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抗御的原因,域名改为dsyq.org/感谢收藏^_^
凯伦勉强睁开双眼时,他看到一堆堆的亮红色物体和明亮的火光。他的头不停抽痛着,手臂上被撕裂的伤口已经被简单缝合,但依旧疼痛难忍。更糟的是,每当他吸气,他的身体也会隐隐作痛。
他发出痛苦的呻吟,揉了揉脑袋,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勉强凝聚起一点精神。世界慢慢变得清晰起来,萨沃斯坐在旁边,他的斗篷变得稀烂,手套也脱了丢在一边,除此之外,他似乎毫发无损,他已经把兜帽重新戴了起来,掩藏住自己的面庞。
“你醒了?”萨沃斯察觉到凯伦的异动,看了过来,“那很好,我先给你做个简单的检查。”他先用手在凯伦眼前挥了挥。“你能说话吗?你知道自己是谁吗?你知道自己在哪吗?”他问。
凯伦尽力让眼球随着他的手一起移动,“知道。”他有气无力地说。
萨沃斯满意地点了点头,放下手。“非常好,我可不希望你出事。”他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你觉得你站得起来吗?我需要你帮忙。”
凯伦点头,试图站起来,但很快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躯干内传来,疼的他咬紧了牙。
萨沃斯见状靠了过来,给他做了个简单的检查,摇了摇头:“你的肋骨断了两根,应该是内尔比托撞断的。”他叹了口气,“我可以帮你缝好手臂和后背,但这种伤势得回了村里才能治疗。”
“一共多少只?”
萨沃斯沉默了一下,“十二只。”他指了指一旁的尸体堆,“你做的不错,干掉两只。”
“按照符文师协会发的邪物处理手册,我们是不是应该……”凯伦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切地开口,然而说到一半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放心,放心。”萨沃斯摆了摆手,“我已经准备好了两大瓶白醋,也准备好了柴火。”
凯伦有些神经质地笑了起来,“我想到一首歌,我小时候挺喜欢的儿歌。”
他低声唱了起来:
孝孝要当心
恶魔到来天色阴
要是躲不及
方法心里记
烈酒一勺,白醋三斤
挖洞三尺,火焰蒸熏
“没错,”萨沃斯嗤笑了一声,“人们都以为恶魔是故事,儿歌也是故事。但儿歌里往往蕴藏着真相。”他意有所指,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凯伦也笑了,“我小时候坚信恶魔存在,”他咳嗽了两声,“即使后面大了些,我也一直相信,朋友们还笑我是胆小鬼,故事里的事情也相信。”然后他自嘲似的指了指自己,说:“我曾经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胆小,后来成了符文师,才发现故事里的很多事情都是真的,比如恶魔,再比如……”他讲到最后,也意有所指般的降低了音量。
“也许是吧。”萨沃斯突然变得冷淡起来,“现在也许你能来帮我挖一个洞?不需要三尺,但是也没差多少,如果你愿意帮忙,我不会拒绝。”
凯伦移动一只手,摸了摸后脑勺,然后看了一下手指,手指上沾满了泥巴和污垢,但没有血迹,他有些惊讶。“我想我没事了。”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撑着自己坐直。“就是肋骨。”他坐正,正在开口讲话,突然眼神一阵闪烁,整个人又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那你就好好休息吧。”萨沃斯叹了口气,他走过去检查凯伦的情况,一滴鲜血从袖口流出,滴到了凯伦的脸上,然后是另外几滴。
“抱歉。”萨沃斯喃喃自语,伸出手想要抹掉血迹,却把凯伦大半个脸都抹红,他这才想起自己的手上都是血迹。
