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太阳渐渐升高。明媚的阳光下，操场内响起义勇军进行曲，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升国旗仪式后是惯例的学生代表讲话。

这次是三年级一班的叶维清。

他是学生会主席，班级班长兼体育委员，成绩非常优秀，已保送a大。无论相貌身材亦或者是能力，都是万众瞩目的存在。

叶维清的出现，引起小女生们的一阵尖叫。教务处主任重重咳了几声也不管事，只能板着脸装作没听见。

不过所有人都留意到，一向衣品很好、需要在公共诚讲话时都穿得很得体新潮的叶维清，这次居然在红色休闲西装的外面，挂了一对不合时宜的手套。

而且那对手套是嫩绿色的。在红色外衣的映衬下，显得尤其扎眼。

虽说他五官深邃皮肤白皙什么颜色都搭得上，可是那手套也实在太突兀了些。

大家避开老师们的目光窃窃私语着，互相询问这是不是最近新流行的穿搭方式。

“秦瑟。”付明明悄声问：“你说红配绿是不是隔了几十年后重新流行起来了。”她是二年级六班的团支书，也是秦瑟之前的同桌。两人关系还算不错。

秦瑟一没想到叶维清会上台讲话，二没想到他居然还挂着那对东西。面对付明明的问话，她只能尬笑两声后随口应付过去。

“不会流行的。”秦瑟讪笑道：“他可能是临时拿错了吧。”

付明明点点头：“也是。叶学长的品味一向很好，这次搭配得那么怪异，可能是遇到了突发状况。”

宋凌听着周围的小声议论，摸摸下巴。

四哥一向是兄弟们里品味最好的，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戴着那么傻的东西，还嘴角带了谜一样的微笑。瞧那模样像是被女人给迷……

他浑身一个机灵，下意识地目光往秦瑟那边飘。敲望见了她一脸郁卒的模样。

宋凌心说卧槽，这鬼东西该不会是那姓秦的送的吧？

早晨他看得真真切切。四哥和秦瑟一道出的小区门。

说起来，她俩是唯二住在宁清木华还上一中的。宁清木华是本市最豪华的住宅区之一，里面的住家非富则贵，孩子基本上都是在德建私立学校上学的。也就这俩奇葩，在公立学校。

叶维清是因为叶家老太爷思想很古很传统，非要孩子上正儿八经的公立学校去一点点慢慢磨炼，看不上那些太洋派太高起点的私立。

秦瑟的目的更简单直接。全因为陆宇豪要考这里。

德建私立从幼儿园到高中一条龙服务，很多毕业生都能直接去国外上学，其实非常厉害。

宋凌原本是在德建上的幼儿园、小学和初中。高中的时候，他爸妈觉得儿子快没救了，光知道吃喝玩乐，德建老师们都管不住他。看叶维清在一中就把宋凌也送来了这儿，希望老叶家的太子爷好好盯着自家孩子。

在叶维清的眼皮子底下，宋凌确实低调了不少。虽然考试成绩依然不理想，作业依然不乐意做，最起码他不随便动手挥拳头了，打架斗殴的事情少了不少。

没办法。

叶维清比他强悍，揍起他来跟玩儿似的，他不敢惹毛了叶维清。

不听课不写作业这种小事，两个人压根不在一个年级，相互间看不到，所以他就肆无忌惮许多。

和成绩体育相貌全都优异众星捧月的学霸叶维清不同，学校里没多少人去留意宋凌。甚至于一中几乎没人知道叶维清和宋凌关系很铁、两人背景都很硬。

望着四哥脖子上挂着的手套，瞅着那扎眼的绿油油最佳男友帽子色，宋凌突然明白了昨天方老大为什么说他智商堪忧了。

灵光顿现。宋凌一拍脑壳，悄摸摸地想着，自己要不然就借了同在二年级六班的便利，偷偷帮四哥调.教调.教秦瑟？

毕竟这姑娘脾气太差，一门心思都放在陆小渣渣身上，实在让人不放心。身为好兄弟，他有义务帮忙守好一点。

学生代表讲话后，是学校领导的新学期动员大会。没了颜值超高的叶主席，面对着中年校领导们，同学们昏昏欲睡了半个多小时。好不容易熬到了可以回教室，瞬间精神。

从操场到二六班的路上，大家欢声笑语不断，互相讨论着不知道等会儿能够和谁一座。

每次新学期开学，班主任都会重新排座位。大家很好奇将要面对什么样的新邻居们，新鲜感热切讨论着。

宋凌凑到秦瑟身边笑眯眯地说：“等会儿咱们俩做同桌好不好。”又强调了下：“其实咱俩一个班。”

“看老师安排。”秦瑟说。

付明明平时温温柔柔的，此刻却很仗义。她伸手半拦住宋凌：“你想得美。什么时候把自己作业做完了再说。”

