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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夜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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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来,邓老大一直在思考如何看好包谷的事情,他已经想好了一个既能够保证睡觉的时间,又能够看好包谷不受野猪践踏的方案:

一是白天轮换睡觉。上半天哑巴睡觉老大巡逻包谷地,下半天老大睡觉哑巴巡逻包谷地。晚上很危险,大家都不睡觉共同看守,以便相互照应。

二是在包谷地的左右两边用荆棘和树枝围城一道挡墙使野猪进不来,即使能够钻进来也容易发现。因为包谷地的上下都是悬崖,那是最好的天然屏障,野猪不可能从哪里进来。

邓老大把自己的方案跟哑巴说了,哑巴连连点头,表示十分赞同大哥的想法。

兄弟俩用了四五天时间砍下了大量的荆棘和树枝,堆起了两道厚厚的植物挡墙。他们自认为只要好好看住这两道挡墙就能够保证劳动果实不受践踏,一旦野猪从挡墙下边钻进来,他们一眼就能够看得到,同时又可以和野猪大战一场,弄点新鲜猪肉吃。老大为自己设计的这个一举两得的方案很是洋洋得意,他们对既能够看好包谷又能够捕猎充满了信心。

一天早上,邓老大正在包谷地周边巡逻,他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走着走着,突然听到包谷林里“啪啪”两声,他判断那是掰包谷棒子的声音,他想:几天来从没发现有野猪进来,莫非今天遇到野猪了?可是他又想到野猪应该不是这种声音,野猪应该是压倒包谷杆的声音,这怎么像是人掰包谷棒子的声音呢?他十分疑惑,便悄悄地向声音的方向走过去仔细地看,啊!是两只猴子在掰包谷,左臂下面夹着一个,右手拿着一个,身后的地上摆着很多个,原来猴子掰包谷果真是掰了一个又一个最后只有一个。

不行!必须把它撵走。邓老大“呔”地一声大吼,两个猴子东张西望地看他一眼依然继续掰它的包谷,毫无惧怕的样子。邓老大想扔石头打它,但又想到父亲说过的话“猴子有灵性不能打”,他也就作罢。他突然想到用火枪威吓,幸好他们巡逻时都是背着火枪的,他急忙端起火枪朝天“嘭”的一声,果然奏效,猴子一溜烟跑了,从岩壁上爬上去很快躲进了树林。

看着地上的许多嫩包谷棒子,邓老大没有丝毫的惋惜,因为他今天本来就打算掰些回去尝鲜,享受一下他们到风箫洞以后第一次亲手种出来的劳动成果。

邓老大把包谷棒子煮好已是午后一个多时辰了,哑巴还没有睡醒,因为早晨的枪声使他没有及时入睡,耽误了他的睡眠时间,老大也没有马上把他叫醒。等到哑巴自然醒来,满筲箕热气腾腾的嫩包谷就放在对面的灶台上,光彩夺目清香袭人,哑巴人还没有下床就已经垂涎三尺了,他急忙走过去左右开弓,一手捏了两三个,边吃边往外跑去跟大哥换班。

邓老大兄弟俩好久没有完完全全地吃过一顿净粮食了,自从春节过后几个月来都是吃兽肉、青菜、洋芋,板栗也吃得不多。这一顿嫩包谷使他们感到格外的香甜可口,使他们尝到了自己辛勤劳动成果的清甜淳香。

其实,白天看守包谷这活儿很轻松。很多天以来都没有发现野猪,也没有见过其它动物,只有猴子来过一次被惊吓以后就再也没有光临过,因此老大和哑巴渐渐地放松了警惕,不再全副武装巡逻,就那样赤手空拳慢悠悠地在包谷地周边巡游。太阳大的时候就干脆把巡游的活儿都放在一边了,去练习甩石头打击吊在树枝上的坐垫和树干。时间长了,坐垫也打坏了二三十个。不经意之间,他们发现了一个道理:用石头打击树干的时候,石头大了反而力度变小了打不坏树皮,适当小一点速度就要快得多,力度也要大得多,很容易打坏树皮,当然太小了也不行,鸭蛋般大小是最合适的。这是一个惊人的发现,这一发现为他们今后的捕猎奠定了很好的基础。从此,邓老大兄弟俩的蓑衣里面左右两边都增加了一个棕片口袋,里边常常装了十多个精选的石头,在紧急关头随时都可以派上用场。

晚上看守包谷就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了,兄弟俩必须全副武装严防死守,随时警惕野兽来犯。

