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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桐扯着楚雨寒的胳膊点头应着,楚雨寒却冷静不下来,“不是说血块已经清除,记忆神经就会恢复了吗?又不是神经坏死,永远记不起来了,怎么现在能看见了,还一点反应都没有?”
“复明和她记忆的恢复本来就没有必然关系,不过我们会安排她对脑部神经再进行检查,掌握她的恢复状况。”
医生抛下一句话就走了,楚雨寒气愤地甩开周桐,一屁股坐在廊间的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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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护士挂好吊瓶也离开,只剩了李慕辰。他将尹乐菱身上的被子整理齐,轻轻坐在床边,“眼睛刚刚恢复,别太累着,闭上眼睛休息会儿。”
尹乐菱听话地闭上眼睛,一会儿却开口了:“他说……是我哥?”
李慕辰顿了一下,点点头,“是啊。还有其他人,都是你的朋友。所以,别怕。”
“可我记不得他们,李慕辰,为什么我只觉得我应该生活在巴黎,我现在却在这里呢?”
“因为……你的家原本是在这儿的。”
“可我对这儿一点也记不得,我不喜欢这儿,我想回去。”
李慕辰心里纠结了一下。如果是之前他听她这么说,会欣喜若狂的。可是现在,却没办法发自内心地高兴起来。他只能应着:“等恢复好了身体再说。”
尹乐菱点着头,一会儿却又睁开了眼睛看着他。李慕辰对视上她的眼睛,看到了她眼中的纤尘不染的通亮,真的是没有多余一点点的杂质,同时,也没有多余的感情。
“李慕辰,我虽然记得你,可你……真的只是我的好朋友吗?为什么我不记得了?”
“我……”他就知道,她忘记了所有关于感情的事,这让他失落,“其实……我喜欢你……我爱你。”
尹乐菱仍旧静静地看着他,“我就知道,不然你怎么会一直在照顾我。”
李慕辰涩涩地笑笑。
“那么,我喜欢你吗?我记得你陪我在校园散步,在图书馆看书,甚至在西堤岛的码头坐着听钟声的很多片段。所以,我应该是喜欢你的吧。我们应该不是好朋友,而是恋人是吗?”
恋人……李慕辰双唇颤抖了下,甚至有冲动想要说“是”,可是话到嘴边,竟怎么都说不出来。如果自己现在这么引导她的思想,无疑是有些卑鄙了。即使自己从头到尾多么想要带她去法国生活,即使自己差那么一点就要带她去巴黎结婚了,可他知道,真正的乐菱心里,永远放不下的,是另一个男人。
“如果……你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了,只要你愿意,不管你当我是好朋友还是恋人,我都愿意就这么照顾你一辈子。”
“我如果现在只能记得你是我的好朋友而已,你也愿意吗?”
“愿意。”
尹乐菱闭上眼睛笑得很满足,“那么等我出院了,我就跟你回巴黎吧,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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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乐菱眼睛复明后,气色也好多了。阳光好的时候,李慕辰终于可以陪她走出病房,来到楼下的花园广臭吸新鲜空气。
“医生说你眼睛恢复得很好,这下可以放心了。”
“是谁捐给我的眼角膜呢?我真想知道,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当面谢谢他或他的家人。”
李慕辰没有立刻回答,他知道,却没办法告诉她。只能让她坐在温暖阳光下的木椅上,笑看她,“按规定,捐献者的身份是不能透露给受捐人的。所以,我们心底里感激,他应该能感应得到。”
尹乐菱点点头,舒展了下身子,深呼吸一下,“还是外面舒服。我觉得我已经没事了,头也不疼了,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
“这个,得医生决定。”
一阵微风吹过,尹乐菱无意识地缩缩肩。
“毕竟是秋天了,有点冷了吧,回去吧。”
“我还想再坐会儿,难得这么好的太阳。”
“那……我给你拿件衣服来披上。”
尹乐菱笑着看他离开,便百无聊赖地张望着别处,这里的一切都让她好陌生,脑海里都是巴黎的影子,只想快点能回到那熟悉的地方。直到肩头一阵温暖,她下意识地伸手拉住披在肩上的衣服,却发现是一件男装外套。
尹乐菱狐疑地抬头看时,已经有一张脸孔突然出现在面前,让她差点惊叫出声。
“你……”
“先别赶我走,这是花园广场上,来来往往都是人,不差我一个。”
尹乐菱的心还是莫名地凌乱,看着面前那个陌生的男人竟蹲在自己面前,挺直了身子和自己平视着。虽说这大太阳底下的温暖环境是减少了一点她的局促和惊恐,但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也没一个会突然跑来这么盯着自己不是吗?
“你……要干吗?”她已经开始抬头四处张望李慕辰的身影了,只有见到他,她才能觉得安心。
楚雨寒心里酸极了,却又不敢贸贸然吓到了她,只能压抑着声音缓缓地说:“乐乐,我只想跟你说说话。”
“说话?说……什么?”
“无论曾经发生了什么事,都没关系,我有我的乐乐就是最大的幸福。乐乐,回来,我们回家。”
尹乐菱诧异地看着他,像看一个怪物,身子向后努力退缩着,“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你,真的是我哥吗?”
“严格来说,不是。”他的手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她的,“尹乐菱是楚雨寒的女人,是他要娶做妻子的女人。”
尹乐菱猛摇着头,“不是,你瞎说,我根本不记得你,别碰我!”
“我说的都是真的。”楚雨寒努力攥紧她想要挣脱的小手,“乐乐,你好好想一想,我们说好要结婚要生很多宝宝要快快乐乐永远在一起的。”
“才不是……你如果说你是我哥,我勉强愿意相信,可你说的这些,怎么可能。我根本不记得,你放开我!”
