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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请吧,今日我们老夫人做寿,无意为难你,但你若一意纠缠,一再出言不逊,我们也只能请宫中的太后和皇上定夺了。”程明礼难得强硬了一把,家族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便是仁懦如他,都被激出了一丝血性。
洛水郡主还要再辩,程锦却看着她,幽幽说了句,“圣上继位这么多年,待郡主也算是优厚,没想到郡主依旧心怀怨愤,郡主这么思念先帝和大长公主,想必先帝和大长公主也想念着您,日日盼着您去陪他们呢。”
青天白日的,来这么一句,便是跋扈如洛水郡主也打了个寒颤。
可若是她退了,岂不是对这泥腿子出身的承恩侯府服了软?自诩皇室贵胄之后的洛水郡主可丢不了这个脸,她色厉内荏地指着程锦,正要开口叱骂。
“郡主,郡主……你可叫老奴一通好找,”郡主府里的一个嬷嬷匆匆跑了过来,神色焦急道,“府里的那只胡地狸猫突然不吃东西了,眼见是不行了,您要不要回去瞧瞧?”
洛水郡主容色稍霁,假意道,“那只狸猫可是胡人王庭进贡的,整个大梁就这么独一只,金贵得不行,可比这里的泥腿子高贵多了,我自然是要回去的。”
下了台阶的洛水郡主自以为得脸,昂首阔步如得胜将军一般随着郡主府的嬷嬷走了,被搅和了的少年们神色怏怏,还有几个只是不住地拿眼看着程锦和文绍安,再也无方才一块儿的热闹了。
“五姐,你同我们一块儿赏花去吧。”程菱恢复得极快,一脸天真浪漫,完全看不出刚被程锦教训的沮丧。
“我与文大人要去祖母那儿,你们可要一块儿去?”程锦笑眯眯地看着她。
“我们刚陪祖母看了会儿戏,祖母嫌我们吵,便把我们打发出来玩儿。”程明礼完全没看出姐妹俩的暗潮汹涌,冲着程锦直笑。
“待我们见过祖母后,便来寻你们玩。”程锦爽快地答应,还不忘关切地同程菱笑道,“阿菱,可要好好招待贵客们,莫要再顽皮了。”
程菱咬牙,这程锦果然不是盏省油的灯,临走之前,还不忘恶心她一把,她装楚楚可怜的小白花,她就装明理大度的好姐姐,就她这装相功夫,就连一府的兄弟姐妹都要被她骗过去,瞧那程明礼望着她们的眼神说不出的温和,仿佛她们就是一对调皮可爱的小姐妹,怪不得连那挑剔刁钻的老妇都喜爱她。
程锦就是喜欢程菱这副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忍气吞声的模样,面上笑得愈发温和。
“那洛水郡主的事儿就这么算了?”文绍安站在她身侧幽然道。
“也是个可怜人,难不成我还为了这点儿小事同她计较?若不是她对阿期动手,我也随她说去,反正说我闲话的人,多她一个不多,她心里的怨气若不发出来,迟早也要像她母亲那样早早就走了。”程锦对那刁钻的洛水郡主并无多少恶意,从某个方面来说,她也是受害者,“从她身上,足见萧家人的薄情寡义。”
若熙平帝真是个仁慈的明君,便不会如此对待自家堂妹,当年的固阳大长公主不过是一个妙龄少女,无权无势,无依无靠,性情柔弱温顺,给她的显赫的封号,就这么好吃好喝地供着她也不碍事。
熙平帝偏要夺了她的夫君,将她许给一个性情残忍无情的武夫,生生将她磋磨死,之后还不解恨,将她的女儿也教养成这副德性。
一个小姑娘成天就以四处惹事招人嫌恶为乐,名声差得一塌糊涂,说其中无人挑唆,她是半点都不相信的,方才那个出现得十分突兀的嬷嬷,就是个最好的例证,他们分明就是有意放纵洛水郡主,有意让她变得人憎鬼厌,让她这一生都不得痛快,这是有多大的仇怨?又或者说萧家人的心胸有多么狭窄,就因为固阳大长公主当年有和安郡王对决的实力,便要将她作践到泥里。
不过自从知道了萧晟对苏寻和鸿山书院做的一切之后,萧家人做出什么样的事儿来她都不觉得奇怪了,“萧家人做尽了这种想当女表子,又想立牌坊的事儿。”
他知她素来豁达,面上看着虽然不是个会吃亏的,但实际并不喜欢同人计较,就连负她许多的萧氏,她都没打算要报复,又何况是程菱和洛水郡主。
“你那个堂妹不是盏省油的灯,须得多加提防。”
“我知道,平日也是小瞧她了,”程锦笑了笑,却也并未在意,“不过哪家没有这么一两个假惺惺的娇娇女?我就不信你没有。”
“我是没有,我那宅子你也不是没去过,就一个老仆,一个小僮,哪来什么娇娇女?”他唇角微扬,对她的试探欢迎之至。
“文家老宅呢?你就没几个娇弱的表姐妹?”她在“表姐妹”三个字时有意加重了语气。
“记不得了,等你过了门,帮我认一认?”他见招拆招,端的是四平八稳,“不过再不省油的灯到了你这儿也燃不起来,你这坛装得满满的醋坛子专浇不省油的灯。”
程锦大笑,倒也没有否认,程菱的那点儿小把戏在她面前无异于关公面前耍大刀,她都懒得同她计较。
虽然程锦不愿多加计较,承恩侯府也不曾将洛水郡主出言不逊的事儿闹大,但文绍安却是要向隆庆帝禀报的,他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尽量让自己说出的话客观。
但隆庆帝对这个如疯狗一般的表妹早就失去了耐心,听得她左一个泥腿子,右一个上不得台面,脸色极不好看,“她既如此不知好歹,便将她送去守皇陵好了。”
隆庆帝对母家算不得多看重,但也容不得人这般肆意诋毁侮辱,何况洛水郡主言语之中直指他和先帝得位不正,这是他难以忍受的。
“洛水郡主虽然出言不逊,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若因为在承恩侯府说的话被治罪,一来惊扰了老夫人的寿宴,二来怕是又要引来崔相他们的劝谏,这事儿说到底是后宫之事,皇上尽可以交给太后秉公处理。”文绍安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