他悄无声息地解开自己的斗篷,掀开兜帽,他的红发已经变鲜血濡湿,从火焰般的亮红色变成了暗红色,血迹已经干涸,在头发上结成了一块块的硬壳。他的身上更糟,从铁匠那拿的围墙已经被划的破破烂烂,左臂连着肩膀都是黑红湿润的鲜血,顺着手臂向下流淌。
他默默地拿起铁锨,忍着痛开始慢慢挖洞。
卡拉焦急地站在旅店门口等着,他是一个小时前发现自己的主人失踪了。就留了个“出去办事”的字条。他生气的想,就像我才是这的店主而他只是住客似的。满肚子怨气的年轻伙计不停踱步,杂乱的脚步声表明主人内心十分焦急。
像是过去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之后,卡拉终于看见熟悉的红发身影出现在视野里,背上还背着什么东西。他先是松了口气,心里的巨石落了地。但怒火很快升腾而起,他大踏步地走到萨沃斯面前,挥舞着手上的纸条,“你大半夜失踪,就只给我留一张纸条!?这算什么?”他竭力怒吼,嗓子因为用力过度变得嘶哑,“纸条还就简单的四个字,‘出去办事’,办哪门子的事?”卡拉气的跳脚,但还是接过了萨沃斯递过来的人。
“怎么是他?”他这才看清萨沃斯背回来的是凯伦。
“他可能是本年度最倒霉的倒霉鬼,刚好撞上了今晚的事情。”萨沃斯无奈地说。
“先不论你出去做什么,你就算要出去,也应当给我留一张更详细的纸条,这样我才能……”卡拉不停地质问萨沃斯,两人一起走进了大厅,这时他看清萨沃斯满身鲜血的凄惨模样,瞬间变得目瞪口呆。
但他很快反应了过来,于是怒火升上了一个新的高度。“办事!?你出去清理内尔比托了,是吧!?”他嘶声怒吼,然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瞪大了眼,怒火到达了顶峰,几乎要从他的双眼里喷射出来,“你留下了之前那只甲虫的尸体残片,对吧?这样你才能把其他内尔比托引出来,见鬼,玛雷,我真不敢相信你对我说谎,对我!”
萨沃斯沉默了,他先走上楼梯,卡拉跟在后面。“很抱歉让你担心了,卡雷苟斯。”他严肃地说,语气里充满歉意。
“没必要这么正式的叫我,玛雷。”卡拉依旧怒气冲冲,“我生气是因为,首先,你让自己陷入了险境,老天,看看你自己,你能活着简直是个奇迹。其次,我真不敢相信你不信任我,噢,我太难过了,玛雷。”
他们就这样停止了对话,把凯伦安置在一件空房,替他盖好被子,放好行李,然后关上房门。
走出房间后,萨沃斯才看着卡拉,目光诚挚而充满歉意。“听着,卡拉,”他说,“我相信你,但我不希望你去冒险,我确定我自己一个人可以解决。”
“玛雷,我可以帮忙的。”卡拉发出奇怪的呜咽,语气受伤,“你知道我乐意帮忙。”
萨沃斯点点头,他指了指自己的背,“你可以帮我处理一下伤口吗?”他一边问,一边走进自己的房间,坐在床边,“这个位置我自己不太好处理。”
“乐意效劳。”卡拉转身出去,萨沃斯则把自己的上衣脱了下来,血液已经完全干掉,衣服紧紧黏在皮肤上,扯下衣服时伤口疼的让他的脸几乎变了形,只能咬紧牙根不停吸气,当衣服完全扯下来后,他才长出一口气,恢复到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
不一会儿,卡拉拿着一个箱子走进房间,那是一个精美的手提箱,箱子正中央是一个红色十字,十字的中间是一柄蛇杖,下面刻着一行小字:帝国皇家医学院。
他把箱子放在桌上,又接了一盆水进来,然后打开箱子,掏出一大包棉棒,一个棕色小瓶,一根锋利的铁针,和许多细细的肠线。
卡拉先是用清水把棉布浸湿,替萨沃斯擦洗身上的血渍。
擦干净血渍之后,出现了十几道吓人的伤口,就像是被理发师的剃刀割开似的,大部分伤口在背上,剩下的在肩上和手臂上。伤口周围的皮肉已经翻卷发白,看上去十分糟糕。
“你的伤势比我想象中要轻,玛雷。”卡拉打开棕色小瓶,把棉棒伸进去用力地沾了沾。“一共有几只?”他一边问,一边用棉棒仔细地擦拭伤口
“十二只。嘶,碘酒?”萨沃斯疼的滋了一下牙,卡拉用的药品像刀子一样切割着他的伤口。
“是的,碘酒,这是为了……十二只!?”卡拉先是点点头,然后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大惊失色,“我们的客人干掉了几只?”