宋凌嘁了声，悠悠然地想，不乐意就不乐意。

调座这事儿还不简单？找方大伯就行了。方副校长是方湛廷的大伯。平时不来学校，今天是开学动员大会，刚巧在这儿。

新开学第一天，同学们吵吵嚷嚷地和同学们交流着假期中的一切，又悄声问好友收到了多少压岁钱。

付明明是班里团支书，敲和秦瑟同桌。趁着教室内安静不下来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语文课代表陆宇豪，压低声音问秦瑟；“前天他生日你去了吗？”

刚开始秦瑟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后来想起前天是自己刚穿进来的日子，了然，简单道：“去了一嗅儿。”

看她不想多说，付明明就没多问。毕竟今天秦瑟很反常，来学校那么久了，从一开始到升旗仪式再到回来，都没关注过陆宇豪。

想来传言说那天两人闹得不愉快，是实话。

伴随着开门声，教室里慢慢安静下来。班主任来了，要调位了。

凳子挪动的声音哗啦啦响起。

秦瑟去新位置坐好后，身边光影一暗。她抬头看过去，眼前的小胖子有点点眼熟。

宋凌不顾班主任就在他身边，兴高采烈地叫着：“哎呀秦小……小姐姐，咱们真是有缘啊，居然就坐到一起了。”

生怕秦瑟不记得他了，忙自我介绍：“升国旗前后都打过招呼的。”

班主任陈彦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小样儿装得怪像！说什么有缘没缘……这还不是你专门找了副校长要求的？！

陈彦看不惯这小子的装腔作势，遥遥点了个人说：“陆宇豪，以后你兼任三组的大组长。”

陆宇豪和宋凌一直不对付。陈彦心知肚明。

陈彦是语文组里少有的男老师，教高中好几年了，才三十多岁的年纪。和语文课代表陆宇豪关系很好。

他知道陆宇豪家庭背景不错。看宋凌平时拽得万儿八百的，还认识副校长，想必家里也有点底子，特意让陆宇豪管着宋凌所在的三组去治一治宋小子。

陆宇豪正悄悄望着秦瑟，冷不防听到陈彦这一声，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好。”

他是不屑于搭理秦瑟的，特别在听妈妈说秦瑟和她爸做了那样过分的事情之后。但他莫名地觉得，今天的她有点不一样。好几次都忍不住悄悄去看她。

“嘁。不就是个小组长嘛。”对于陈彦的安排，宋凌十分不屑地轻哼了声。

他可不怕陆宇豪。

陆家算什么东西？给宋家提鞋都不配。

也就在学校，他懒得搭理陆宇豪，见了对方就绕道，给人种错觉好似他怕了陆宇豪一样。

其实他是唯恐四哥误认为他和陆小渣渣关系好，一个字儿都不乐意和姓陆的多说。

不过有件事他需要确认一下：“秦姐，同学们让我问你一句，真的是同学们让我问的，你和陆小……那个，陆小组长，嗯，关系疏远了不少啊？”

“以后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秦瑟坚定道：“再有同学问起你来，你帮我和大家说一声。”

“我懂我懂。”宋凌眉开眼笑：“秦姐你真是越来越有眼光了。”

早自习在闹哄哄的换座中度过。

下课铃响起，陈彦离开教室。下一节课是英语，不是他的课。

“秦姐。”宋凌凑到秦瑟身边，露出讨好的和善笑容：“以后多多关照小弟啊。”

虽然她比他小几个月，可是想到自家四哥，这声秦姐他叫得是顺口顺嘴，一点都不含糊。

秦瑟没多想，就觉得这眉清目秀的小胖子挺乖巧的，只是话多了点有些吵。

对方主动示好，她自然也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应了一声后开始准备上课要用的各种东西。

新开学的第一堂英语课，老师先大致和同学们讲了讲这个学期的主要内容，然后开始讲课本新内容。

“好好听课。”秦瑟记笔记的时候发现宋凌在偷偷玩手机，用笔杆敲他还没打开的课本。

他说让她关照着，她也想不到除了学习外自己还能关照他什么，所以来提醒一下，看他乐意不。

屏幕一暗，宋凌正好被个刺客偷袭而死。他顿时火了，心说老子上天入地的你管得着老子吗？

转念想到四哥，顿时蔫了。

……这丫头还真管得着他。

宋凌认命地打开课本，茫然地望向黑板上那些字母。慢慢地倒也听进去了几分钟。

看他努力在集中精神的样子，秦瑟了然，想着他可能想好好学习，只不过没那定力，所以让她多督促。

以后就用这样的模式和新同桌相处吧。

下午放学，秦瑟依照约定去篮球场。

因为陆宇豪平时都是温文尔雅贵公子形象，不参与体育活动不打球，所以原身没有留下关于篮球场具体位置的准确记忆，只有个模糊概念。

她一路打听着到了目的地，球场上已经聚集了相当多的人，还百分之九十以上是女生。

尖叫声不绝于耳，大部分都是：

“叶维清好厉害！”

