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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答案,韩穆薇并没有太多吃惊, 只是觉得音裳离在玩命, 她沉凝了足有十息才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有禁灵花?”
“无极宗的柳云嫣应该是死在你手下吧?”音裳离回忆着过去, 嗤笑道:“柳云嫣的禁灵花子还是在其一十岁那年于妙音门辖下的吟风城西邻坊市中买的。”
“从你手里截下的, ”韩穆薇只是有些好奇,她也不否则自己有禁灵花。不过说实在的,今日若不是音裳离提及,她自己都快忘了禁灵花这东西了。
音裳离轻摇了摇首:“也不算是, 那日我发现花子的时候,本就在犹豫。禁灵花很难养活, 而且那些花子生机匮乏, ”柳云嫣出手买下花子, 她也没有阻拦,潜意识中认为她可以养活。
韩穆薇现在真庆幸柳云嫣的指环空间只是个灵气密度浓郁的正常空间,若是那种一日十年、二十年的,恐怕六姐、箫箫等等早就丧在了钟晓秘境中。她凝视着音裳离,抬手挠了挠耳鬓的发:“其实你不用那么大费周章。”
“什么意思?”音裳离能猜出韩尘微和这位神秘的姑娘来衡元界的目的为何:“我以为你会帮我。”
“不是帮,是合作, ”韩穆薇深吁一口气:“如果你只是想要摆脱褚喜云, 那就不用冒着丧命的危险去杀如尚, ”而且她想如尚能走到今天, 也不是一点禁灵散就可轻易将其了结的,“你只需跟褚喜云要云琅山便可。”
一提云琅山,音裳离就明白韩尘微的意思了:“苍渊许多人都不屑提及善德道君, 可我却认为善德道君能泰然地我行我素几百年,定不仅仅是因为他背靠天衍宗,今天从你身上我了悟了。”
褚喜云生于微尘,一朝得势就自比世俗帝王,拥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其子女均是流落在外。韩尘微让她要云琅山是假,引褚喜云后宫起火是真。云琅山就那么一座,可他的子女却不止她音裳离一个。
怎么提到她家老头了?韩穆薇可不认为自己的聪**智是因她师父教导有方:“你和万剑宗殷臻差不多,”都喜欢想入非非,老头真的只是个贪财又抠唆的小眼老头,不过误会就误会吧,她也不能家丑外扬。
“多谢你夸奖了,”把她与殷臻相提并论,她真是愧不敢当:“你说的法子在半个月前也许还顶用,只是现在不成了。”
韩穆薇闻言一想便知其中因由了,音裳离刚烈,而生养之恩难断,她晓得:“你不成,但你娘吉音可以,”闺女都被卖了,吉音总不能就这般没名没分地待在云琅山吧,“告诉你一个消息,褚喜云和盛魔门圣女周宁儿的小女儿周语琅死了。”
音裳离瞬间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现还有一个等着与褚喜云结成道侣的童玉柔。”
“童玉柔?”韩穆薇拿出了一只小白瓷瓶,这还是从柳云嫣那得的:“她就是霞瑟云居如尚的那个外八路闺女?”
“不是外八路闺女,”音裳离双目盯着韩尘微手里的那个小白瓷瓶,神色极其平静:“就是如尚老鬼的亲闺女,”到了现今这个地步,她也无脸面可言,“将在我嫁予如尚的前一天送入云琅山,待褚喜云伤好之后,云琅山和霞瑟云居会对外宣布他们二人结为道侣。”
韩穆薇现在只对一事比较感兴趣:“褚喜云给吉音灌了什么迷、魂药?”她也准备让沐尧喝点。
“呵呵……,谁知道,”音裳离伸手朝向韩尘微:“给我吧,”成婚之日就是她与褚喜云、吉音恩尽情绝之时,她怎么都不会让他们踏着她的仙路逍遥快活的。
“好吧,”韩穆薇将白瓷瓶给了音裳离:“行事的时候小心一点,还有一定要干净利落,”反派死于话多,她已经在这上吃足亏了。
音裳离握着还有一丝冰凉的小白瓷瓶,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眼眶再次湿润,看着韩尘微打趣道,“你现在这张脸瞧着挺好,暂时就不要换了。”
韩穆薇闻言笑了:“看来衡元界真有人要杀我,”那褚喜云果真谨慎。
“无影门的灭杀令是褚喜云亲自下的,”这也是为什么她看到边上那位姑娘的眼睛,和她们两人的神情后就决定找上门的原因,因为她知道韩尘微会来衡元界寻褚喜云。
“如尚是个什么样的人?”半天不吭声的钟珠珠突然问道:“按说他应该知道褚喜云受了重伤,那为何还会同意这门交易?”