“他干掉了两只,以他的实力来说算是不错了。”
卡拉点点头,对自己导师的结论表示同意,“你真是命大,玛雷。”他紧张地说,“换一个人早就死了不知道几次了。”
萨沃斯叹气,“所以我才不希望你也跟着来。”
凯伦下到旅店大厅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他扶着楼梯,脸色苍白,踉踉跄跄地走下楼。
萨沃斯正坐在吧台后面,对着一瓶酒吐泡泡,“啊!我们的客人,你还好吗?”他头也不抬地问。
凯伦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还不错。”他快走了两步,又因为疼痛皱起了眉,“看来走太快还是会痛。”
他甩了甩头,快步走到吧台边,语气激动:“老天,真的是你,对吧?”他面色潮红,结结巴巴,“我还以为不是一个人,但老天,真的是你。”
萨沃斯认命地点点头,“是我。”他叹了口气,“我本来没想暴露的。”
凯伦点头表示理解,他看了看吧台上的那把枪,“人们都以为你死了。”他说。
“那有什么不好吗?”萨沃斯慵懒地擦着酒杯,漠不关心地问。
“你瞧,”凯伦试图组织起自己的语言,“我一直对你的故事很感兴趣,塔洛斯总是会提到‘红龙’萨伦,所以我想……”
萨沃斯的眼神变得锐利而危险,“这里没有萨伦,”他语气不善,嗓音低沉,“这里只有旅店老板萨沃斯。”说完这句话,他的脸色又迅速变得柔和,“再说了,你就算知道了我的故事,也记不住。”
凯伦从包里掏出一个册子和一支鹅毛笔,“我其实还是一位作家。”他狡黠地说。
“啊,那不可能。”他放下杯子,语气里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你该想想清楚,我把身份告诉你已经冒了多大的风险。”
“但我已经在这了,你难道不考虑……”
“那是很早以前。”萨沃斯一口回绝。
“还不到两年。”凯伦试图挣扎。
“我也不是过去的我了。”萨沃斯没理他,继续自顾自地说。
“过去的你?”
“‘红龙’萨伦。”萨沃斯简短地回答。“现在的我是‘萨沃斯’,葡萄藤之血的老板,来自皇家第七军团。”他开始擦拭吧台,“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让它们留在故事里吧。”
“但是……”
“够了!”萨沃斯粗暴地打断了凯伦,他抬起头,凯伦看到了一双沧桑而愤怒的眸子,背后蕴藏了无数的悲欢喜怒。旅店老板匆忙转开视线,“对你们来说,这是英雄的故事,是可以津津乐道的传说,对我来说,是不愿记起的回忆。”
他把头转回来,目光像剑一样射向凯伦,“你要用什么补偿我忆起往事的代价?”
凯伦不肯罢休,“他们都说你是虚构人物。”
“是的,我是虚构人物,‘红龙’不过是哪个三流的吟游诗人喝多了之后的产物,没有这个人,也没有这些事。”
“但我想知道真相。”凯伦急切的上前,握拳表示自己的决心。
“啊”萨沃斯发出一声长叹,“你就是想知道,对吧?”他起身锁好门,又从里屋搬了把凳子,“你想要事情的真相,但真相往往危险,我必须跟你明说,这会是非常漫长的一个故事可能要一周才能讲完,而且我不会冒险,所以当你开始听了,你可能就再也无法离开了。”萨沃斯看着凯伦,后者点点头表示同意。
“那么我们开始吧。”凯伦掏出纸笔,“你是萨伦。”
那个一直以来自称萨沃斯的男子突然笑了,眼睛里燃起火焰,他放下手里的酒瓶,用唱歌一般的奇特语调说:
“是的,我想我是。”萨伦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