一天晚上,兄弟俩在包谷地里巡了一圈来到一块大石头旁边想坐下来休息,这时,听到脚下“突”的一声,哑巴觉得好像什么东西打在他的脚肚子上,他埋下头借着月光仔细一看,接着猛地跳了一步。老大赶忙过来看,是一条毒蛇C险!原来是哑巴踢到蛇了,那蛇举起头就朝他的脚肚子上咬了一口,幸好晚上他们都穿着自制的皮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又一天晚上,已是夜半时分,兄弟俩正在包谷地里巡逻。因为气侯热,他们就靠在旁边的大树下眯了一会儿,突然“嗷——呜”一声把他们惊醒,他们马上意识到老虎来了,急忙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岩层上面一对放光的眼睛正在左右搜寻。森林的黑夜是猎手最恐惧的,看不清猎物施展不开手脚,兄弟俩惊出一头冷汗。邓老大急忙端起火枪朝着老虎的方向胡乱地放了一枪,那对发光的眼睛才慢慢地消失了,他们松了一口气,气喘吁吁地溜回了山洞,直到天亮都没敢出来。

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邓老大兄弟俩没法在包谷地里巡逻,他们就在风箫洞门口敲梆子。那是一种将木头抠空以后在夜间用来恐吓野兽的工具,也可以用竹子来做,敲打起来发出“梆—-梆—-梆”的响声,野兽闻声而逃。但是,时间一长,野兽习惯了就不害怕,庄稼人只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敲梆子恐吓野猪。在大坪山这样的原始森林里,野兽们从来没有听到过梆子的声音,只要一敲动,那梆子的响声就在大山之间回荡,“梆梆梆”地响成一片,好像每个山头都有人在敲梆子。别说是野猪,就是虎豹一类的猛兽也只好躲藏起来不敢露面。

十五的月亮又圆又圆,尤其在大坪山,山高月近,白昼一般。老大和哑巴漫步在包谷地里,尽情地欣赏着明月秋风。他们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眼看就要收割了,真是苍天有眼,他们的包谷没有受到任何动物的践踏。五六亩地,如果按老家常年产量每亩三百斤来计算,他们今年就能够收到将近两千斤包谷籽,这是他们家有史以来最好的收成。但是,实际上大坪山的包谷应该不止收这个数,大坪山的包谷要比老家任何一年的长势和结果都要好,老大估计最低限度也可能要收到二千四百斤。这样的收成将彻底改变他们家年年缺粮的现状,只要继续下去两三年,他们家就能够逐步富裕起来,老大和哑巴娶媳妇的事就大有希望了。在老大和哑巴看来,娶媳妇就是他们最大的心愿。

月光灿烂,风儿轻轻,老大和哑巴以天为幕以地为席,躺在那块被太阳晒得滚烫的石板上,尽情地享受着秋夜的清爽,倾听着蟋蟀的鸣叫,遥望着星稀的夜空。他们由衷地感谢上天对大坪山格外的庇护,他们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希望自己的心愿能够实现,希望来年继续风调雨顺,希望今后年年都有好收成。

临近收割了,包谷地里青黄不一,有的包谷已经黄壳了,有的还是绿油油的。老大和哑巴商量好逐步把黄了的先收回来晒干,黄一批就收一批,晒干一批就储存一批,这样省去了很多麻烦,解决了场地不够的困难。虽然多用了好几天时间,但是收割的活儿就显得不紧不慢十分轻松了。

秋收结束了,不出老大所料,今年他们总共装了满打满载的三十五筐包谷籽,按最保守的估计也有二千六百斤。这是他们摆脱贫困迈出的第一步,这是他们辛勤劳动的结晶,他们的汗水没有白流,父亲的心血没有白费。对于农民来说,丰收是最值得庆贺的事情。邓老大兄弟俩砍来许多竹子,用包谷杆在风箫洞门口烧起了一堆篝火,熊熊的火堆里发出“轰—-轰—-轰”的爆竹声,那声音在大山之间回应,大坪山又是一片欢腾,这是邓老大兄弟俩在庆贺他们进山以后的第一个丰收。

从此,风箫洞白天常常响起邓老大朗朗的说书声和悠扬的山歌:

太阳出来照红岩,金花银花滚下来。

金花银花我不爱,只爱情妹好人才。

太阳出来照山坡,金花银花滚下坡。

金花银花我不爱,只爱情哥唱山歌。

秋收以后的风箫洞显得非常拥挤,整个洞厅都摆满了沉甸甸的箩筐,几乎找不到一块空地。邓老大兄弟俩只好把原先堆柴的地方腾出来再把那些沉甸甸的箩筐放进去,好不容易才腾出一块空地来。邓老大心想,这么多包谷籽放在狭窄的山洞里很不合适,必须尽快把一部分送回家里去,想到这里,他对哑巴说:

“哑巴,明天你去砍根竹子回来做扁担,我去割棕片搓绳子,准备把包谷籽挑回家。两天送一趟,最多留二十筐就够我们一年的口粮了。”

哑巴“嗯”了一声,点点头表示同意。

兄弟俩挑着箩筐在山林里走得很慢,尽管肩上的担子不重,但是前后的箩筐有点打路,磕磕碰碰的走不快。等他们走出山林时天已经全黑了,好在兄弟俩非常熟悉路道,他们借着隐隐的星光摸索着来到家门口,老大敲开了门,母亲感到很诧异,差点儿喊出声来,邓天举连忙做了个手势制止了张银联的喊声。兄弟俩很利索地跨进屋里放下担子坐下来,母亲知道他们饿了,连忙拿来两个包谷粑叫他们吃,又去倒来茶水,她怕儿子们吃得慌噎住了。

吃饱喝足后,邓老大才和父母谈起他们今年收割的情形和送粮食回家的打算,邓天举和张银联非常高兴,一双眼睛笑成了豌豆角。一阵开心的微笑之后,邓天举点起了一锅土烟,吧嗒了几口,然后耸肩提胸很劲地吸了一口,一股浓烟从嘴里鼻孔里同时喷出来,顺着这口烟雾他语音含混地说:

我说老大啊,虽然你们用箩篼挑是要方便些,走累了把扁担一放随时都可以坐下来休息,万一遇到野兽也能够很快地作好准备。不过速度太慢了,你想想,把那么多包谷籽送回家要多少天,来回往返的时间太长了不行!干脆这样:明天就留老三在家看屋,你们带两条口袋回风箫洞去装包谷籽,用背篼背要走得快得多。老大从风箫洞背到小溪沟,哑巴从小溪沟背到树林边,我和你妈从树林边背回家。这样的话,一天两三趟就可以送回两百来斤。”

哑巴在母亲身旁默默地笑了,他笑得很欢快,他听懂了父亲的安排,他走过去就和聋子弟弟玩耍不再理会大哥他们。离开家已经整整一年了,在大坪山的那些日子里,哑巴十分想念聋子弟弟。他和聋子弟弟是家里最小的也是母亲最疼爱最放不下心的一根藤上的两个苦瓜,不管是聋子还是哑巴都是母亲心头的肉,母亲对哑巴和聋子有一种格外的心疼。母亲看着哑巴和聋子很亲热的样子心里就泛起一阵酸楚,她从心里恨自己命苦生下了两个残疾儿,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让她对哑巴和聋子放得下心,也许在她见阎王的时候都要把这个担心一并带过去。

邓天举和老大在摆农门阵,他们谈了很多事情,谈了要去小槽沟和磨槽沟。他说:“去小槽沟最多一整天时间就到了,你们没有找到捷路,从大坪山过去翻过红圈子再走二十多里就到小槽沟了。只要找到了捷路,今后就可以去磨槽沟赶场卖点毛皮、茶叶、药材、棕片、篾货,再换回来一些布料、盐巴、大米之类的生活用品,但是要十分小心,那里也在拉兵,如果遇到拉兵你们什么都不要顾,顾命要紧,东西扔了赶快往山里跑,他们肯定跑不过你们的,只要一进山就没事了。”作为父亲,邓天举从来不在语言上流露出对孩子的心疼,他从不考虑孩子们的生活琐事,他考虑的是孩子们的生存大事。

老大和哑巴劳累了一整天早已疲惫不堪,他们早早地睡了,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起床回风箫洞去了。

兄弟俩按照父亲的安排继续送包谷籽回家,因为缩短了路程,老大和哑巴每次都比原先背得多一些。背篼是双肩着力又不打路,所以觉得比用单肩挑要轻松得多速度也比原先要快得多,一天送三趟都没有黑尽,连续四五天他们就把一千多斤包谷籽送回家了,他们打算暂时不送了,剩下的以后回家时就顺便带点回去。

邓天举再也没有为两个儿子送过粮食了,偶尔进山都只是送去一点盐巴和必要的工具,然后就是背一些包谷籽或者野兽肉回来,更多的时间是老大和哑巴悄悄地把山里的东西送回家,邓天举和张银联享尽了乌鸦反哺的天伦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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