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她正要去厨房拿果汁，突然看见电视画面上出现一片混乱，她脸色大变。

林风眠昏倒了！

叶浅是第一个赶到医院的，一路几乎飙车过来，林风眠的首席秘书张玲和他的秘书团都在，顾澈阳已经通知了清月，她也在赶过来的路上。

“少夫人，你怎么过来了？”张玲看见清月匆忙赶过来，似乎很惊讶，甚至有点慌乱，那新闻她已经很快就压下了，并说林总只是中暑，没什么大碍，没想到还是惊动了叶浅。

叶浅并没有看接下来的新闻，她一看林风眠昏倒第一时间就想到他的胃病，立刻就赶来医院，林风眠有专属的医生，叶浅也知道在哪家医院，根本就不用过问别人。

她根本没看后面华乐电视台的新闻。

一个跨国集团的负责人突然昏倒，对整个集团的影响是很大的，所以张玲必须要压下整个消息，不会把林风眠的真实情况报道出来。

她没想到叶浅会在电视机前，也没想到叶浅会立刻赶来，没看后面的新闻。

“我为什么不能赶过来？”叶浅本来一心担忧地看着急救室，想问问张玲发生什么事，见她这么问就觉得很奇怪，就算自己和林风眠的感情出了问题，林风眠出了事，她赶来医院不是很正常吗？

天知道一路上让她多着急，恨不得马上插上翅膀飞到他身边来。

张玲支支吾吾，不敢多说，其余秘书们也低着头，叶浅厉声问，“怎么回事？”

“林总昏迷前说……不要通知你。”顾澈阳站出来，为难地说，所以她就打电话通知了清月，没通知叶浅。

叶浅一怔，微微握紧拳头，林风眠是什么意思？不想让她担心吗？

她正胡思乱想就接到陈莉的电话，陈莉本来想告诉叶浅林风眠昏倒的事情，叶浅告诉陈莉她在医院，陈莉这才放心，挂了电话。

“张玲，风眠出了事，估计你有很多事情要忙，你们几个先去忙吧，这里有我就行了。”叶浅说道，把张玲和几名秘书打发走了。

只有顾澈阳留下了。

她一个人在急诊室外面等了快半个小时，手心都出了汗，四肢冰冷。

林风眠的身体不好，可从来没有突然昏倒过。

他是胃疼吗？

一定是了，她不在他身边，他一定没有好好吃饭，没有好好睡觉，昨天半夜通电话，他还在公司，去雅典那么多天，回来又这么忙碌，铁打的身体也熬不住。

她正着急恐惧，夜司尘和清月也赶来了，见了叶浅也颇为意外，清月也来不及想什么，问了林风眠的情况，叶浅具体情况都不知道，清月看了夜司尘一眼，勉强镇定下来，等着医生出来。

“清月，对不起。”

清月错愕地看她一眼，觉得十分好笑，“你说什么对不起？”

叶浅不知道，就是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该说一声对不起，夜司尘说，“林总是打不死的小强，希望真的只是中暑了。”

几人在外面等了一个多小时，急诊室的门才开了，林风眠还在昏迷中，推到病房了，清月慌忙迎上去，急问林风眠的情况。

“家明，风眠的情况怎么样？”清月问。

刘家明是林风眠的专属医生，几年前就专门负责林风眠的胃病，一直跟在林风眠身边，林风眠所有的病例他最清楚，清月见刘家明神色凝重，两人心中都有些发凉，都知道情况不妙。

叶浅紧跟着夜司尘和清月进了刘家明的办公室，叶浅紧张得手都没放开过。

刘家明看林风眠的病例，良久没说话，清月直接问，“我哥的胃病是不是转胃癌了？”

“m，你们要有心理准备，的确是胃癌了。”刘家明哀痛地说。

清月一时怔住了。

叶浅如五雷轰顶，脑海一片空白。

胃癌……

清月稍稍冷静，“我哥每年都做胃部的详细检查，距离上一次检查还不到一年，应该不是晚期吧？”

刘家明说，“这一次风眠突然昏倒一来是他最近精神状态不好，身体负荷过重，二来是因为胃癌，至于是第几期，等风眠醒来，我还要给他做一个详细的检查才能确定，最有可能是第二期，第三期的可能性不大。”

“尽快帮他安排。”清月说。

刘家明似是有口难言，表情十分苦涩，夜司尘蹙眉说，“有什么话直说吧。”

“尘少，风眠的癌症就算是良性的……先不说手术风险，就算手术成功后，复发和转移的几率也很高。”刘家明说，很为难地看着他们，“这一点m你难道不知道吗？”