楚雨寒心焦又无措,他想要平静跟她解释的,她却根本不想给他机会,似乎他的接近就是要伤害她一般,这让他一下子没办法冷静了,挺身上前双手扶过她的脑袋,一口覆住她的唇。
“唔……”尹乐菱瞪大了眼睛,完全呆住。他的唇带着强势的占有一点也不愿放松,趁她震惊的刹那,便伸出舌尖直抵~开她的贝齿,倏然缠~上她无辜的丁香舌。直到这个时候尹乐菱才反应上来,调整了焦距看清楚了他近得几乎碰上自己睫毛的微眯的眸,天地全被他笼罩,她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楚雨寒胸口狂跳着,贴合着她发烫的唇瓣,在她口中呢喃,“我的乐儿怎么可能忘记,我的乐儿是那么喜欢我的吻……喜欢得要死……”
她一定会记起来的,她的反应就可以说明一切!楚雨寒带着压抑的兴奋再企图将她深吻住,探入的舌却被她死命一咬。他吃疼地笑了,“宝贝儿就爱这么咬我……还是这样……”
他的激动还未释放,只感觉怀里的人儿失重地瘫软下去。他连忙收紧手臂,放开对她的纠缠,发现她竟晕了过去。
“楚雨寒,你……”李慕辰疾步跑过来,说不上是愤恨还是心疼,一把推开他的手臂,抱起尹乐菱向医院大楼里跑进去,只剩楚雨寒一个人失神地跌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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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叮嘱过,要慢慢引导,想不起来的事情别急着逼她想,否则会适得其反。周桐,医院的责任已经尽到了,你帮你的朋友办出院吧。”
周桐知道这个王医生性格执拗古怪,但也不是会拿病人病情开玩笑的人,只能陪着笑,“王医生,王叔,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别不管了啊。”
一旁的楚雨寒和李慕辰都阴着脸,心事重重。
王医生瞪了好一会儿眼睛才开口,“不是说不管,而是经过检查,病人脑中的血块影响的部位已经消除,记忆神经受损面也已恢复,所以不存在病理原因了。”
“恢复?可她还是只记得那么多。”李慕辰充满不解。
“所有的创伤面都已经恢复,可她还是记不起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
“她是不是还是只记得零碎的,忘记重要的,只记得无害的,忘记曾有过伤痛的呢?”看到几个人都没有反驳,他继续说,“所以这已经不是生理上的失忆,而是转化为了心理原因形成的,也就是医学上所说的‘心因性失忆症’。”
“心因性失忆症?”
“患者从心理上刻意去逃避所有不敢面对的事物,越是带给她伤害越大的,就越忘得干净。这已经不是我们能够帮得上的了。想要帮这种情况的患者恢复记忆,是一个长期而渺茫的事情,很多人会永远将自己封闭起来,像是变了一个人去过完全不同的人生。所以我才说,医院的责任已经尽到了,可以出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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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走在长长的走廊上,都没有说话,直到快到尹乐菱病房门前,李慕辰停下脚步瞥了眼脸色似乎要冻死人的楚雨寒,“我准备……带乐菱回法国。”
“不行!”楚雨寒想也不用想,开口就坚定不移,“我不可能让她走,绝对不可能!”
李慕辰挺直了身体对着楚雨寒,“回法国,是乐菱自己希望的。乐菱已经完全是另一个尹乐菱了,她既然记不得原先的事,我们谁也没权利再拿原先的事情禁锢她,她有她自己选择人生的权利。”
“我会让她恢复记忆的,到那天,她哪里都不会去,只会留在我身边。所以,李慕辰,你没权利在这个时候带她走。”
周桐看看两个男人的对峙,深呼吸了一下,定定看着楚雨寒,“如果……我是说如果,乐菱她真的再想不起来了,未尝不是件好事。”
楚雨寒一惊。
“既然是她从潜意识里已经不敢面对了,那种伤害你非要让她再记起来,她会有多痛苦你想过吗?她恨不得用结束生命来逃避的事情,你却非要让她再去经历折磨吗?你不怕她再选择死亡吗?一个忘记过去却能快乐生活的尹乐菱,一个记得所有却痛苦至死的尹乐菱,你希望看到哪一个?”
“难道就让她这么忘了我的存在?”
“你……是她最不想面对的吧。”
楚雨寒心底狠狠地揪痛一下,脚下竟软得站不住,身子一歪,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李慕辰上前两步拍拍他的肩,“也许,乐菱注定不该属于任何人,让她属于自己吧。只要不再面对伤害,怎么样都好。有时候能够忘记痛苦和不堪,是件幸福的事。就这么看着她也是另一种幸福。”
“一个人连记忆都没有,还怎么幸福?”
“可她的记忆里如果全都是痛苦,不如不记得。”
“你又怎么知道她会不想要记得?”
“她现在潜意识里已经愿意选择忘记,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我需要时间,我会让她明白自己其实不想要忘记一切,我会让她愿意去面对的,她会愿意再想起我!”
“你这只能进一步折磨她!”
眼看两个人又顶了起来,周桐忙上去挡在中间,“别吵别吵了,李慕辰说的对,可雨寒的想法也可以理解,你们别再让乐菱夹在中间了好不好。不如,先试一试啊,雨寒你说你需要时间,但也不能无休止地僵持下去。”
“一个月,给我一个月。如果她一个月内还是一点也记不起来,我愿意让她自己选择。”
“一个月?你打算怎么做?”李慕辰怀疑地看他。
“只要让我们在一起一个月,其他的你不需要管。”
“你还想像今天一样让她晕倒吗?我不同意,就算是乐菱她自己也不会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