音裳离也有想过这个问题:“能做出换女之事的人会是什么好货色?”她在衡元界也待了足足四十年了,该知道的都知道,“如尚老鬼的风流比之褚喜云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他有一点好只要是给他诞下子嗣的女人,都可入住霞瑟山。”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如尚为何没有对褚喜云落井下石?”钟珠珠想到周语琅的那颗魔佛舍利子,按理以周语琅的修为,她是不可能入得冥渊之地的,那这魔佛舍利子谁给她的?
“好像是有一个什么千年之约,”音裳离凝眉摇首:“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如尚来云琅山时,他们在禁制中说话正巧被我遇见,看口型辨出来的,不过二人一发现我就闭嘴了。”
鬼鬼祟祟,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韩穆薇又扫视了一圈小院:“这附近哪可以租到洞府?”
“出了院门,向西行二十里,”音裳离说完,便看向了钟珠珠:“前辈,晚辈出来很久了是时候该回云琅山了。”
钟珠珠轻轻眨了两下眼睛:“若是杀如尚得手,你最好尽快逃离衡元界,”禁灵散是各修仙世界的禁忌之物,这东西一现,恐怕音裳离在衡元界便是人人得而诛之。
“多谢前辈提点,离殇铭记。”
韩穆薇二人先一步离开小院,不过三息音裳离也出了院子。
按着音裳离的指点,她们很快就在一处小弄堂里寻到了出租洞府的店家,看着摆放在破旧小院铜门前的坏纸板,韩穆薇以为自己是找错地了,但纸板上确确实实写着“出租洞府”。
走进店家,一世俗土老财打扮的中年圆肚汉子正拿着把破蒲扇躺在院中略显单薄的摇椅上,那摇椅被他压得吱吱响。
韩穆薇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小院,见院中十分干净,布景虽不属精致大气,但也错落有致:“叨扰道友了……”
不等她话说完,一块玉简就朝她扔了过来,躺在摇椅上的土老财连眼睛都没睁:“自己看价,看完了随便挑。”
“好,”韩穆薇将神识探入玉简。这里的洞府分为三个层次,好、很好和极品,瞧着价位也不是很高,好的这一类一年一块上品灵石,很好的是两块上品灵石,极品是十块上品灵石。
钟珠珠拿过玉简瞧了一眼,便直接开口问道:“像你这样的小院算是哪一类?”
“这个小院不外租,”土老财终于睁开双目了,一双精亮的眸子还真跟他的这身打扮极为相合:“你们二人就租很好这一类,”后不容分说地将一张地图塞了过来,“赶快选,衙了交了灵石就赶快走。”
韩穆薇瞥了一眼钟珠珠手中的地图,后望向再次闭目假寐的土老财,用心神问道小天菩:“这人好奇怪,我们是洪水猛兽吗?”