清月咬了咬嘴唇，虽然她不是专攻癌症的，但是这里面的风险她是知道的。

清月看着刘家明，“家明，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要我哥活着。”

“等风眠醒来，做一个详细的检查，我再和肿瘤科那边开会，总之，我们一定会尽力，到时候你也可以一起参与。”刘家明也不敢有十足的把握。

刘家明是全球肠胃科的最好的专家了，如果他都没办法，那老哥要怎么办？

叶浅全程一句话都没说，脸色惨白无血色，愣愣地随着他们进去，又愣愣地随着他们出来，不是普通的胃病么？为什么会是胃癌。

难道诅咒这么快就灵验了吗？

风眠不能死，绝对不能死，叶浅心乱如麻，又恐惧，又觉得心慌，想哭却流不出眼泪，身体僵硬又冰冷，如果林风眠出了什么事，她活着也没意思了。

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他明明只是胃病，怎么会成胃癌了呢？都是她的错，如果她没和风眠闹矛盾，他就不会十几天不眠不休地守着她。

如果不是她和他闹矛盾，他就不会没一顿，有一顿的，他的病情也不会加重。

如果不是她遇到风眠，他们就不会相爱，不会结婚。

就不会有诅咒。

诅咒两个字如恶魔般，紧紧地掐住叶浅的脖子。

清月担心地看着她，“浅浅，没事吧。”

叶浅似乎没听到她的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恐惧，无法自拔。

叶浅留在病房陪着林风眠，清月和夜司尘去办手续，清月一路上心不在焉，老哥的胃癌不是小事，这么多年来，这是让她唯一觉得害怕的事情。

有些事情是人力无法改变的。

清月心不在焉，彷徨不安，夜司尘只是握紧她的手，“你哥不会有事的。”

“我哥吃的药都是我配的，我其实早已经做好了他得癌症的准备，但是至少七八年，为什么这么快！？”叶浅面色痛苦。

夜司尘疼惜的摸了摸清月的脸颊轻声问，“你那边有法子吗？”

“等家明给我哥做过详细的报告，再给我看看，如果我也没有办法，恐怕就……”

清月叹息一声，“我现在看着叶浅就发悚……”

“清月……”

“她一定会和我哥离婚的，这个打击不知道我哥能不能受得住，如果不是胃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看如今……”清月眼眶微红，“我真的心疼我哥。”

……

林风眠醒来时，已近黄昏。

他有些恍惚，触目的白色令他觉得无比的厌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一直看到吊瓶才想起自己因为胃疼晕倒，估计是送医院了。

最近总觉得胃很不舒服，总是一阵阵抽疼，他没在意，工作又忙，叶浅又不在身边，难免疏忽了，没想到就犯病了。

夕阳余辉照得很舒服，林风眠侧头就看见叶浅在一旁定定地看着他，他心中暗喊了声糟糕，他已经嘱咐张玲不准通知叶浅，她怎么会在这里？

叶浅见他醒来，也有些恍惚。

“风眠……”她喃喃喊了声，林风眠见她神色伤痛，心中也是不舍，握住她的手，紧贴在唇边，她的手冰冷如霜，“我没事……”

叶浅听了这话，更觉得难受。

胃癌呢，怎么会没事，每年因为胃癌死亡的人那么多，怎么会没事？

她强忍着夺眶而出的眼泪，只是反手握紧他的手，林风眠觉得身体很疲软，又不想躺着，他很少这么脆弱地躺着，叶浅调高了床的高度，他坐起身子来。

他有些饿了，清月早就熬好了粥热着，叶浅把粥倒出来，一口一口地喂着林风眠吃。

林风眠看着她白皙的脸，心中如热巧克力化开了般，甜丝丝的，叶浅在照顾他，如此细心，如此温柔，难得的温顺，虽然看起来满腹心事，悲伤萦绕不去，可她待他，却是温柔的。

“这粥难喝。”林风眠诚实地说，粥是他喜欢的姜丝鸡丝粥，可熬得实在不怎么样，可因为有叶浅喂食，这粥似乎又变得美味了。

“清月熬的。”叶浅微笑说，林风眠了然，怪不得，他就说叶浅熬粥很好喝的，没理由一下子失了水准，原来是小妹熬的……

两人都不说话，温暖一直低着头，叶非墨察觉有异，蹙眉问，“有心事？”

