个久远又神秘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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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明下。本卷为正文第一卷,卷名为剑荡星海崖,由于一些小bug,分卷写成了楔子,不过并不影响阅读,感谢各位谅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