“不是,”坐在神府中的小天菩正盯着土老财:“他身上散着一股阴冥之气,但其并没有受伤也不是魔修、鬼修,”若是它猜的不错,这人应该刚刚从充满阴冥之气的地方回来。
钟珠珠对这店家的态度并无不满,打开地图,一眼带过,后直接指向了一个绿点:“就这个,”输入灵力,顿时绿点就变成了红点,韩穆薇立马掏出两块上品灵石。
土老财在钟珠珠选定小院的同时再次睁开了眼睛,唇角一抽,神情冷漠地扔了一块玉符给她们,便收了地图和灵石,后连带着摇椅消失在了院中。
韩穆薇和钟珠珠出了店家,只拐了个弯就到了她们租住的洞府,用玉符打开院外的禁制,一跨入便见三间并排的小屋和一个不大但种满花草的园子,洞府的灵气自是不必说,这里毕竟紧邻辽昭山脉。
钟珠珠走入院中,传音予跟在身后的韩穆薇:“那个店家应该刚从冥渊之地出来,”而冥渊之地中除了阴冥之气,最常见的便是白骨,他去那里干什么?
“冥渊之地?”韩穆薇大概明白珠珠姑祖租住在此处的目的了:“您要去冥渊之地?”
“对,”钟珠珠双手抱着胸走到小园子旁的那棵千年桃树下:“冥渊之地是当年桃无盐造孽的地方,虽然事后,他对自己造下的孽供认不讳,也甘愿接受天罚,但那日在岩石洞中他说他成就了仙君境,这就不对了。”
冥渊之地下累累白骨,天道怎会容得桃无盐成就仙君?也许从一开始她跟爹爹就弄错了,桃无盐只不过是代人受过。
韩穆薇垂目,脑中闪过一个可能:“珠珠姑祖,您说桃无盐为何要建一处连通苍渊界和衡元界的破界传送阵?他说那是‘必经之路’,什么必经之路?”
而这时神府中的小天菩也拿出了诸天星罗图,将其打开:“薇薇儿,三千星曜中有一颗是暗的,且紧邻衡元界,”而这颗星曜正是缈徕。
“暗的?”韩穆薇不明白了:“我记得刚得到诸天星罗图时三千星曜全是亮的,怎么会有一颗暗了?”
小天菩收起诸天星罗图:“你那时刚刚炼化了诸天星罗图,三千星曜还包裹着天地规则之力,自然都是亮的,但现在天地规则之力融于星曜,该暗的也就暗下去了。”
钟珠珠沉默许久,突然似想到什么一般,神色微动,把自己的猜测传音告予小薇子:“也许缈徕界的入口就在冥渊之地。”
当年她和爹爹平息了衡元界的祸事后,再寻缈徕就遍寻不着。缈徕作为承天的出生地,承天可以将它隐去,但却不能抹杀它。而能将一界隐去又让天刑者找不着的,便只有混沌。
褚喜云修出了混沌之气,其又与如尚有千年之约……
韩穆薇盯着陷入沉思的钟珠珠,心中也在根据刚刚的话捋着衡元界一连串的大小事,一双新月眉越拧越紧。
“音裳离出嫁之日,我们随着她一起去霞瑟山,”钟珠珠要知道如尚和褚喜云千年之约约什么:“必要时助她一把。”
“好,”韩穆薇没有意见:“姑祖,我们收拾一番就开始炼体吧。”
“成”
而此时隔壁那位入屋的土老财也不再摊躺在摇椅上,他走至窗前,透过琉璃窗看向围墙外:“龙族?”
这衡元界是越来越热闹了,距离九百九十九年还有一百七十八年,褚喜云受伤,如尚老鬼急着入合体境后期,他是不是也该回宗一趟了?背在身后的右手轻捻这一块祥云玉佩,一千五百年了,他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夜,当两条小金龙正在韩穆薇经脉中穿行的时候,在一旁盯着的钟珠珠突然抬眼,后消失在了原地。
今晚土老财会出院子完全就是为了试探隔壁那龙族,在感知到有人跟上来了,他便带着她一路向西,直奔衡元界的极西之地——冥渊。
越往西,天地越发昏沉,不再显得那么黑暗,阴风阵阵掠过带起尘土,幽幽之音不断扰人耳,若不是知道这是在人间,还以为是入了地府黄泉。
来到冥渊之边缘,土老财终于停下了,转身面向踏空走来的圆脸姑娘:“你想要知道什么?”