叶浅摇头，把碗放好，问他还要不要吃，林风眠摇头，叶浅淡淡头，把粥放到一边，林风眠拉着她的手坐到病床上，叶浅看着两人交缠的手没说话。

她太沉默了，林风眠觉得很奇怪，问：“为什么不说话？”

“你想说什么？”

林风眠道，“说什么都好。”

只要她和他说说话，说什么都行，“从雅典回来，我们都没怎么好好说话。”

提起雅典，叶浅心中更是苦涩，转念想到他自己如此不爱惜身体，又觉得悲愤，“你为什么不好好吃饭，为什么不好好睡觉，华乐没你也垮不了，为什么要弄得自己进医院，林风眠，你总是这样，你这样子让我怎么……”

怎么放心离开你。

她的眼睛微红，林风眠挑眉，疑惑地看着叶浅，眸中掠过一抹惊喜，叶浅这是关心他么？“浅浅……”

“不要叫我，我讨厌死你了。”叶浅心中有苦说不出，赌气甩开他的手，林风眠又重新抓着她的手，叶浅怕扯到他的针头，没敢太用力挣扎，林风眠如珠如宝地捧着她的手，甚是欢喜。

“那你回来照顾我好不好？外卖真的好难吃。”林风眠得寸进尺地提要求，“没你在身边，胃口当然不好了，你回来好不好？”

“你别耍无赖。”叶浅气恼说，他真的揪着她的弱点了，明知道自己舍不得他，还说得这么可怜，“以前你不认识我的时候都是怎么过了，也没见你怎么样，怎么现在就娇气了？”

林风眠理直气壮地说，“浅浅，你不能把我的胃口捧上天又狠狠地摔下来，它会受不住的，它的主人也受不住的，它今天娇气也是因为你造成的，你得对它负责。”

他越是如此说，叶浅越是难受，一想到风眠的胃癌，叶浅心如刀割。

他本来只是普通的胃病，现在却成了胃癌，叶浅自责不已，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她造成的，如果不是风眠经常和她闹矛盾糟蹋自己的身体，他不一定会有胃癌。

负责，她也想负责，他的胃癌转移到她身上可不可以？

叶浅咬着牙，林风眠见她神色痛苦，敏感地察觉不对劲，“叶浅，怎么了？是不是我的病情有什么变化？”

叶浅听林风眠如此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清月开门进来，见他醒了，程安雅很开心，叶浅抽出自己的手站起来。

“清月……”她喊了声，乖巧地站在一边，风眠胃癌的事情，还是交给清月说吧，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林风眠说，几乎下意识地想要逃避这件事。

林风眠年纪轻轻，却有这种病，她真的痛心。

他这身体，是因为夏梨落，才弄成今天这样。

“我早就警告你要多休息，偏不听，偏要进了医院才知道轻重，你想气死我是不是？”清月忍不住说，若不是见老哥脸色苍白，她真会一巴掌过去揍他。

夏梨落看了看清月，又看了看叶浅，沉声问，“我到底怎么了？”

清月也不隐瞒，“恭喜你呀，胃癌。”

林风眠一怔，有点反应不过来，叶浅见他错愕的表情，心中难受，不忍去看，任由是谁听到自己得了癌症，表情都不会很好。

那一瞬间，风眠在想什么呢？

叶浅只知道，自己听到他得了胃癌，且情况不容乐观的那一刻脑子是一片空白的，反应过来后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死，风眠绝对不能死。

林风眠震惊、错愕也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情，很快就反应过来，难怪叶浅满身悲痛，原来是他的病情恶化了。

今年胃部检查并没有什么大问题，怎么突然就有了胃癌？

“第三期了吗？”林风眠问程安雅。

“明天做一个胃部的详细检查，等结果出来才知道。”清月诚实地说，叶浅很佩服清月的直接和坚强，自己的哥哥得了癌症，没有隐瞒，没有伤痛，冷静得令人意外。

本来以为大家都会瞒着林风眠，她是不敢说，没想到清月一进来就告诉叶非墨了，没有给林风眠一点心理准备。

平常人恐怕不能接受自己得了癌症吧。

特别是林风眠才二十多岁。

林风眠看向叶浅，她逃避他的目光，程安雅见状，心中叹息，也没说什么。

唐舒文，陈雪如和林宁、蔡晓静，苏然等好朋友傍晚也过来看他，胃癌的事情林风眠也没瞒着，大家听了心情都很沉重，人多的时候，叶浅都很沉默，几乎没什么话说，众人也只当她太过伤心，只有林风眠，时刻关心叶浅的情绪变化，她脸上没一个表情都逃不了林风眠的眼睛。

