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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两人关系有所缓和的许窃特意让苏荷替她准备了两份便当,要送江也一份。
谁知兴冲冲下楼邀江也上学时,发现他并不在家。
大约是提前走了。
她有些失落,昨天夜里,特意拒绝了苏荷的接送,不过是想和江也一起,上学放学。
那很美好,她上一世从未察觉。
苏荷出门时,看到了从隔壁闷头前行的许窃,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温着声音:“没事的,江也有急事,妈妈送窃窃上学好不好?”
她不该骗许窃的,却又见不得自家闺女着这失魂落魄的模样。
那么小的年纪,能有什么事?
确实,她在阳台上,看到隔壁的江也,刻意轻着步子,一个人,去了学校,他不喜欢许窃的纠缠和热情。
不想伤害许窃,真相比谎言伤人。
许窃委屈的小脸皱成一团,微微昂起,轻轻一点:“好。”
她慢吞吞的跟在苏荷身后,毕竟是孩童身躯,快不了多少。
走着走着,她竟觉得莫名有几分心酸。
从小到大,活了两世,她还没弄清江也的心思。
时而靠近,时而疏远。
时而冷漠,时而热情。
他性情飘忽不定,她心里眼里他是唯一。
上一世,受尽委屈,都没想过要放弃,大约是死过一次,她变得小心翼翼了,连爱他,都得偷偷摸摸。
顿了顿,她停下步子,昂头看苏荷:“妈妈,长大以后会怎么样?”
苏荷眼中闪过惊讶,却并未敷衍,她蹲下身子,和许窃一般高,眼里是柔情:“长大以后,你会遇到一个男孩子,期盼和他白头到老。”
“他会给我买城西的绿豆糕,城东的糖炒栗子,城南的抹茶甜筒,城北的漂亮吗?”
“只要他爱你,甘愿俯首称臣。”
她忍不住了泪,将手塞回苏荷手心,轻着声音答她:“我知道了,妈妈走吧。”
心里有个声音,在暗暗较劲,企图将她所有的坚持,击个粉碎。
因为无论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江也,从未替她做过这些事。
无论是爱还是感动,从未给过她许窃。
江也真的先她一步到了学校。
她进门时,那个男孩依旧是一袭白衣,微微昂头,白皙的面庞在阳光下,像是渡着一层金光。
此种形态下的他,倒是有几分阴柔美。
她别开眼,放下包后习惯性的说了句早上好。
他“嗯”了一声,眼皮都没抬。
心情有些闷,他不喜欢和她说话,她也就懒得开口。
一直到中午吃饭。
她意识到自己和江也在冷战,便当不适合露面。
这种紧要关头,她才没脸笑眯眯递个便当过去,来句江也吃。
无奈的她,只得跟着班里人人去了食堂。
虽说无法共享,可吃独食也不好。
学校吃饭,差不多一个班级坐一起,好巧不巧,许窃和江也,面对面。
她抬眸瞥了他一眼,后者一脸冷静吃饭,丝毫没有昨晚给她果冻时的窘况。
她闷闷吸气,用小勺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戳饭菜。
唐鸣看了眼她的饭:“窃窃,你吃不吃肉丁?”
她摇头:“不吃,你吃吧。”
她推了推自己面前的粉色饭盒,方向比较靠唐鸣,便于他挑肉。
谁知刚推去,唐鸣的勺子还未伸进,便被人挡了去。
她懵得一批,抬头一看。
原是坐在对面一脸冷漠吃饭的江也,不知抽了什么疯,用他那根巨大无比的铁勺,微微挡住唐鸣的小勺子。
而后飞快一挖,将她碗里的肉丁尽数带走,一口塞进自己嘴里。
边嚼边点头:“有点生,记得喝水。”
唐鸣气得想揍人,看了江也一阵,又抬头看许窃。
一副有苦说不出的委屈模样。
许窃也没法,人家江大爷要吃,肉都下肚了,还能吐出来不成?
而且吐出来,也没谁吃的下。
她赶忙缓和气氛:“没事没事,明天的给你吃。”
唐鸣转头,不再说话了。
是个人都知道,江也不好惹。他完全不像表面那般温润乖巧,他很会装,假得像狐狸。
别人都怕他,讨厌他,唯独许窃,像个狗皮膏药,贴着他,不知疲倦。
想不通江也抽了什么疯,好端端跟唐鸣抢肉吃。
也可怜了唐鸣小兄弟,到口的天鹅肉被癞蛤蟆勾跑了。
还是只比他帅比他高比他有型的,妖孽癞蛤蟆。
她忍不住笑,早晨好不容易流露的忧伤烟消云散。
握了勺子准备吃饭,谁知一低头,江也一脸冷漠放了个鸡腿她碗里。
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难吃。”
“……”
好了,忧伤回来了,她就不该笑的。
江也这小兔崽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搞了半天,她一个人搁这儿生闷气,他还一副闹着玩,我很爽的样子。
她不吭声了,难得的没理他。
低头吃肉,化悲愤为力量。
谁知这鸡腿,越吃越有味,根本就不难吃好不好?
她抬眸瞥了眼唐鸣的饭盒。
大约是觉察到危险,唐鸣飞快用胳膊肘护住饭盒:“不给,你以为谁都是江也啊,好吃的东西都给你。”
她愣了愣,侧目看对面人。
男孩低着头,动作优雅缓慢在夹饭,薄唇一张一闭,安静非常。
仿佛他们在这处玩闹,于他,丝毫没有任何影响,他沉浸于自己的世界,屏蔽了所有人。
你以为谁都是江也,好吃的都给你。
这话,她活了两辈子,第一次听到,在一个不知她感情,不知她忧伤的孝子嘴里。
有几分高兴。
她选择放过唐鸣的鸡腿。
是啊,她怎么能呢,只看到江也得坏,却从未看到过,他温柔善良的样子。
明明是每天晚上,他都会隔着几十厘米的窗户,无论多晚,轻轻柔柔和她道声晚安。
明明她不敢面对,无法前行时,他总会挡在前方,渺小又微弱,紧站在黑夜里,拼命给她光明。
她怎么就,不记得了呢?
闷头吃饭,却忍不住用余光,偷瞄身旁少年。
他一身白衣,秀发遮了半边眼,却不显凌乱和不堪。
他干干净净的坐在那里,一如上一世,含笑站在满天繁星的连锁桥上,压低声音告诉她:“等我回来。”
那时候,她等了一年又一年。
他没能回来,唯独是那墓碑之上,长了一根又一根青草,她明了,故人早已手捧黄土,归来之日,遥遥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