钟珠珠挥袖布下两道隔绝禁制,今天听闻音裳离会辨别口型,她便提醒自己日后要注意:“你是谁?”
“我是谁先置于一旁等会再说,”土老财盯着这龙族那双似天然含笑的杏目,上前一步:“你可认识苍渊界天衍宗天竹座下大弟子寒逍郎韩显?”
“认识,”钟珠珠抬手摸了摸自己这双会招事的眼睛:“你说我换种眼形如何?”一天两次被认出,保不准那个褚喜云也能识得,那就不妥了。
土老财心一紧:“吾道号释骢,是韩显的师祖,”寒逍可惜了。
钟珠珠上下打量着土老财,有些不信地问道:“你是剑修?”在天衍宗待了十余年,她多少也了解了一些事情,这圆滚滚的肚子可一点都不像个剑修的肚子。
“怎么不像了?”土老财一手捂着肚子,深吸了口气,顿时肚子就瘪下去近两寸:“褚喜云要杀的就是你?”
钟珠珠又没有见过人面像,她也不确定:“可能是,”右手向前一伸,“把你的身份玉牌给我瞧瞧,”她见过韩显的,别想糊弄她。
土老财拧着眉拿出了自己珍藏着的那枚已经有些泛黄的祥云玉牌,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你轻点儿,我这一千五百年就靠它排解忧愁了。”
“那你干什么不回去一趟?”钟珠珠查检了土老财的身份玉牌,就立马把东西还给他:“天衍宗现在可是苍渊界第一大宗,地位稳稳的。”
而递东西出去的手也没立马收回来,她两眼清亮,理所当然地说:“既然你是韩显的师祖,那就是我家小薇子的老师祖,中午收取的两块上品灵石是不是该还回来?”
释骢垂目看着这只有点胖呼的爪子,想想已经去了的寒逍,不禁叹息,掏出两块上品灵石:“那娃子怎么随你来了衡元界?”
“自然是有要紧事才来,”钟珠珠收起两块上品灵石:“看你周身灵力外溢,这是已经处于突破边缘了,合体雷劫非同小可,我劝你还是尽快回苍渊闭关。”
“我知道,”释骢也正是因为此才想着回宗,不然他定是要等到三九之年,冲破冥渊地界,去瞧瞧地界之下到底是什么地方:“可是我有一事放不下。”
钟珠珠抬眉:“什么事?”
既然是自己人,释骢也就直说了:“据闻大概在万年前衡元界的冥渊之地每隔九百九十九年就会出现一次地界剥落,而地界之后还存一界,我刚到衡元界的时候正好错过三九之年,地界已经恢复,而现今离下次冥渊之地地界剥落还剩一百七十八年。”
“冥渊之地地界剥落?”钟珠珠敛下眼睫:“有人穿过地界,到过另外一界?”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她想她已经寻到了缈徕。
“云琅山的主子褚喜云就是其中之一,”释骢两眼微眯:“他的小仙魔球便是在另外一界凝炼而成的。”
千年之约,钟珠珠舒了一口气,还剩下一百七十八年,若是赶得急,小薇子应该可以入化神境。她得好好想想,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冥渊,便转身向来路:“没事就回去吧,”释骢提到的这事,就是她接下来需要查证的。
释骢瞬移跟上:“韩显走了,我那天竹徒儿还好吗?”当年那场妖兽之乱后,他就离宗,一边历练,一边找寻天刑神隐的原因,这么多年来就这衡元界的冥渊之地最为可疑。
“韩显没走,现就在天衍宗,”钟珠珠背着手踏空缩地成尺,一步就是千丈:“如今修为已入合体境后期了,”这还是他一天到晚无所事事压着修为才能停摆在此。
“什么?”释骢一下子就窜到了前面,拦下了钟珠珠:“韩显没身陨?”