他发现叶浅几乎没有直视过他的眼睛。

唐舒文和林宁等人走后，清月也让温暖回家，她从林风眠住院一直到晚上都在医院，没休息，也没吃过东西，清月让她回家休息一晚。

叶浅也没有逞强，她的确没有精神继续留在医院。

胃癌，诅咒这两个词如扼住她的咽喉，几乎让她窒息，她特别的难受，一秒钟也不想留着医院。

林风眠想和她说什么，叶浅并不想听，匆匆离开，没有留意到林风眠沉痛的目光。

出了医院后，叶浅奔跑着离开，她必须借助某些事情来缓解心中的压力和痛苦，除了奔跑，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她跑累了，上了一辆的士，本想回家，车子经过河边的时候她下车，一个人在河边走一走，叶妈妈也知道林风眠的事情，给了打了好几个电话，叶浅回了一个，她想清静一会，索性关机了。

几乎是习惯性的，她找到他们经常坐的长椅，今晚的夜很深，江边风大，吹得叶浅浑身冰冷，苍穹如墨，没有星光，也没有月光，温暖一个人坐着，总觉得天空像是一只黑色的恶魔，正朝她逼近。

她恐惧，她无奈，她颤抖，她绝望……

可恶魔没有放过她。

江边人来人往，叶浅一个人坐着，脑海里回想着她和林风眠曾经的点点滴滴，幸福的，悲痛的，开心的，绝望的……她仰着头，倏然感觉天空下起了咸涩的雨。

她捂着脸，号啕大哭……

他患胃癌的消息被压下来，外界都以为林风眠只是中暑住院，华乐并没什么影响。林风眠培养了一批年轻有为的安宁高层领导者，即便他住院，华乐也是井然有序。

一连几日，叶浅都是中午来医院看林风眠，待了一会儿就走，没有停留，唯独看报告的时候，叶浅在医院多留了一段时间，林风眠的胃部详细检查出来了。

证实是胃癌第二期，必须要动手术。

刘家明和其他专家讨论过，林风眠的手术成功率并不是很高，他只有五成的把握，且就算手术成功后，日后复发的机会也非常高。

林风眠最多只有五年的寿命，这个消息对清月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林风眠的病例报告也传给清月了。

清月决定请欧洲的朋友过来帮忙，家明有五分把握，那么自己就有七八分把握，如果白辞来，至少有九成的把握。

叶浅并不知道白辞的医术，清月简单说了一遍，却没能减缓她心中的害怕，她这几天担惊受怕够了，可面上没怎么表现出来，很是冷静。

陈莉等人都知道叶浅的性格，对她这么冷静的态度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样的冷静，近似于一种冷漠。

令人寒心。

诸位好友并没有说什么，可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同的想法，大家都猜测可能叶浅因为孩子和丑闻的事情还在怪林风眠，所以表现得有点冷漠。

清月倒没什么，一门心思都在林风眠的手术上面。

“叶浅，一些莫须有的事情，你别想太多。”清月语重心长地说。

叶浅故作不懂清月在说什么，清月也没有强求，叶浅什么都好，就是心太善，她心中也是矛盾，所以没有插手叶浅和林风眠的问题。

“白辞的医术举世无双，别的医生都有一半的几率能医好哥哥，他绝对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清月说道，鼓励叶浅。温暖笑问，“妈咪，你真的很有信心吗？”

“对！”

叶浅轻轻一笑，“如果阿月你真的这么有信心，为什么还是这么害怕呢？”

清月一怔，没想到叶浅会看穿她心中的恐惧。

的确，她也害怕。

嘴上说百分之百的确定，可事实上，并非如此，她是医生，她知道这里面的风险，没人敢保证白辞是否能有把握医好老哥。

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好，没想到被叶浅看穿了。

“我害怕，不是因为害怕老哥治不好，而是害怕……”清月看了叶浅一眼，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算了，不说了，你多陪陪他吧。”

叶浅低下头，不应答，也不拒绝。

他的病情已经控制住了，白辞和刘家明、清月开过电话会议，暂时把林风眠的癌细胞控制住，没有让癌细胞扩散，白辞在为林风眠配一种新药，需要十几天，不能立刻来京州。

只要饮食得当，调理得好，几个月内林风眠是没什么大碍的。

叶浅天天来医院，林风眠的朋友不算多，来来去去也就林宁和唐舒文他们几个人，这几人几乎也天天都来医院看望林风眠，诸人都很关心林风眠的身体。

陈雪如见叶浅这几天都很沉默，忍不住问，“是不是害怕风眠的病情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