“叶学长加油！”

“叶叶叶！”

“帅帅帅！啊啊啊啊啊啊又进了！”

……

这种花痴的话。

踮起脚努力望向球场，看着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秦瑟不得不承认，身高腿长颜值极好的叶维清，真的非常养眼。他举手投足间自带的那种矜贵气度，和别的同龄臭小子就是不一样，单单只看一眼也是高下立分。

养眼归养眼，自个儿来学校可是上学的，不是来看人的。秦瑟实在不耐烦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直接往回走。

挤出人群也颇费了一番功夫，因为就在她踮着脚往里看的时候，还有女同学不断地往球场上来。短短几分钟功夫已经聚起来很多人。

上学规定不能带手机。秦瑟偷偷拿了，早已关机。她打开电源给叶维清发消息：我去校外的商业街转转，你好了打我电话。

两人说好了放学后一起去超市挑选食材做面。她觉得自己不能吃白食，打算结账的时候买单，所以没提前回家。

相信叶维清现在没法看消息，她没等他回信，先往外面商业街去。

刚刚放学，这里很是热闹。很多同学都在挑选着喜欢的饰物和小物件，店铺里热闹非凡。

秦瑟不喜欢人多拥挤的感觉，挑了个顾客少装修干净整洁的店铺钻了进去。来到里面她发现，这里属于比较高档的服饰店，男女装都有，价格稍贵，难怪学生很少来的。

好在这里的衣服还挺顺眼。想到家中柜子里的衣服九成以上没法穿，昨天和超级直男爸也没选出多少喜欢的，秦瑟在里面悠然逛着，时不时地停下来看看，如果合适的话可以选一两件买下来。

夕阳西下，暖橙阳光洒进室内，让衣物也染上了温暖色彩。这样美好的时光里，让人的心情不由得飞扬起来。

秦瑟愉悦地拿起几件心仪的打算进屋试试看。

她刚走到试衣间附近，里面其中一间传出“嗷”的一声嚎叫：“啊啊啊扎死老子了！你们的吊牌是什么烂东西做的啊！”

伴随着最后两个字的落下，试衣间的门咣地从内向外打开。宋凌揪着新衣服怒气冲冲往外跑。却在和秦瑟擦身而过的瞬间忽然止步。

“秦……秦姐！”衣服从手中滑落，他一脸震惊地呆呆看着秦瑟：“你怎么来了？”

秦瑟帮他拾起衣服：“正好路过，就来看看。”

这时候宋凌才发现自己那句话问得傻了，挠挠头嘿嘿笑着：“是是。这里东西还行。”看秦瑟把衣服递来，他忙神色恭敬地双手接过。

两人这般样子，在店内人看来是很正常的。

但是，如果从门口的方向往里瞧，因为角度的关系，就像是秦瑟正温柔地把手放到宋凌手中一样。甚至于指尖相触，就快要十指相扣了。

最起码，在刚刚进门的陆宇豪眼中是这样。

“你们在干什么！”陆宇豪不悦地扬声质问秦瑟：“我倒是不知道，刚刚调座，你就换口味了？”

话一出口，这嘲讽的语气让陆宇豪自己也大感意外地怔了怔。他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邪，心里头燃着一把火，烧得胸口又酸又疼。

今天的秦瑟很漂亮。

没了那种见到他后就欣喜若狂的花痴样子，清冷疏离的她显得尤其清雅动人。气质和以前完全不同，简直判若两人。他都不知道，不做跟屁虫认真学习时候的她那么好看。

今天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她的美丽。

现在这种美丽却在像刺一样扎着他的心。他明明开始留意到她了，她却勾搭上了别人！而且还是个眉清目秀的学渣小胖子！

陆宇豪又气又怒，失去了平时温文尔雅的模样，几步走到秦瑟身边抬手就要去拽她的手腕。

宋凌刚才听到了陆宇豪的声音，没认出是他也没留意到他过来，正走到店员身边让她们查看吊牌问题。

此时他离秦瑟有些远，看着陆宇豪靠近秦瑟还扬手，只当陆小渣渣是要打人，毕竟陆小渣渣对秦瑟的态度一向非常差。他来不及救她只能惊呼：“秦姐小心！”

秦瑟并不惧，冷静抬手打算把那恶心人的渣手拍飞。

说时迟那时快。

她还没来得及动作，下一瞬间，嗖的一声破空声起。一个篮球疾速飞驰而来，砰地砸在了陆宇豪的侧脸上，撞得他高声痛呼着摔倒在地。

所有人下意识地望向门外篮球飞过来的位置，望向那身姿笔挺的高大少年。

叶维清穿着篮球衣，额头上脖颈处犹还带着刚刚运动后的湿意。

他举步进屋，居高临下地睨着躺在地上流鼻血的陆宇豪：“是你。”又倨傲地弯了弯唇角：“不好意思。手滑了。”