钟珠珠看了看天,一把拨开释骢:“活得好好的,”她出来不短时辰了,得赶快回去盯着小薇子炼体。
释骢傻在了原地,脸上渐渐有了笑,韩显的身陨不但是天竹接受不了,就连他这个做师祖的也极为悲恸,待回过神来,那圆脸丫头已经快不见人影了,他立马追上去:“哎哎……你跟我说说我徒孙韩显是什么时候回宗的?”
“闭嘴,”钟珠珠回首瞪他,传音喝道:“你知不知道不但我跟褚喜云有仇,韩显也与他不和,这里又不是苍渊界,你嚷嚷什么呀?”
“对对,”释骢赶紧闭嘴:“我一时太激动了,”这魂牌都碎了的人又活回来,他能不兴奋吗,“和你一起那个小娃子是韩显的嫡系?”
钟珠珠继续朝着临边城的方向瞬移:“对,你明日可以来溜门子,小薇子应该会有事请你帮忙,”她们现在就缺个可靠又熟识衡元界的人。
释骢一点拒绝的意思都没有:“行,”等衡元界这一波的热闹过去了,他便回苍渊界闭关冲击合体境,想到天衍宗,他就浑身舒坦,神念一动右手中多了一块祥云玉佩。
韩穆薇炼化了两条小金龙后,就跟个血人似的,舒缓了两口气,便立马继续调息。
钟珠珠回到小院时,天已大亮,用神识扫了一边屋内的人,就打着哈气来到桃树下的摇椅上躺着。闭目细数近来发生的事,她的眼微微睁开一条缝,望向顶上的桃花,喃喃自语道:“冥渊之地下会是连通缈徕界吗?”话音刚落,一片桃花脱了枝头,飘飘荡荡而下。
当韩穆薇收功时,日已偏西,她刷干净自己后,便出了屋子,见院中境况有瞬息的愣神,昨日那位对他们极其冷漠的店主怎么来了她们家?瞧着他那热情劲儿,这是看上她珠珠姑祖了?
“傻愣在那边干什么?”释骢朝着圆平脸丫头招招手:“快来见见我这个老祖。”
韩穆薇闻言走上前去,垂目看向正在饮茶的姑祖,见其并没有打算要解释的样子,也就不指望她了,拱手行礼:“尘微见过老祖。”
“好好好,”释骢拿出了一只长约两寸的精致小木舟递了过去:“这是释骢老祖予你的见面礼,”虽然脸不能看,但这娃子的眼神晶亮,瞧着就是个聪明的。
释骢老祖?那不就是她寒逍老祖宗的师祖,韩穆薇大惊,立马跪地拿出自己的身份玉牌双手奉上:“弟子天衍宗善德道君座下韩尘微拜见释骢老祖。”沐尧说她出门就遇祖宗,话还真没言错。
释骢拿过身份玉牌查检了一番,心情极美,亲自拉起韩穆薇:“快起来,”这孩子的天资也是极高,百岁元婴一点没堕寒逍郎君之盛名,将穿云舟塞到她手中,“坐下吧。”
老祖宗的师祖面前,韩穆薇怎敢放肆,依旧站得直挺挺的:“释骢老祖,您怎么在衡元界扎根了?”这都多久没回天衍宗了,要不是魂牌还亮着,估计宗里早就派人出来寻了。
瞄了一眼躺在摇椅上的圆脸姑娘,后看向自家后辈,他也不瞒着:“衡元界存异,我就留在这盯着了,你可有什么事要拜托我?”
韩穆薇确实是有事需寻一可靠的人做,只是面对自家老祖,她倒是有些不知怎么开口,犹豫了几息,就沉着脸说道:“褚喜云,就是那个云琅山的主子在苍渊界勾结刚渡劫的妖帝呼啸引发了妖兽动乱……”
“你说什么?”释骢一听这事,啪的一掌击在桃木茶几上,瞬间那张极为精致的桃木茶几就归入了尘土,他起身背手而立,眼中寒意逼人:“怪不得受了那么重的伤,”好一个褚喜云!
