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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如镰,星似钻,秋风拂面,凉意沁心,但这凉意于刚从热气腾腾,热闹非凡的百万饭庄,吃完火锅出来的人来说,简直就如烈阳下的树荫,酷暑里的寒冰般,让人通身舒畅,忍不住大赞一声:“爽!”
带着嗝声的赞叹刚落地,发出赞叹的人便被当肩一掌,拍了个趔趄。
“臭小子,长得也算得上是翩翩佳公子,好歹也注意下行为举止——不过一顿火锅,便让你露出这等低俗模样,能不能有点出息?亏得老娘当年花了大把银子,请先生教你书画琴艺,给你陶冶性情,你就陶冶出了这副模样?!”
吕同捂着肩,幽怨地望着他娘,说道:“娘,你也来十余天了,到底何时回去啊?”
不就是打了个嗝,赞了声爽嘛,他娘就这般嫌弃他……
以前不这样啊,不知为何,一来到落霞镇,她却处处看他不顺眼。
而且,明明是她说,在自家人面前,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如今却嫌他举止粗俗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怎么地?老娘才在你身边待了十天,就嫌啰嗦了,翅膀硬了是吧?就快成家的人了,还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般,以后要如何顶门立户?”
成家俩字一出,吕同觉得,刚散去一些的热度,又迅速钻回了身体。
他下意识地瞄了付思雨一眼,昏暗月光下,她的脸透着粉光,倒是格外的妩媚动人,看得他的心砰砰急跳了两下。
敲也在偷瞟他的付思雨,意外撞到他的目光,俏脸滚烫,挽着吕夫人的胳膊,当即扭成了麻花。
她支支吾吾地嗔道:“姨母,您,您……咱还在大街上呢……定是方才的酒太烈,您喝醉了!”
吕夫人确实有些晕,但还不至于醉,此刻瞧见两个孩子忸怩的模样,心中暗笑不已,便顺着付思雨的话道:“好好,姨母醉了,这百万饭庄的香辣火锅确实不错,只是那酒却十分差劲,下次咱们带上些落霞白再来吃。”
这话一出,众人都安静了。
连着吃了五天香辣火锅,就算再好吃,也吃得够够的了。
大家实在没想到,吕夫人对之前的白汤火锅不感兴趣,却痴迷上了香辣味的,吕同一回衙便会被她拉来百万饭庄。
吕同求救般地看了眼默不作声地沈大人,挤挤眼,示意他说句话。
沈大人是不能吃辣的,虽然才第二次陪同,而且还是单独点个白汤锅,可饭庄里处处充斥着呛鼻的辣味,他也实在不想再来。
于是,他若无其事地笑道:“夫人实在喜欢,以后在家涮吧,那辣味汤底,是江寒卖给黄家的,她定还有别的口味。”
他说罢,吕同忙附和:“对啊,娘,江小二最是诡计多端,火锅生意这么好,她肯定留着最好的,以后用在自己的铺子里!”
谁知吕夫人没有被所谓最好的火锅吸引,反而暧昧地看着沈大人,似笑非笑道:“我倒是把咱们江姑娘给忘了,不如明天就请她来衙门里,办一仇锅宴吧!”顿了顿,她又道,“把她一家都请来,人多热闹,吃火锅吃的就是个热闹劲,顺便我也跟她爹坐下来聊一聊。”
可惜,次日,去请人的初一,请回来的却是一锅汤。
——江老爹以身体不便为借口,婉拒了巡检司的邀请。
这让吕夫人十分愕然——初一用的是她的名号,江老爹竟也婉拒了。
这看起来实在是无礼又胆大,但听完初一的话,她便明白了,江家拒绝她的真正意思。
“江老爹说,他行动不便,是个残废,江家就江寒一个能支应的人,却是个粗俗不懂礼的,说话行事常常无状,为免宴席上惹夫人不喜,他就斗胆谢绝了夫人您的好意,让江寒留在家照顾他。为表歉意,他让江寒与谢姑娘,亲自熬了这锅汤底。”
吕夫人揭开锅盖,汤底还冒着热气,闻着那带点鱼腥的香辣味,她长叹一声,对沈大人说道:“看来,你要解决的,不只是沈家的麻烦啊!”
沈大人盯着汤底,愣神了半晌。
他知道江老爹会反对,只是没想到他会如此严防死守,连吕夫人的面子都敢不给。
突然他想起那日江寒的反应。
她当时那样冷淡,必是被她爹警告了。
倏忽间,白里带红的汤水里,仿佛有张笑得不太正经的脸——他已有近半个月没见到她了。
如今她辞去了茶馆的活计,打烊路上的幽会也无法再进行,这真是令人不爽啊!
吕夫人看着他没有表情的侧脸,轻声问道:“你有何想法?事到如今,你还要坚持吗?”
沈大人对着那锅汤一扯唇角,说道:“当然,我沈慎从来不是,轻易放弃的人。”
“我看不如让初一悄悄回去一趟,暗中使人将那小娘子绑了,随便扔到哪个男人的床上……”吕同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他娘瞪得悻悻闭了嘴。
“你这臭小子,到底是跟谁学的歪门邪道?娘可不记得教过你这些。”
吕同委屈极了,这些都是他娘与别的夫人,聚在一起时,最喜欢说的八卦事,他不过是聪明地总结了一下而已。
不想,吕夫人刚按下吕同,又听沈大人冷厉地说道:“她想做我的主,我便让她,永远做不了。”
声音透出的森冷寒意,让吕夫人猛一激灵,旋即厉声斥道:“广德,你可别乱来,那毕竟是你嫡母。”
“她不是嫌我娘,抢了我爹?那么,我爹死时,她便该下去陪他。”
闻言,吕夫人彻底恼了:“我不许你冲动乱来,你是朝廷命官不是山上的土匪,这种事要想人不知,须得细细谋划,哪是一时半刻能成的?我爹教你功夫谋略,是想你能做大事,不是让你用来对付内宅妇人的。”
“夫人,她虽是内宅妇人,可手上的血,不比我的剑少。”
“……那也不行,你不能杀她。”
“娘,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广德以后都不回沈家了?我敢打赌,那毒妇肯定也会弄只鸡来替他拜堂,然后直接将她外甥女的名字写上族谱。”
这话一出,吕夫人神色蓦地一顿,说道:“等等,我忽然想到一个主意,应该可以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