钟珠珠放下了手中茶杯:“褚喜云在苍渊被我打伤,体内的阴阳平衡已破,现苍渊妖兽动乱已经平息了十余年,他应是寝食难安。”
释骢沉默了许久,才出声:“我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了?”云琅山势力不小,要想击杀褚喜云,那就得先削弱云琅山的实力,“他放纵不羁,多情四海,那就让他困于女祸吧。”
“尘微也正有此意,”韩穆薇再次拱手行礼:“一切就有劳老祖了。”
“放心吧,”一千五百年前的那场妖兽动乱,释骢终身难忘,真真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他是万万没想到褚喜云生而为人,竟干出那般泯灭人性之事,气运再强又如何,还不是负伤遁逃,现落得个卖、女的下场,“老祖心中有数。”
释骢离开小院后,不出五日,外面流言四起,有说褚喜云极爱褚音黎,欲要将云琅山予其为陪嫁;有说褚音黎的亲娘是个苦命的,这姑娘嫁给了霞瑟云居的主子,她竟还是个没名没分的。
这方流言未歇,那方流言又起说霞瑟云居如尚的闺女童云柔要嫁入云琅山,而云琅山的主子褚云琅受了重伤,急需纯阴之体的女子疗伤,只是这褚音黎不甘,誓要云琅山作嫁妆。
正在流言满天飞的时候,盛魔门的圣女周宁儿毫不避讳地携长女周玉云踏入辽昭,上了云琅山。
自大闹一丑,音裳离便彻底消停了,这倒让吉音心中极为忐忑,只是还未等她想出什么主意,外面的那些流言就起了,而且条条击中要害,就连一向于情上游刃有余的褚云琅都觉要糟,果然这才没几天,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周宁儿走进琅琊居,亲眼目睹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女子在贴身服侍着她的男人,顿时脚下一个踉跄,心中酸涩无比,一双狐狸眼立时就、淋淋的,颤着粉唇叱问褚云琅:“你知不知道咱们的语琅没了?”
褚云琅左手紧捂心头一阵猛咳,他怎会不知那个女孩没了?只是现在他已自顾不暇,无力顾忌他事:“宁儿,语琅的身陨我也是刚刚听说,你……你,”这眼睛说红就红,“我……”
“我明白,”周宁儿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他失声痛哭:“云琅,我们的语琅没了……”
站在琅琊居门口的周玉云依旧涂着粉色的口脂,冷眼看着屋中三人,心中顿生一股悲哀,转身离开,刚到琅琊居外院的拱门,就迎面撞上了闻讯而来的音裳离。
音裳离只是瞥了她一眼,便想进入琅琊居的内院,可惜却被拦了下来。周玉云盯着音裳离的脸,隔了好一会才似看够,出言问道:“你可知自己只不过是颗棋子?”
“知道,”比周玉云高了半头的音裳离垂目看向这位传说中的周大小姐,见其眼中的深色,心中微动:“棋子怎么了?我与爹爹说了,要想我心甘情愿的嫁那就得叫我满意,不然结亲结成仇也不难。”
“你要了什么?”周玉云原想激一激这个女人,没想到对方的心思也不浅:“他给了吗?”
音裳离莞尔一笑,反问道:“你觉得我会要什么?”这个姑娘的野心不小,就不知有没有那个能耐能撬动褚喜云。
周玉云双眸微微一眯,后突然笑了:“你不可能会得到云琅山的。”
“谁说不可能?”音裳离稍稍走近一步,微微低下头,将嘴杵到周玉云耳边,轻声说道:“爹爹已经合体境后期巅峰了,只要他伤好了,我相信以爹爹的资质和悟性很快就能飞升,你说我能不能得到云琅山?”
还真被韩尘微给说中了,这外面的流言才传几天,就有人慌了。
“你觉得你能活到他飞升?”周玉云也不傻,两眼微瞪点清事实:“一个金丹巅峰又非纯阴之体,被一合体境大贤采补,你以为你能活多久?”
音裳离嗤笑退离:“你真傻,”一手撑着脑袋,“成婚而已又不是立马就成事,姐姐我现在已是金丹巅峰,只要好好与郎君商议,想必他不会介意多等些时日,待我结了元婴,”说到这她便戏谑地看向周玉云道,“你觉得我会活不久?”
周玉云心一揪,果然看人不能光看脸,按压住冒头的火气,沉声说道:“那妹妹我先祝姐姐……马到功成,”说完便挥袖疾走。
“呵呵,”音裳离轻轻拍了拍自己被撞的左肩,后走进琅琊居的内院,来到正房门口,满目揶揄地看着屋内:“哎呦,这手臂断了一条就是不方便,不然岂不正好左拥右抱?”
周宁儿一见来人就知是谁,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音裳离,后又往褚喜云身边凑了凑,带着笑柔声问道:“你就是音黎?长得可真水灵。”
“不用你提醒,我知道自己是靠水灵根才冠上褚姓,”音裳离走到檀木桌前倒了杯茶,小抿了一口:“但还别说,这冠上褚姓的感觉还真不一样,”抬眼笑看面色不佳的周宁儿,“云琅山姓褚我姓褚,在这我待得踏实极了。”
周宁儿瞧着她那得意样,顿时嗓子眼就像是被堵了块花岗石一般,但在这她又发作不得,扭头望向男人:“云琅,你说这云琅山我和玉云来得来不得?”
不等褚喜云开口,音裳离把杯子往桌上一扔:“现在来得,以后能不能进就另说了,”她瞥了一眼杵在一旁的吉音,“我呢已经被承认了,那从被承认的那一天起,这云琅山上褚喜云是王,我就是公主,而你们褚喜云认的,我就叫娘,褚喜云不认的,我也不会客气。”
“黎儿,”褚喜云终于出声了,拧眉低喝道:“不得胡说。”
音裳离冷笑着耸了耸肩:“我从来不胡说,”耳边传来隐忍的低泣声,眉目一动,“谁叫我牺牲大呢,反正在这云琅山上我就是主子。”
“云琅,”周宁儿听着音裳离的话,脑中闪过玉云之前所言,心中开始摇摆不定:“她这般,以后我们母女还有什么脸面踏入云琅山……”
“知道就好,”音裳离一手撑着腰,转身朝着门口走去:“看在您对我爹一往情深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趁着现在这个空当,你能占着人就赶紧地扒着。这外头的流言可不单单只传到你耳里,估计过不了多久,我这云琅山就要客似云来喽。”
“你……呜呜……”
搅和了一场,音裳离心里舒服多了,拿出把扇子轻轻扇动着,扭着小腰姿态妖娆地走出了琅琊居,准备下山去吃顿好的。
这日,韩穆薇在钟珠珠的指导下画了两张战咒符后,二人就去了不远处的蓬莱酒家打牙祭。一楼大堂依旧是高朋满座,她们随着店伙计上了二楼,来到了上次的那个包厢,吃得正香,就见着一身大红仙羽裙的女子踏入蓬莱酒家。
音裳离离得老远就看到韩尘微那张圆平脸了,直接来了她们包厢,丝毫不知避讳地说道:“今天我高兴,可不能一人饮酒吃饭,正好寻了两个入眼的凑一桌,好酒好菜尽管上,我请。”
韩穆薇上下打量着她,歪嘴斜眼地问道:“你谁呀?”
“我?”音裳离扇子轻轻一甩:“说出来吓死你,”也不等韩尘微同意,一屁股做到其边上,“楼下议论纷纷的人便是姐姐我,”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端起一口饮进,“我就是云琅山褚云琅的闺女……褚音黎。”
这话一出,楼上楼下顿时没了声音。音裳离嗤笑一声,啪的一下关上了包厢的门,后开了包厢外的禁制。
韩穆薇起身拱手:“我服你,”这姑娘是疯了吗?
音裳离一把将韩穆薇拉坐下:“今天是我这十年来最高兴的一天,”还有一个月她就要成亲了,“你也别怼我,现在我只当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活着离开衡元,她也是新生,死在衡元至少能捞点快活,“放心吧,褚云琅现在没空理会外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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